程延清點(diǎn)了很多外賣,酒是言辭買的,冰鎮(zhèn)后和燒烤小龍蝦絕配,但程挽月只能喝給程遇舟她榨的西瓜汁。
兩大份小龍蝦,她一個人就吃掉了一份。
她自己其實沒剝幾只蝦,誰剝好了都會往她面前放。
吃飽喝足后,都沒有要休息的意思,幾個人有段時間沒見了,待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
言辭畢業(yè)后進(jìn)了一家外企,打算明年或者后年自己創(chuàng)業(yè)。
程遇舟是學(xué)天文的,現(xiàn)在在南京的研究所工作,周漁進(jìn)電視臺當(dāng)了記者,這幾年,她和程遇舟也是聚少離多。
去年的圣誕節(jié),程遇舟準(zhǔn)備了一場求婚,今年情人節(jié)那天他們就領(lǐng)證了,婚禮定在10月5日。他們從高三談到現(xiàn)在,大學(xué)四年異地,偶爾當(dāng)然也會吵架,但不像程延清和他女朋友那樣一旦吵起來殺傷力會波及全家,這兩個人連吵架都很溫柔,抱一抱,親一親,就和好了。
有一次,他們都吵完了,吵架的過程中程挽月就坐在旁邊看電影,時不時還搭幾句話,她竟然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以后有了孩子,長相肯定沒得挑,但性格說不準(zhǔn),搞不好會隔代遺傳,程遇舟他爸,也就是程挽月的二叔,是個純純的浪子,從十幾歲浪到了五十多歲。
程家人有個一脈相承的點(diǎn):愛老婆,一輩子只認(rèn)定一個。
然而到程延清這里就跑偏了。
至于程挽月,就更要靠邊站,她曾經(jīng)把“喜歡一個有什么意思,她要喜歡很多個”這種話掛在嘴邊,跟她二叔年輕的時候一樣。
“月月,你怎么把微博名改了?”程遇舟把紙巾遞給程挽月擦手,她這個賬號是在她大一那年注冊的,前幾天突然在用了四年的微博名后面加了個后綴,“頭像也換了?!?
言辭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新頭像,有點(diǎn)眼熟。”
高中的時候,卿杭跟言辭的關(guān)系最好,這幾年,也就只有他還和卿杭保持聯(lián)系。
程挽月嘴里含著龍蝦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呵,”程延清皮笑肉不笑地,“何止是換了頭像和微博名,他們都住一起了,在我出國的那一周?!?
程挽月喝了一小口程遇舟的啤酒,她看著窗外的月亮,許久才低聲開口,“我就是為了才他來北京的,因為除了他,我好像沒辦法喜歡上別人了。”
追她的男生就沒斷過,她也不是沒有試試,剛開始有點(diǎn)新鮮感,但很快就覺得沒什么意思,然后會無意識地在對方身上尋找卿杭的影子,眼睛、鼻子、嘴巴、背影、手、字跡、說話的習(xí)慣、飲食偏好、聽課的神態(tài)、看她的眼神……等等。
可誰都不像他。
來北京之前,她想著他如果有女朋友或者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就算了,但他沒有。
十一點(diǎn),程挽月被趕回房間睡覺。
三哥男人還在客廳喝酒,言辭說,“反正她和卿杭這輩子都當(dāng)不了朋友,要么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要么就是如膠似漆的戀人。她想和好,招招手,卿杭就過去了。她不想和好,卿杭就算跪下來求她都沒用?!?
程遇舟也說,“感情上的事都隨她,你照顧好她的生活就行了?!?
程延清點(diǎn)點(diǎn)頭,他也是這個意思。
家里就只有兩個房間,程遇舟和言辭怎么都不可能跟程延清擠一張床,把桌子收拾干凈就打車去酒店了。
第二天中午一起吃飯,但晚上才是重點(diǎn),生日一般都是晚上過。
三個人在客廳等程挽月化妝,弄頭發(fā),換衣服,配鞋子,不給意見不行,給了意見她也不會采納,周漁送她的禮物是耳釘,她有三個耳洞,周漁就送了三個,一個是月亮,另外兩個是顆淡藍(lán)色的閃鉆,和她頭發(fā)的顏色很搭,她把耳釘戴上后,用一根米色的發(fā)帶把頭發(fā)扎起來,這樣碎發(fā)就不會擋住耳釘。
程挽月知道卿杭今天是白天要上班的,正常的話,六點(diǎn)就能下班了。
現(xiàn)在才五點(diǎn)半,出門的時候,她把晚飯地點(diǎn)的定位發(fā)給了卿杭。
卿杭在醫(yī)院工作,不可能把寵物帶到辦公室,他下班前去了趟病房,確定病人一切正常之后才往家里趕。
18點(diǎn)37分,突然接到護(hù)士站的電話。
一個70多歲的病人在廁所暈倒了,情況很危急,卿杭除了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醫(yī)院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老人做完手術(shù)后,兒女們都回自己的城市上班了,只安排了護(hù)工。
卿杭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值班醫(yī)生還在搶救,卿杭是最了解病人情況的人,手術(shù)過程他全程參與,每一項檢查結(jié)果他都很清楚。
病人情況穩(wěn)定下來的時候,卿杭累得唇色發(fā)白,連外面的白大褂都汗?jié)窳恕?
他回辦公室看時間,已經(jīng)11點(diǎn)了。
卿杭匆匆洗了個臉就下樓,跑著去攔出租車,到了夜市街口,他也是一路跑著進(jìn)去。
程遇舟他們坐在外面,卿杭看到程挽月之后才放慢腳步,想了想,先把東西寄存在了旁邊的小店里。
程挽月一直在看手機(jī),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以為卿杭來不了。
言辭最先看見卿杭,朝他揮手,“卿杭,這邊!”
程挽月回頭看過去,卿杭滿頭的汗。
她左手邊留了一個空位。
這條街滿是燒烤的油煙味和酒精味,盡管卿杭知道她應(yīng)該聞不到他身上的汗味,但坐下去的時候還是把椅子往外拉,沒有離她太近。
“醫(yī)院有點(diǎn)事,來晚了?!?
“還沒過12點(diǎn),不晚,”程遇舟給他倒了杯水,“我們有八年沒見了吧?!?
畢業(yè)后就沒見過了。
“差不多,”卿杭把一杯水喝完,呼吸才稍微平緩了些,“這次能在北京待多久?”
程遇舟說,“我明天就走,言辭能多待半個月?!?
程挽月嘴里含著一顆檸檬糖,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低頭往身側(cè)看,卿杭胳膊上的一滴汗流到了手背,她想幫他擦擦,指尖剛碰到他的皮膚,他就反手握住她的手。
桌面上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桌底下兩人十指緊扣。
卿杭是能喝酒的。
他來得最晚,其他三個人等他吃了點(diǎn)東西,就把他杯子的水換成了酒。
他不是左撇子,但一直用左手拿酒杯。
程遇舟看了看手表,還有10分鐘到零點(diǎn),“我和阿漁10月5號辦婚禮,地點(diǎn)在南京,你如果有空,去喝杯喜酒?”
“有時間,一定去?!?
“到時候我把請?zhí)慕o月月,讓她拿給你。”
“嗯。”
“我們?nèi)ス涔?,你們倆再吃點(diǎn)。”
程遇舟付完錢,另外兩人也都起身了,只留下程挽月和卿杭。
夜市很熱鬧,隔壁已經(jīng)換了好幾桌人,程挽月把蛋糕擺在桌上,“快快快,先點(diǎn)蠟燭……哎呀完蛋了,沒有打火機(jī)……”
她話沒說完,卿杭就從兜里拿出來一個,還有一盒仙女棒。
程挽月看著他插上18根小蠟燭,最后把一根愛心形狀的仙女棒插在中間,再一根根點(diǎn)燃。
“你又抽煙了?”她眉頭輕皺,顯然是對卿杭隨時隨地都能拿出打火機(jī)的行為不滿意。
“沒有,新買的?!?
她湊近,“讓我檢查一下?!?
卿杭往后退,“我出了很多汗,不干凈?!?
“沒關(guān)系呀,”她湊得更近,“反正我也臟臟的?!?
程挽月在他脖子上聞了聞,“嗯,沒有煙味。”
“蠟燭快滅了,許愿吧。”
“你給我唱生日歌?!?
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火光照著她耳朵上的鉆石一閃一閃的,卿杭唱歌的聲音被壓在周圍嘈雜的喧鬧聲里,很低很低,但足夠讓她聽到。
以前,每次總是她強(qiáng)迫他唱。
“好啦,我要睜開眼睛了。”
“再等等,”卿杭起身,“等我一會兒?!?
程挽月從來都不是守規(guī)矩的人,她悄悄睜開一只眼睛,看著卿杭跑進(jìn)一家店里,又在他出來之前閉上眼睛。
她已經(jīng)聽到貓叫聲了。
“可以了嗎可以了嗎可以了嗎?”
她雀躍的小表情很生動,卿杭坐下后,笑著說,“可以了?!?
程挽月睜開眼睛的時候,小貓剛好從包里探出圓滾滾的腦袋,它認(rèn)生,爪子抓著卿杭的衣服。包里還放了個樂佩公主的娃娃,金燦燦的頭發(fā)扎成了辮子,比娃娃的裙子還長。
“好可愛!它和阿漁的貓好像啊,”她越看越像,簡直就是縮小版。
卿杭找了很多家寵物店,才找到一只和她微信頭像那張照片上抱著的那只差不多的。
周恒對貓毛過敏,小貓一直在卿杭自己的房間,卿杭從醫(yī)院回家換了套衣服,把小貓裝在背包里帶出門,又去花店買了束花。
程挽月喜歡紅玫瑰。
在接到護(hù)士站的電話之前,一切都很順利。
卿杭把小貓從包里抱出來放在腿上,程挽月摸了摸,小貓慢慢爬到她手里,然后她的心思就不在蛋糕上了。
但總要吃一口。
“卿杭你先嘗一下,我感覺這個蛋糕很可能只是長得好看,不太好吃?!?
卿杭切了一塊,他不愛吃甜食,但程挽月的生日蛋糕,他吃了三年。
“怎么樣?”
“你嘗嘗?!?
她還在逗貓,騰不開手,“那你喂我?!?
卿杭看她逗貓,沒注意,叉子掉在了地上。
他準(zhǔn)備再重新拿一個叉子,程挽月說不用,湊過去咬了一口,但沒有全吃進(jìn)嘴里,眼看著就要奶油就要掉在她漂亮的裙子上,卿杭偏頭靠近,舔走了她嘴邊的奶油,也吻了她。
小貓輕聲叫,她輕聲喘。
程挽月沒喝酒,但被吻得暈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地,她想起了第一次喝醉的卿杭。
那天是程國安生日,卿杭在飯桌上敬酒,幾杯白酒加幾杯啤酒就把他弄醉了,在她家客房睡了幾個小時,被她鬧醒后連眼睛都睜不開,但還是熟門熟路地把她拽到床上。
他喝醉后膽子很大,她家人都在客廳,只隔著一扇門,而且門也沒鎖,他都敢親她摸她。
恍惚間,程挽月聽到卿杭低聲問她,“有長進(jì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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