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看著他的臉,這樣的衣著,這樣的打扮,分明是美麗的少女模樣,只是昨夜已經嫁入王府做了新婦,所以今天婢女就將他烏云般的長發梳成了新婦的樣式。
猛地一看,少了幾分少女的嬌憨,多了幾分不同的韻味。
女裝大佬裝什么就像什么,自己都快被自己給感動了,只想著自己的那些推測,想要在鬼王這里試探出他的底線,驗證自己的想法。
鬼王看著他,神色里看不出什么,片刻之后才說道:“陰間你住不慣,每半年酆都城都會重回陽間一次。”他說著,走到桌前坐下,抬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楚云非看他擺出了兩個杯子,原本想在另一個杯中也斟入茶水,手抬到一半似乎才想起他還是活人,不可以喝他們陰間的茶,于是收回了手,讓那杯子空著了。
楚云非看著他,幽幽地開口道:“在這鬼地方連口水都喝不上——”要他如何在這里生活半年?
他看著鬼王將那杯子貼近了唇邊,薄唇貼上那白玉般的瓷杯,映得他的唇色分外好看。
這美男子垂眸品茗的樣子,就算不是斷袖,也要贊賞一聲。
楚云非開口問道:“為什么要戴著面具?”
鬼王睫毛一動,然后笑了一聲,放下茶杯看向他,問道:“你不是對我從前的事并不感到好奇。”
少年看起來完全不在意自己演戲的說過什么話,只站在旁邊看他,說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又一副很想告訴我的樣子,我就勉為其難聽一聽好了。”
然而鬼王對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卻沒有開口,像是并不打算讓他這么站著跟自己說話。
他朝站在對面的人抬起了手,說道:“過來。”
楚云非從窗邊走了回來,眼睛盯著桌旁的凳子,這冷硬的材質看起來比房中的梳妝臺前的那張凳子更加難坐。他想到坐上去的感受,動作便停在了那里,不想再動了。
鬼王看他遲遲沒有動作,瞥見少年臉上的神色,思索片刻便知道是什么原因。
昨日說到底是他失控了,索取過度,任身下的人被推過頂峰數次,再哭著發狠地抗拒也不曾停止孟浪的舉動。今天雪姬那樣一鬧,難怪會惹來他的劍氣,任誰這樣身體不適都不會好受,也不會想坐在這樣的凳子同他交談。
鬼王抬手拉過了他,在這做女裝打扮的漂亮少年瞪向自己之前,便微微一用力把人拉了下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書房中,這俊美的王端坐著,長發沒有像平日那樣整齊的束起,只是以發帶隨意地綁在了腦后,大部分仍舊如黑色的綢緞一樣披散在肩后,襯得他的面孔越發溫文爾雅。
真是完全不像個武將。
少年跌坐在他的腿上,沒有預料到他這個動作,神情一下子就變得惱羞成怒起來,不僅是臉,就連頸項上都染上了淡淡的緋紅。
美人生氣的時候,也依舊美得像是一幅畫。
楚云非嘴上惱怒地說著放開,心里卻毫無波動,想著待會要怎么套話更好。
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眼下不過只是坐個大腿,如果坐在他腿上能套出更多的話來,那多坐一會也無妨。何況鬼王的懷抱比起那冷硬的凳子來,可要好坐多了。
見懷中人掙扎了片刻,掙扎不開就放棄了,鬼王笑了笑,將手放在了他腰后,兩人看起來真正像是一對神仙眷侶。
他輕聲道:“我戴著面具,是因為這張臉容易惹麻煩。”
少年還在氣頭上,因此分外的牙尖嘴利,嘲道:“確實是挺麻煩。”
他意有所指,鬼王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也不生氣,只是說道:“你發現了。”
在沒有轉成鬼修之前,他是前朝將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平生未嘗一敗,然而因為這張臉帶來的麻煩,所以一直不得重用。
楚云非聽著鬼王低沉動人的聲音,聽他自述平生,越聽越皺眉。
如果把他這個情況總結一下,就是他這張臉自帶了一個debuff,叫。
在這種頭上綠得發光的情況下,叫人夫怎么心無芥蒂地用他?
兩次三番之后,他意識到自己的工作實在是很難開展,于是就戴上了面具,再也沒有在人前摘下來過。
楚云非聽著這樣的故事,看著鬼王這張俊美的臉,可以說是非常同情他了。
他若有所思地道:“人妻固然容易為你瘋狂,只是少女恐怕也不能幸免吧?”
鬼王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這時,門外傳來了動靜。
楚云非原本還想說點什么,轉頭卻看到一群婢女端了托盤進來,上面散發著熱氣的竟然是人間的食物。
這七八個婢女魚貫而入,把食物擺滿了一桌,然后便又低著頭退了出去,想來是已經被叮囑過不能抬頭看王駕的臉。
楚云非沒有看她們,他的目光在這些菜肴上掠過,雖說他可以十天半月不吃東西,但這畢竟是違反了規律,會令他不好受。鬼王并不吃陽間的食物,這些都是為他懷中的人所準備的,他再自然不過地拿起了筷子夾菜喂他,卻被少年拒絕了。
鬼王手執玉箸,食物停在離他唇邊幾寸的地方:“你不餓嗎?”
“這樣很奇怪。”楚云非看著他,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感到從那里傳來的跟自己一樣的溫度,臉上的神色有些復雜,說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
“你想知道關于我的什么事,我都可以告訴你。”鬼王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將玉箸放下,平靜地道,“你想讓我知道什么關于你的事,也可以告訴我。”
少年跟他對視了片刻,然后一哂,搖了搖頭,搭著他的手腕將筷子移近了,歪頭叼走了那肉塊,之后便像大爺一樣坐在他腿上,由這陰間最尊貴的鬼王親自喂他吃了這一頓飯。
偏偏鬼王看起來還樂此不疲,在他拒絕了第二碗粥說自己飽了之后,放下筷子又拿起了放在盤中的石榴,要喂他吃水果。他瑩白的指尖襯著這鮮紅的果肉,讓這顆石榴顯得越發的誘人,他剝開了皮,將石榴送到少年嘴邊,說道:“張嘴。”
被人喂飯也是吃,喂水果也是吃,沒什么兩樣。
楚云非并沒有心理負擔,正要張嘴,就感到他那惜字如金的手環在手上震動了一下,然后眼前有一行字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