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夜晚,京城郊外,十里橋的五味面攤,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坐在一張破舊的桌子邊,慢慢飲酒。
只見他眼睛深邃,胡子拉渣、滿臉皺紋,穿著一身碎花五色長袍,帶著一頂黑色歪帽,腳邊放著一個麻布口袋。
“連老頭,您的菜齊了,請慢用!”,面攤的伙計端來下酒菜一一擺在了桌子上,卻是京城常見的小食:一碟鹽黃豆、一碟花生米和兩個鹵蛋。
“嘶……”,連老頭兒并沒有急著動筷子,反而皺著眉頭掀開了碎花袍子,只見他的胸口一大塊爛瘡已然發(fā)黑,正在流著黑水。
“連老頭,我看你還是別再喝了,再這么下去遲早你半個身子都得爛掉!”,面攤伙計關(guān)心的勸道。
原來這位老頭兒就是黑石組織三大高手之一的連繩,平時常以“彩戲師”身份游走各地,只有在殺人時將魔術(shù)與雙刀混合使用,獨樹一格。
他隨身攜帶的口袋里裝著一條通天繩,乃是江湖最奇幻的武功“神仙索”,可以讓使用者快速帶到任何地方,同時也能讓敵人身首異處。
不過由于連繩貪戀杯中之物,再加上年紀大了,又常年與化學(xué)藥品為伍,使得他胸口長了一塊常年不愈的爛瘡,苦不堪言。
“好不了了,還不如在臨死前多喝幾杯。”,連繩說著,又飲了一大口濁酒。
“老連說的對!”,忽然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連繩與面攤伙計二人聞聲,齊齊望了過去:
只見一個俊朗高大的青年,背著一長一短兩把怪劍,笑意盈盈的走過來,卻正是那消失已久的何其正。
何其正在連繩對面坐了下來,排出了九枚銅錢,對那伙計叫道:“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哎,好嘞!”,伙計忙不迭應(yīng)了一聲,趕緊燙了兩碗酒,拿了一碟茴香豆放在桌上。
“老連,干!”,何其正舉起杯子在連繩的酒壺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然后發(fā)出一聲長嘆:“好酒!”
“你是誰?”,連繩打量著何其正,好久才出聲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不喝,可就沒機會了哦!”,何其正又端起了另外一碗,與連繩碰了碰,又一口悶掉了。
“小子,你口氣不小啊!知道我是誰嗎?”,連繩瞇起了眼睛,左手拿著酒壺,右手卻悄悄伸到了桌子底下,摸在了刀柄上。
“老連,大家萍水相逢,坐在一起安安靜靜喝杯酒不好嗎?非要這么著急的送死嗎?”,何其正不滿道。
“哼,我看你才是找死——”,連繩將那酒壺當頭丟了過來,隨即兩手同時抽出雙刀,在胸前猛然一劃,頓時化作兩把火焰刀。
“嗤”
只見一道寒芒閃過,那連繩隨即僵在當場、咽喉“噗噗”流著污血,口中囁嚅著說著什么,也叫人聽不清楚。
而何其正卻依舊坐在那里,吃掉最后一粒茴香豆,頭也不回的走了,過了好久,才聽見那伙計慘呼一聲:“殺人了!!”
又是一夜,月明星稀。
揚州,麗春院。
“啊哦哦啊啊哦哦……”,二樓拐角盡頭的魚樂閣中,忽然傳出了一聲聲令人血脈僨張的叫聲,但僅僅過了五個呼吸,聲音戛然而止。
“來了?”
“來了!”
“還來嗎?”
“來不了了!”
“真特么沒用!!”
只見一聲嬌喝,一個絕美妖艷的少婦赤果果地從粉燭紅帳中走了出來,望著窗外皎潔的月亮,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綻青,回來啊,幫我咬一下!”,床上的丑陋胖漢司馬三忌沖著那嫵媚少婦葉綻青擺手喚道。
“咬你娘!你個廢物!”,葉綻青反手就是一劍,將司馬三忌捅死,然后披著一襲薄薄的紅紗走出了魚樂閣,抬眼就見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坐在對面屋檐上喝酒。
“好漂亮的小哥哥,深更半夜的坐在那里喝酒,不怕被壞人盯上嗎?”,葉綻青眼前一亮,掠到了青年背后,雙手宛如游蛇劃過他的胸膛向下摸去——
葉綻青心中歡喜,急忙轉(zhuǎn)過那青年面前,卻被一跟冰冷的硬物抵擋住了咽喉!!
“哎喲,小哥哥好心急啊!”,葉綻青嗔怪一聲,卻被那硬物直接貫穿了咽喉——
“噗嗤”
參差短劍剎那間奪取了葉綻青的性命,頓見一股散發(fā)腥臭的血水噴出,幸虧那青年躲閃及時,才沒有被那血液濺到身上。
“呸,你這種骯臟的賤貨,小爺看著就惡心!”,何其正暗罵一聲,收起參差短劍,望了望四周,辨別了方向后,便趁著夜色向北面去了……
三日后,又是一個寂靜明亮的夜晚,就在常州小米面館的屋頂上,黑石殺手之一的雷彬正在皎潔的月光下,擺弄著一席一席的竹篾,里面放著剛做好的面條。
“老板,來一碗面!”,樓下的面館里忽然有人叫道。
“稍等一下,馬上好!”,雷彬縱身躍下屋頂,只見一個俊朗高大的青年坐在桌前,沖他點頭微笑著。
“公子怎么來的這么晚?我都準備打烊了。”,雷彬滿臉笑容,一邊撈面條在爐子里煮著,一邊問道。
“我聽說小米面館的面條,入湯再久也不會爛,所以特意趕來嘗嘗。”,青年笑呵呵的回道。
“那公子可來對了地方!”,雷彬說著,已然盛好了一海碗面條,在上面撒了蔥花、姜末、芝麻、香菜等,又澆了一勺麻油,然后端到了青年面前:“快嘗嘗!”
“好!”,青年拿起筷子,挑著一縷細長的面條放進嘴里,頓覺一股軟滑香韌的味道在口舌中漾開。
“吸溜吸溜”,青年只覺得這是自己來到《劍雨》后吃到的最好的面條,當下三下五除二吃光了面條,就連湯底也喝的一干二凈。
“不錯,多少錢?”,青年放下碗筷,滿意的舔了舔嘴唇,看著那雷彬問道。
“承惠,五個銅子。”,雷彬用身上的白色圍裙搓了搓手,笑著道。
“好,價格公道,童叟無欺!”,青年點了點頭,先摸出了五枚銅錢放在桌上,然后想了想,又放了一兩銀子。
“哎哎,公子你這是……”
“這是你應(yīng)該得的,拿著吧!”,青年微微一笑,不等雷彬回話,便起身沒入了濃濃地夜色之中……
“嗨!倒是有趣!”,雷彬搖了搖頭,只當是遇到了出手闊綽的富家公子哥,也沒在意,收了碗筷,拆了招牌,閉了門板,這才匆匆趕回家去,卻見自家大門敞開,里面隱約有血腥味傳來!
“青彤?青彤!!”,雷彬取出飛針,撞進院子,只見那正堂臺下,剛才那吃面的青年正抱著生死不明的田青彤坐在那里,似是在等他。
“雷彬,眼光不錯啊!你老婆……很潤!”,青年笑嘻嘻的說道。
“我殺了你!!”,雷彬睚眥俱裂,無名業(yè)火“騰”得涌起,舉起兩根飛針就要沖來,卻見那青年抬手舉起參差短刀對準地上了小孩:“誒?你敢動,他就死!”
“軍兒!”,雷彬見自己妻子和兒子都在青年手上,頓時不敢輕舉妄動,恨恨問道:“你到底是誰?想干什么?!”
“在下就是江湖人稱‘醫(yī)劍雙絕’的郭巨俠,不過在三年前,大家都還叫我‘張人鳳’!”,那青年在明朗的月光下,露出了何其正那俊朗的面容。
“張人鳳?!怎么會是你?!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經(jīng)殺了你!”,雷彬訥訥得說著,滿眼的不敢置信。
“雷彬,你在京城毫不留情殺死張?zhí)珟熑业臅r候,有沒有想過今天你一家三口也會死在別人手里?!”,何其正大聲喝道。
“張人鳳,你要殺我為你父親報仇可以,但千萬別傷害我的妻子和孩兒……”,雷彬低聲求道。
“晚了,他們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