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茶叔不疾不徐的喝著茶,臉上看不出任何焦急之色。
劉冉輝已經疲于應對了,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別說茶叔了,伽瑪他都應付不了。
這外國娘們三句話不離上綱上線,什么他們代表51分隊,代表NASA,代表偉大的美利堅合眾國,外事部的待客之道如何如何,沒有大國風范之類的屁話。
就好像他們可以隨便耍流氓而別人不行似的。
齊勝男倒是可以學著楚辭玩滾刀肉,可是礙于身份級別她還不能再插口了。
兩個人現在沒別的要求,就想讓楚辭趕緊回來。
茶叔也知道,主導還是楚辭,伽瑪說的再多,都得等楚辭來了之后再做定奪。
會議室的大門終于被推開了,萬眾期待的楚辭帶著炎熵走了進來。
楚辭還能再早來十幾分鐘的,主要是剛剛他帶著炎熵去頂層辦公室取平板電腦了,結果美劇還沒下完,炎熵死活不走,又墨跡了十多分鐘。
坐下后,楚辭嬉皮笑臉的和51分隊幾個代表打了個招呼,就和多年老友似的,仿佛剛剛破口大罵憤然離場的不是他一般。
楚辭進來后,茶叔的雙眼就沒離開過前者,雖然依舊是笑瞇瞇的,可雙眼之中不時流露出幾絲精光。
“楚科長,可是匯報完你們的領導了?”
茶叔說完后,微微轉過頭,看向了身后左側的天棚角落。
劉冉輝和齊勝男神色微變。
那里,正是一處針孔攝像頭的安放位置。
正常來講,別說距離這么遠了,就是站在下面也未必能夠發現。
可茶叔明顯已經注意到了。
這事說來也是可大可小,要是氣氛融洽,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
可要是追究起來的話,那可真是坐實了對方所說的話了。
在會議室里安裝攝像頭,一旦上綱上線,那可真就是顏面掃地了。
誰都想不到,一直坐在這里連頭都沒轉的茶叔,居然還真發現了那處隱秘攝像頭。
楚辭神情不變,咕咚咕咚灌了一缸子茶水,嘿嘿一樂:“原本不打算匯報的,想著這里會議室是剛改的,以前是審訊犯人用的,有一個隱藏攝像頭還沒拆,我還以為我們領導會通過攝像頭了解了一下大致情況,結果發現,誒呦,我這格局小了,攝像頭根本沒開,我們領導還給我罵了一頓,想我們堂堂的外事部,怎么可能做這么沒品的事呢?!?
說到這里,楚辭笑呵呵的問道:“您說,是吧?”
“是啊,外事部雖然是特殊隱秘機構,可畢竟是國家單位?!辈枋逅菩Ψ切Φ溃骸爱斎唬粫鲞@么沒品的事?!?
楚辭撇了撇嘴。
老吳就是這么沒品,可惜,我不在乎,你隨便諷刺,反正也不是說我。
劉冉輝和齊勝男齊齊松了口氣,尤其是墻邊的齊勝男,望著楚辭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種沖動,一種,想要和對方認錯然后調回特殊小組的沖動。
原本齊勝男特招進來后是可以直接進入戰略部的,直接受秦樂樂指揮。
可一旦進了戰略部,直系領導卻是熊初墨。
內心里,齊勝男并不想受熊初墨的領導,不是有偏見,而是覺得熊初墨也好戰略組也罷,都是秦樂樂的傳話筒,根本發揮不了自己的長處,所以她想去外勤,而不是坐在辦公室里和機械似的傳達著秦樂樂的命令。
還有一件事她誰都沒說,那就是她以為秦樂樂為榜樣,而且想要超越秦樂樂。
當然,其實她說不說都沒意義,因為所有戰斗部門里的小姐姐們都是這么想的。
齊勝男去了外勤后,她依舊迷茫。
還是那句話,A類目標并不是天天降臨在華夏境內,所以基本上也沒什么用武之地。
為了能夠多出外勤,她主動調到了安保組。
可即便是這樣,依舊沒有太多發揮的地方,因為大多數出任務都是布控或者監控任務,在一些疑似出現A類目標的區域調查線索。
明明感覺自己比別人優秀那么多,可卻和眾人一樣并排前行著,顯示不出來別人的劣勢,也顯示不出來她自己的優勢。
齊勝男甚至開始后悔,后悔被特招進了外事部,如果當年沒有加入外事部的話,她現在在部隊至少也是上尉軍銜了,憑著她過硬的軍事素養和高學歷文憑以及過人的韌性,說不定真的會達到一個罕有的高度。
因為是電子工程通訊領域的專家,技術部也挖過幾次人。
當然,秦樂樂并沒有放人,而齊勝男也不會加入技術部。
可不會歸不會,齊勝男卻心里有些反感,因為秦樂樂并沒有詢問過她的意見。
在安保組,齊勝男無所適從,因為身邊全是一些軍中的糙漢子,雖然如同手足兄弟,可是卻沒有任何歸屬感。
直到特殊小組成立后,齊勝男覺得自己的人生從一個低谷來到了另一個低谷。
知道楚辭是什么鳥德行后,她覺得這不是低谷,而是地獄。
跟著這么一位不靠譜的領導,早晚出事,到時候她也難免會受到連累。
因為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氣,齊勝男這才當眾和楚辭頂起來嘴,最后又回到了安保組。
世上的事就怕對比,原來還覺得安保組太過安逸,去了特殊小組之后才發現,安保組挺好的,雖然晉升難度很大,但是總比在特殊小組早晚被連累強。
可是命運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作弄人。
事實證明,特殊小組在楚辭的領導下,奇葩到了一起絕塵的地步,短短的三天,解決了兩次重大A類事件,捕獲A類目標的數目超過了外事部成立至今的總數,副科調正科,嘉獎,王大富晉升,整整一層區域被劃分到了特殊小組進行辦公,楚辭有著完全自主的獨立管理權,不用鳥技術部,甚至不用鳥戰斗部門,直接由最高領導吳長峰罩著。
原本齊勝男覺得楚辭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可事實證明,她想錯了,錯的離譜,錯的令人悔不當初。
無論她承不承認,外事部兩大巨頭一個秦樂樂一個劉冉輝,都是人中龍鳳,要不然也不會分別統領兩大部門。
雖然不喜歡劉冉輝,但是齊勝男知道,這位劉處長也非等閑之輩,能夠管理那么多自視甚高的老家伙,能夠讓技術部和戰斗部門交鋒的過程中數次占便宜,能夠左右吳長峰的決策,這足以證明劉冉輝的能力了。
可惜,就是這么一位和秦樂樂平起平坐的技術部主任劉大處長,在茶叔面前完全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反觀楚辭,看似嬉笑怒罵沒個正形,卻見招拆招處處占了上風。
雙方落座后,加上楚辭去而復返,也就不到半小時,茶叔已經和楚辭交鋒了四次。
現在回想起來,次次驚心動魄,也都次次。。。被楚辭輕易化解了。
望著楚辭的背影,齊勝男心中的沖動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了無以復加。
原本,獨立于兩大部門的特殊小組就是個笑話。
可是初現崢嶸后,齊勝男無比的確定,特殊小組不是笑話,而是要讓外事部呈三足鼎立之勢!
多好的一個冷灶和平臺啊,可惜,就這么白白錯過了。
齊勝男剛剛甚至在想,如果這里坐的不是劉冉輝而是秦樂樂的話,秦大局長最多也就是豁然而起想要亂刀砍死茶叔罷了,完全不會像楚辭這樣風輕云淡般的一一化解并且掌握了主動權。
連齊勝男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覺間,她對楚辭的評價,竟然隱隱高過了秦樂樂和劉冉輝兩大巨頭。
其實劉冉輝的表現不應該這么“菜”的。
只不過這家伙總在楚辭手上吃虧還總被坑,慢慢都習慣了,加上吳長峰下了命令讓楚辭主導,這才沒什么劉冉輝的用武之地。
相信如果是劉冉輝主導的話,這家伙全力以赴的應對,即便不是茶叔對手也不會表現的如此不堪。
最主要的是,茶叔摳到了劉冉輝的姬點,也是等于拿住了技術部的三寸。
外事部成立以來,出成績基本上都靠技術部,問題是技術部一直都在閉門造車,冷不丁出現個同行,不但隸屬于NASA還成立了這么久,完全就是老大哥的資歷了,劉冉輝如何能夠坦然應對,加上情報相差這么多,不吃虧才怪。
不過劉冉輝沒齊勝男想的那么多,他就知道楚辭這家伙挺聰明的,很多事情上比他自己聰明,而且似乎正好克制茶叔這個老油條,所以也懶得動腦子了。
楚辭拿出了煙盒,晃了晃:“你們抽嗎?”
茶叔微微一笑:“煩請?!?
楚辭自己抽出了一支,將煙盒扔了過去:“我還以為您這種上校平常都抽雪茄呢。”
茶叔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做工精美的小盒子,還真從里面拿出了一支雪茄,丟到了楚辭面前,笑道:“雪茄抽得,紙制煙,也抽的。”
說完后,茶叔從煙盒里拿出了一支煙,點燃后吐出了一個煙圈。
“這就和人似的,苦吃得,樂享得,過程才是難得,見了真章有了結果,一切重來,是苦是樂,又是過程?!闭f到這里,茶叔看向了楚辭:“楚科長,我這話,你認同嗎?”
“認同?!背o呵呵一樂,將雪茄丟給了劉冉輝,自己點燃了紙制煙:“有了真章,有了結果,也就過去了,剩下的,重來就是?!?
“好!”茶叔微微拍了拍手:“五十只幼蟲?!?
楚辭差點沒被一口煙嗆死:“臥槽,剛剛還十只呢,現在就五十只了,誰給你的勇氣獅子大開口,好意思嗎?!?
“好意思,非常好意思?!辈枋逍σ饕鞯恼f道:“幼蟲,有大價值,我告訴你其價值,你贈于我們51分隊五十只,如何?”
楚辭擺了擺手,沒有任何猶豫:“用不著?!?
茶叔神色微變:“你們果然知道了幼蟲的用處?!?
“我。。。臥槽!”楚辭豎起了大拇指:“老家伙,算你狠。”
茶叔哈哈大笑:“彼此彼此?!?
劉冉輝一臉懵逼:“這又是打什么機鋒呢?!?
楚辭低聲罵道:“這老王八蛋給我算計了,剛剛他試探我呢,幼蟲的用處很大,他沒想要五十只,主要是試探我,以告訴咱們幼蟲的真實用途來試探我,我要說同意的話。。?!?
說到這里,楚辭面色微變,看向了茶叔:“如果我同意的話,那就代表我們不知道幼蟲的價值,你告訴我用途,我就得把五十只幼蟲拱手相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如不此心,也只能代表你并不好奇。”茶叔自得一笑,接口道:“若是你不用我們告知用途的話,那就說明,你們已經了解了幼蟲的價值。”
楚辭苦笑不已:“合著我怎么回答都不對勁?!?
這也是楚辭第一次落了下風,而且還是在最關鍵的事情上。
楚辭狠狠的摁滅了煙頭:“老東西,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在51分隊,到底是管什么的,別告訴我你這個上校專門管玩心眼的?!?
“那你呢。”茶叔愜意的抽了口煙:“別告訴我,你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科長?!?
楚辭瞇起了眼睛:“外事部唯一特殊小組,正科級!”
茶叔站起身,伸出了右手,正色道:“51區最高指揮官,少將級!”
劉冉輝面色大變:“居然是少將?!”
齊勝男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亞洲面孔的少將,太過匪夷所思。
“感情是給自己降了一級。”楚辭啞然失笑。
滿哪吹牛B的屌絲不可怕,就和楚辭似的,恨不得說他是處長,是部長,是部長他親爹。
可像茶叔這種把自己職位往小了說的人就十分稀少了。
楚辭站起身來,收斂起笑意,和對方的手握在了一起:“姓楚,名辭,辭歲之辭,你好?!?
茶叔微微一笑:“老朽單名一個茶,百味之茶,你好。”
“既然你是最高領導。”劉冉輝一頭霧水的問道:“那剛剛你們說的詹姆斯是誰,不是說要請示他的嗎?”
茶叔根本懶得搭理他,或許是認為和老劉說話會降低智商。
伽瑪如同看一個白癡似的看著劉冉輝:“詹姆斯是茶少將的司機?!?
劉冉輝:“。。?!?
倒是齊勝男臉上沒有太多意外的表情。
楚辭落了下風,她絲毫沒有失望之色,反而在楚辭身上看到了某種和茶少將一種十分相似的特質。
輸了就是輸了,大大方方的承認,這一點,太過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