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往生鏡那冥冥中的指引,寧寒與石猛一路向東南疾馳。飛遁了約莫一日,周遭荒涼死寂的戈壁景象逐漸褪去,空氣變得濕潤,地面開始出現(xiàn)稀疏的綠意。
“嘿!木老弟,你這鏡子真神了!指的路沒錯!”石猛看著下方掠過的低矮灌木,心情振奮了不少。
又過了半日,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連綿的翠綠山脈,與黑漠荒原的色調(diào)形成了鮮明對比。往生鏡的光芒在此處變得格外溫潤,指向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山峰。
兩人按下遁光,落入山中。穿過一片茂密的古林,撥開垂落的藤蔓,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被環(huán)狀山壁溫柔包裹的山谷,不大,卻精致得如同被遺忘的仙境。谷底綠草如茵,其間點綴著無數(shù)不知名的野花,五彩斑斕,蝶蜂飛舞。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從山谷一側(cè)的石縫中潺潺流出,蜿蜒穿過草地,在谷地中央?yún)R聚成一灣不大的碧潭,陽光透過山谷上方稀薄的霧氣灑下,在潭面泛起粼粼金光。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花香與草木清氣,靈氣濃度雖不及大宗門的福地,卻也比黑漠荒原那種絕靈之地好上太多,而且格外純凈、溫和。
“好地方!真是個好地方!”石猛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連日來的疲憊和壓抑都被這清新的空氣洗滌一空,他用力拍了拍寧寒的肩膀,“木老弟,咱們就在這兒落腳!夠隱蔽,環(huán)境也好!”
寧寒環(huán)顧四周,眼中也流露出滿意之色。此地確實是一處絕佳的潛修之所,僻靜安寧,不易被外界打擾。他點了點頭:“嗯,此地甚好。我們先開辟洞府。”
兩人都是筑基修士,開辟臨時洞府并非難事。他們選擇在山谷最內(nèi)側(cè)、靠近水源的巖壁下動手。石猛負(fù)責(zé)以蠻力配合靈力開鑿,寧寒則以精妙的五行術(shù)法加固巖壁,平整內(nèi)部。不過小半日功夫,兩間相鄰、干凈整潔的簡易洞府便已成型。石猛還在自己洞府門口移栽了兩棵小樹,美其名曰“看著順眼”。
安頓下來后,寧寒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出一枚特制的傳音符。他走到山谷高處,確保周圍無人窺探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其中注入靈力,將一縷神念傳入。
“師尊,弟子木小白,已從黑漠荒原脫身,僥幸未死,偶得機(jī)緣,然身懷重寶,恐招禍端。故決定暫隱行蹤,覓地潛修,鞏固所得,暫不歸宗。望師尊勿憂,亦請代為保密。待弟子修為精進(jìn),足以自保時,定當(dāng)回宗請罪。弟子…一切安好。”
傳音符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瞬間消失在天際。
數(shù)日后,一道更加隱秘、幾乎無法被追蹤的靈訊悄然落入寧寒手中,只有簡短的四個字,卻帶著熟悉的關(guān)切與沉穩(wěn):“已知,準(zhǔn)。保重。”
寧寒握著那枚承載著師尊回訊的玉簡,心中最后一絲牽掛落下,徹底安下心來。他知道,木老明白他的處境,也支持他的決定。
“好了,石大哥,后顧之憂已除。”寧寒將玉簡收起,對正在潭邊掬水痛飲的石猛說道,“接下來,便是我們潛心修煉之時。”
“哈哈!就等你這句話!”石猛抹了把嘴邊的水珠,豪氣干云,“老子這次非得把那《山岳訣》再推進(jìn)一層不可!”
自此,兩人便在這無名幽谷中,開始了長達(dá)三年的潛修生涯。
清晨,當(dāng)初升的陽光驅(qū)散谷中薄霧,寧寒便會盤坐于碧潭邊的青石上,面對朝陽,吐納調(diào)息,參悟《五行輪回經(jīng)》。這部得自往生鏡的功法玄奧無比,遠(yuǎn)非《九轉(zhuǎn)玄霧訣》可比。它不再僅僅是將五行靈力分開修煉,而是強(qiáng)調(diào)五行相生相克,輪轉(zhuǎn)不息,構(gòu)筑體內(nèi)小輪回,以此觸及天地大輪回的奧秘。
起初,寧寒進(jìn)展緩慢,五行之力相生容易,相克卻極難掌控,稍有不慎便會引起靈力反噬。但他心志堅定,神魂又經(jīng)往生鏡淬煉,韌性遠(yuǎn)超常人。他一次次失敗,又一次次重來,細(xì)心體悟著五行流轉(zhuǎn)間那微妙的平衡。
“木老弟,你這功法動靜不小啊!”有時石猛結(jié)束一輪煉體,會看到寧寒周身五色靈光交替閃爍,時而生機(jī)勃勃,時而銳利無匹,時而厚重沉穩(wěn),時而熾熱狂放,時而深邃幽遠(yuǎn),引得周圍花草都隨之搖曳生姿,忍不住嘖嘖稱奇。
寧寒緩緩收功,額角帶著細(xì)汗,笑道:“五行輪轉(zhuǎn),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確實不易。石大哥你的《山岳訣》進(jìn)展如何?”
“嘿嘿!”石猛得意地展示著自己更加虬結(jié)的肌肉和古銅色的皮膚,“感覺現(xiàn)在渾身力氣用不完!這山谷地氣醇厚,對我這土行功法大有裨益!再來一頭銀背狼王,老子一個人就能把它錘成肉泥!”
午后,寧寒則會祭出五行鋒,在谷中空地上演練劍法。他將《五行輪回經(jīng)》的奧義逐漸融入劍道之中,劍光不再拘泥于固定的屬性,時而化作綿綿不絕的青色藤蔓纏繞束縛,時而爆裂如火山噴發(fā),時而厚重如大地壁壘,時而靈動如溪流穿梭,時而鋒銳如金戈鐵馬。五行劍意在他手中漸漸有了融合的趨勢,威力倍增。
石猛也不甘示弱,將雙戟舞動得虎虎生風(fēng),他走的是純粹的力量路線,一力降十會。兩人時常切磋,戟風(fēng)劍影交錯,打得谷中飛沙走石,卻又都極有分寸,點到即止,在實戰(zhàn)中不斷磨練自身的技藝和對力量的控制。
“停停停!不打了!”一次激烈對練后,石猛拄著雙戟,喘著粗氣道,“木老弟,你這劍法越來越刁鉆了,五行變化讓人防不勝防!再打下去,老子這點底褲都要被你看穿了!”
寧寒收劍而立,氣息平穩(wěn),笑道:“石大哥過謙了,你的力量剛猛無儔,若非我憑借身法周旋,早已落敗。”
夜晚,月華如水,灑落幽谷。寧寒則會取出那面青銅往生鏡,靜靜感悟。三年來,他與這面古寶的聯(lián)系愈發(fā)緊密。他不再僅僅將其視為療傷和指引的工具,而是嘗試深入理解其蘊(yùn)含的“輪回”真意。鏡面偶爾會映照出一些模糊的、關(guān)乎生死、因果的碎片景象,雖然難以捉摸,卻讓他對《五行輪回經(jīng)》的理解更加深刻。
有時,他也會想起玄璣子。那個嬉笑怒罵、精于算計,卻又在最后時刻毅然赴死的小道士。這份仇恨,如同沉在心底的寒鐵,冰冷而堅硬,時刻提醒著他不能懈怠。
“小牛鼻子…等著,不會太久了。”他望著鏡中自己愈發(fā)成熟堅毅的面容,低聲自語。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幽谷中的時光寧靜而充實。
三年的潛修,讓寧寒褪去了最后的少年稚氣。他今年十七歲了,身形拔高了一些,雖不似石猛那般魁梧,卻顯得挺拔勻稱,如同歷經(jīng)風(fēng)雨磨礪的青松。面容更加棱角分明,眼神深邃,偶爾流轉(zhuǎn)過五色光華,顯得神秘而內(nèi)斂。他的修為,早已穩(wěn)固在筑基中期巔峰,距離后期只有一步之遙,更重要的是,他對《五行輪回經(jīng)》的領(lǐng)悟和五行之力的掌控,已然達(dá)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石猛的變化同樣巨大,筑基后期的修為徹底鞏固,氣血旺盛如龍,站在那里就有一股不動如山的厚重氣勢,雙戟揮舞間,隱隱帶有風(fēng)雷之聲。
這一日,寧寒結(jié)束修煉,站在潭邊,看著水中自己清晰的倒影,以及倒影中那雙沉穩(wěn)而銳利的眼睛。
石猛走了過來,與他并肩而立,看著山谷中一如三年前般美麗的景色,感慨道:“三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木老弟,咱們…是不是該出去了?”
寧寒目光穿透清澈的潭水,仿佛看到了更遠(yuǎn)的地方,他緩緩點頭,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嗯,劍已磨利,是時候…去討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