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輪獄司。
嘴里帶媽的巨少商讓輪獄司的樣子在方許眼中逐漸清楚起來。
而那句讓世人見我如見青天,觸動少年心境。
如在黑暗中,見到一束光。
那么今天,方許就要讓琢郡上下都被這一束光照照。
是人是妖,照一照就出來了。
而巨少商也看出了少年的聰慧,所以由他胡鬧。
要想打響輪獄司的知名度,靠的還是老百姓的口口相傳。
那就沒什么比在老百姓眼皮子底下辦案更好的辦法了。
方許看似是在欺負琢郡百姓,實則是將整座琢郡城的人都拉進來瞪大了眼睛看這案子。
少年強迫在場的百姓留下,強迫他們簽字留名。
先搞得民怨沸騰,若再能讓百姓信服.......
這案子辦好之后,何止會震蕩琢郡?
所以巨少商看那小家伙,越看越喜歡。
這時候,方許動力十足。
在場的何止千百人,他挨著個的登記。
他眼神還極好,有人想趁亂離開,他總能發現。
站在桌子上指著喊,那誰誰你別走。
別人只覺得他精力充沛,巨少商卻覺得那少年的眼睛有些神異。
而此時方許注意到,得欽差調令的琢郡駐軍校尉到了。
琢郡這種地方的駐軍不是正規軍隊,叫做大殊武卒,算是后備軍。
在城門口的時候,方許就見識到了武卒的人是什么德行。
方許看到,張望松對校尉畢盡忠的態度倒是很好,臉上依然是那讓人放松戒備的陪笑。
離得遠,方許聽不清張望松和那校尉說了些什么。
張望松在誰面前好像都有些謙卑,謙卑到都不像是做官的。
在畢盡忠面前也是。
“畢校尉,欽差年少意氣風發是對的,可百姓聚集秩序混亂,別真出什么事,若有人命,欽差的前途就不好了。”
明明他一臉和氣,畢盡忠眼神里卻滿是對他的恐懼。
俯身說了一聲是,他就朝著方許走過去。
方許看到他近前,心神戒備起來。
巨少商說他會兜底,可現在只有他們倆。
這個底巨少商怎么兜,方許看不清。
他看著那模樣還算中正的校尉,問了巨少商一句。
“這個幾品?”
巨少商瞥了一眼,又躺好:“校尉,正六品?!?
方許示意百姓們暫停,他開始后撤蓄力。
巨少商眉眼帶笑。
畢盡忠在看到方許后撤蓄力的時候,忽然抬手握住刀柄。
巨少商不笑了。
就在方許準備助跑,而畢盡忠突然以丁字步站好右手握刀的時候,巨少商咳嗽了一聲。
畢盡忠臉色忽變,猛的看向巨少商這邊。
然后立刻站直了身子:“教官!”
巨少商瞇著眼睛:“畢盡忠,六品,混得不錯?!?
畢盡忠低下頭:“弟子不知道教官您來了,弟子不成器,遠不如其他同袍兄弟,給教官丟人了?!?
巨少商嗯了一聲:“你不成器我早就知道,當初在殊都給你的評語就是這三個字?!?
他問:“有話說?”
畢盡忠頭更低了:“弟子沒有。”
巨少商:“回去吧,照看好百姓,別出人命,話是我吩咐你的,出了人命你先有罪?!?
畢盡忠行了個軍禮,立刻轉身回去。
方許看到這一幕,挑了挑大拇指:“屌。”
巨少商:“一般小屌,回頭讓你看看我的真屌?!?
方許:“不看.......”
巨少商:“媽的,不是你想的那個?!?
方許:“剛才他握刀會不會真砍我?”
巨少商:“他是我不成器的弟子,但不成器不代表不會用刀?!?
方許抬眉:“這地方,有的玩?!?
他看到畢盡忠回到張望松身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什么。
然后又看到張望松把身后的琢郡府丞高境奇叫過來說了幾句什么。
巨少商提醒:“天快黑了?!?
方許:“知道。”
他朝著那個馬屁精崔昭正招手:“崔總捕,來一下?!?
崔昭正屁顛屁顛過來了:“來了來了,欽差有什么吩咐?”
方許道:“五百人一堆,一堆一堆分好,不許回家,就在地上坐著,等著開飯?!?
崔昭正:“開飯?哪兒來的飯啊?!?
方許:“你們琢郡百姓說張望松是好官,他肯定舍不得自己的百姓挨餓?!?
崔昭正:“欽差的意思是?”
方許:“你親自帶人去糧商鋪子里賒糧食過來熬粥,務必每人都有,記張望松的賬?!?
崔昭正:“?。俊?
方許:“這是為你們張大人好,百姓們對他肯定更加愛護。”
崔昭正:“啊對!”
他帶著人就去了。
崔昭正辦事是真快,沒多久就帶著糧商的人來了,不但賒來了糧,還讓糧商的人負責熬粥。
他說愛民就要愛到底,又跑去賒了不少肉來。
熬肉粥。
主動記張望松的賬。
方許都開始喜歡他了。
......
張望松那邊,畢盡忠回去后告訴他,欽差肯定是真的,巨少商是都城武院的教官。
這話讓張望松心意狠絕起來。
他告訴府丞高境奇:“等天黑,安排人鬧一鬧,多死幾個人,百姓是欽差聚集起來的,死的多了,他罪責難逃?!?
畢盡忠馬上說道:“欽差巨少商早有預料,他讓我負責保護百姓,死了人算我的?!?
張望松又是那陪著笑臉的樣子:“是是是,不敢讓畢校尉為難,百姓們不能死,那.......咱們死?”
畢盡忠心里一震,低頭不再說話。
張望松道:“鬧起來后趁亂派人去殊都,到吏部求見我恩師,拖上幾天,等我恩師出頭。”
高境奇立刻應了一聲。
他自言自語:“這些人來的突然鬧的歡,大概是新帝要立威,恩師他們......會告訴新帝,這皇帝應該怎么當?!?
話音才落,就看到方許施施然朝他走了過來。
他立刻堆起笑臉,哪怕臉都是腫的。
方許也笑:“張知府,聊著呢?是在商議對策?”
張望松連連搖頭:“欽差誤會了,我們是在商議如何配合欽差大人查案,琢郡上下,必全力以赴?!?
方許:“張知府果然是好官,其實我也相信你是好官?!?
張望松見方許突然語氣松了些,他心中急轉,不明白這年輕人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陪笑:“都是當年恩師教導的好,我恩師余公正時常督促我們,既然做官,一切都要以民為主?!?
方許:“噢?!?
張望松心里一緊,下意識問道:“欽差是有什么吩咐?”
方許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張望松:“我讓人以你的名義賒了米和肉給百姓熬粥,你把賬給我結一下?!?
張望松剛要接過來,方許突然把賬單收回去了。
“等下?!?
方許當著張望松的面,把那些賬單上總計六百多兩的數目,改成了一千兩。
然后遞給張望松:“就這么多?!?
一看到他貪財,且貪這種小財。
張望松他們對視一眼,都笑了。
“沒有問題?!?
張望松立刻就讓人取來幾張銀票遞給方許:“這是兩千兩?!?
方許數了一千兩后,把剩下的退給張望松:“夠了。”
張望松干脆就明問了:“不知欽差多要這區區幾百兩是為什么?”
方許拿著銀票走:“從你手里扣點銀子,拆你家和拆琢郡城墻用?!?
張望松:“?????”
等方許走了,張望松問其他人:“我剛才提到我恩師,正三品的吏部侍郎,他是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眾人點頭。
張望松神色一下子緊張了:“我恩師德高望重,人人敬服,連聽我恩師之名他都毫無反應,此人看似胡鬧,怕是背景深不可測。”
眾人又都點頭,心里更為害怕。
“對啊,他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真是沒把侍郎大人放在眼里啊?!?
......
方許拿著銀票回去,臉上賊兮兮的笑。
走到巨少商身邊,他把銀票遞過去:“一會兒找人把糧商的錢結了,剩下的雇工匠拆墻?!?
巨少商:“他媽的你跑去張望松那訛錢了?”
方許:“沒有啊,沒訛,硬要的?!?
巨少商:“那他媽有什么區別!”
方許:“訛錢都是自己要,我又不自己要?!?
巨少商:“......”
他問:“張望松還和你說什么了?”
方許:“說什么了我沒當回事,好像提到個人名來著?!?
巨少商:“提的誰?”
方許:“我又不認識。”
巨少商:“......”
他問方許:“提了幾個?”
方許:“就一個,說是他恩師?!?
巨少商明白了:“吏部余侍郎,官很大了。”
方許:“幾品?”
巨少商:“正三品。”
方許皺眉了。
巨少商笑:“你也怕?”
方許:“我要是跟你辦完了案子,然后就去南疆給我爹娘報仇,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去殊都踹他?!?
巨少商:“......”
方許揉眉:“怎么這么多,好像踹不完似的?!?
巨少商:“跟我啊,跟我能一直踹?!?
方許:“這些都是陛下的官兒,歸根結底.......”
巨少商猛然坐起:“別他媽想踹陛下!”
方許:“噢?!?
嘴里答應著,可巨少商看他眼神里還是很期待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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