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石區(qū)的狂熱尚未平息,樓望和已在那抹驚世翠色帶來的震撼中,敏銳地捕捉到了潛藏的危機。
他不動聲色地安排護衛(wèi)加強戒備,自己則迅速與聞訊趕來的公盤主辦方高級經(jīng)理交涉,要求啟用最高級別的安保措施,并臨時借用主辦方的保險庫封存原石。
消息如野火燎原,“賭石神龍”與“玻璃種帝王綠”以各種語言和形式,霸占了全球玉石界的頭條。
緬北某處隱秘山莊內(nèi),“黑石盟”的夜滄瀾把玩著一枚墨玉扳指,屏幕上正定格著樓望和站在解石機前的側(cè)影。
“透玉瞳……果然名不虛傳。”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興趣,“這塊‘龍石’,我們勢在必得。去,請樓少爺過來‘聊聊’。”
陰影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無聲領(lǐng)命,悄然融入夜色。
與此同時,萬玉堂的臨時駐地內(nèi),萬明宇砸碎了第三個乾隆青花瓷瓶,面目扭曲:“我不信!他樓望和憑什么?!去找!就算把緬北翻過來,也要找到能克制他那種詭異能力的人或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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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石區(qū)的喧囂如同沸騰的鼎鑊,聲浪幾乎要沖破屋頂。那抹玻璃種帝王綠的翠色,像具有魔力的磁石,牢牢吸攝著所有人的目光和心神。驚嘆、報價、狂熱的目光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將樓望和與那塊無價之寶圍在中央。
然而,處于風暴眼的樓望和,內(nèi)心卻異常冷靜。最初的確認和一絲成功的釋然過后,透玉瞳帶來的超凡感知,讓他清晰地捕捉到彌漫在空氣中的、除了貪婪和激動之外的危險信號。那幾道隱藏在人群深處的陰冷視線,如同附骨之疽,并未因現(xiàn)場的混亂而有絲毫松懈,反而更加專注,帶著一種獵手等待時機的耐心。
不能再待下去了。每多停留一秒,風險都在呈幾何級數(shù)增加。
他微微側(cè)頭,對身旁僅剩的那名護衛(wèi),聲音壓得極低,語速卻很快:“情況比預想的更糟,不止一撥人。通知我們的人,原定撤離計劃作廢。啟用‘潛龍’方案,你親自負責協(xié)調(diào),確保我們的人能在十分鐘內(nèi)到位接應。”
“潛龍”方案,是出發(fā)前他與父親樓和應反復推敲制定的最高級別應急預案,涉及多條隱秘路線、備用安全屋以及一支不輕易動用的精銳護衛(wèi)小隊。一旦啟動,意味著他們判斷形勢已極度危險。
護衛(wèi)瞳孔微縮,沒有任何廢話,重重點頭:“明白,少爺!”隨即,他借著人群的掩護,身體幾個巧妙的晃動,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洶涌的人潮中,開始通過預設的緊急頻道發(fā)布指令。
與此同時,樓望和沒有理會周圍不斷涌上來、試圖搭話甚至伸手想要觸摸那塊原石的狂熱人群。他目光銳利地掃視一圈,迅速鎖定了正在幾名保安護送下,焦急地向這邊擠來的一個中年男人——緬北公盤主辦方的運營高級經(jīng)理,吳梭溫。此人負責公盤期間的日常運營與安全,樓望和之前辦理競標手續(xù)時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吳經(jīng)理!”樓望和提高聲音,穿透嘈雜的聲浪。
吳梭溫聽到呼喚,連忙擠了過來,額頭上全是汗珠,不知是急的還是熱的。他看著解石機上那塊露出驚世翠色的原石,眼神同樣充滿了震撼與貪婪,但更多的是一種職責所在的焦慮。如此重寶在他的地盤上開出來,是榮耀,更是天大的麻煩!
“樓……樓少!恭喜!天大的喜事!”吳梭溫擦著汗,語氣激動又帶著緊張,“您看這……現(xiàn)場太亂了,為了您的安全和這塊寶玉的安全,我們是不是……”
“吳經(jīng)理,”樓望和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直接切入核心,“情況你看到了。我要求主辦方立刻啟動最高級別的安保預案。現(xiàn)在,立刻,清空這個解石區(qū),無關(guān)人員全部請出去。同時,我需要臨時借用主辦方中央保險庫,封存這塊原石,直到我決定如何處置它。”
最高級別安保!中央保險庫!
吳梭溫倒吸一口涼氣。公盤的中央保險庫,那是用來存放標王級別原石或者已成交的極品翡翠的地方,守衛(wèi)極其森嚴,配備有最先進的防盜系統(tǒng)和重兵把守。啟動最高級別安保,意味著要調(diào)動公盤最核心的武裝護衛(wèi)力量,甚至可能驚動當?shù)氐能姺疥P(guān)系。這可不是小事!
“樓少,這……啟動最高安保和動用中央保險庫,需要層層審批,而且費用……”吳梭溫面露難色。
樓望和眼神一冷,一股無形的壓力驟然釋放:“吳經(jīng)理,這塊玻璃種帝王綠的價值,你應該清楚。如果它在公盤期間,在你們主辦方的場地內(nèi),因為安保不力出現(xiàn)任何閃失……這個責任,你,以及你背后的主辦方,承擔得起嗎?至于費用,按最高標準的三倍支付,立刻從我的保證金里劃扣!”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斷力,目光如炬,直視吳梭溫。
吳梭溫被他看得心頭一顫,想到那塊翡翠無法估量的價值,以及萬一真出了事那滔天的麻煩,再看到樓望和那絕無商量余地的眼神,頓時把后面推脫的話咽了回去。三倍費用!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而且樓望和說的沒錯,這塊石頭要是在他眼皮底下丟了,他這輩子就算完了。
“好!樓少爽快!我馬上辦!”吳梭溫也是個果決之人,瞬間做出決定,立刻拿起對講機,用緬語語速極快地下達一連串指令:“我是吳梭溫!編號Alpha-01區(qū)域,啟動‘龍睛’協(xié)議!重復,啟動‘龍睛’協(xié)議!所有非安保人員立即清場!第一、第三護衛(wèi)隊全部過來,封鎖所有出口!通知保險庫主管,準備接收最高優(yōu)先級物品!授權(quán)碼:Delta-Nine-Foxtrot-Two!”
指令一下,整個解石區(qū)的氣氛陡然一變。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不同于之前的普通提示音,這是一種更高亢、更急促的聲調(diào)。原本還在努力維持秩序的普通保安立刻變得強硬起來,開始組成人墻, forcefully but not rudely(強硬但不失禮貌)地將仍在激動中的圍觀者和玉石商們向外驅(qū)趕。
“各位!各位請配合!公盤啟動緊急預案,此區(qū)域暫時封閉!”
“請立刻離開!為了大家的安全!”
“不要拍照了!請離開!”
與此同時,一隊隊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裝備精良、眼神銳利的專業(yè)護衛(wèi)人員迅速從各個通道涌入,取代了原來的保安,徹底控制了整個解石區(qū)。他們動作迅捷,分工明確,一部分人守住所有出入口,嚴格盤查,另一部分人則開始進行地毯式搜索,確保沒有可疑人員滯留。
混亂的場面很快被強行壓制下來。大部分人在專業(yè)護衛(wèi)的“護送”下,雖然滿心不甘,嘟囔著、抱怨著,卻也不敢違抗,只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也有少數(shù)自恃身份的玉石界大佬試圖留下或者交涉,但在護衛(wèi)隊冰冷的目光和毫不通融的態(tài)度下,也只能悻悻離去。
很快,偌大的解石區(qū)變得空曠起來,只剩下樓望和、幾名主辦方的高級人員、那隊黑衣護衛(wèi),以及被嚴密保護起來的解石機和那塊命運迥異的原石——一塊閃耀著絕世翠色,另一塊則灰暗如土,被遺棄在角落。
“樓少,保險庫已經(jīng)準備就緒,您看……”吳梭溫恭敬地問道。見識了樓望和的決斷和手段,以及那塊石頭代表的恐怖能量,他的態(tài)度已然變得無比謙卑。
樓望和點點頭,親自看著幾名護衛(wèi)在負責人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地將那塊開了窗的玻璃種帝王綠原石,安置進一個特制的、帶有緩沖內(nèi)襯和定位裝置的合金箱內(nèi),封箱,貼上特制的封條。然后,由四名全副武裝的護衛(wèi)前后左右護衛(wèi)著,朝著公盤最深處的中央保險庫轉(zhuǎn)移。
直到看著合金箱被送入保險庫厚重的合金大門之后,聽著那沉悶的氣密鎖閉合聲,樓望和才微微松了口氣。至少暫時,這塊燙手山芋被放在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但他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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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樓望和于公盤內(nèi)應對危機的同時,“賭石神龍”與“玻璃種帝王綠”的消息,正以超越物理距離的速度,席卷全球玉石界。
緬甸仰光、云南騰沖、廣東平洲、揭陽陽美、香港、臺灣、泰國清邁、日本東京、美國紐約……所有與玉石、珠寶相關(guān)的角落,無論是頂級的私人俱樂部、嘈雜的玉石交易市場,還是網(wǎng)絡上的專業(yè)論壇、社交群組,幾乎都在談論著同一個話題。
【爆!緬北公盤驚現(xiàn)絕世玻璃種帝王綠!貨主為神秘年輕高手!】
【視頻為證!“賭石神龍”樓望和一刀切出滿色玻璃種!萬玉堂少東家當場臉綠!】
【獨家分析:樓望和背景深扒,疑似擁有失傳鑒石秘技!】
【玻璃種帝王綠現(xiàn)世,全球高端翡翠市場或?qū)⒂瓉砭拚穑 ?
【“賭石神龍”橫空出世,傳統(tǒng)玉石格局面臨洗牌?】
各種語言的新聞標題充斥著網(wǎng)絡頁面。那段只有十幾秒、畫面甚至有些晃動模糊的視頻——聚焦在那驚鴻一瞥的翠色切口,以及樓望和站在解石機旁那沉靜側(cè)影的畫面——被無數(shù)次播放、轉(zhuǎn)發(fā)、下載。
有人驚嘆那翡翠的完美無瑕,稱之為“上帝之淚”;有人狂熱地分析樓望和的每一個動作,試圖找出他成功的秘訣;有人開始深挖樓家的背景和樓望和的過往;更多的人,則在瘋狂地打探樓望和的聯(lián)系方式,報價如同雪片般飛向所有可能關(guān)聯(lián)的渠道。
“賭石神龍”這個名號,伴隨著那塊玻璃種帝王綠的影像,真正意義上地實現(xiàn)了“霸屏”,成為了今夜全球玉石圈唯一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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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北,距離公盤場地數(shù)十公里外,一處依山傍水、戒備森嚴的隱秘山莊。
山莊的書房內(nèi),燈光被刻意調(diào)得很暗,只留下書桌上一盞古舊的青銅臺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暈。一個穿著深紫色絲絨睡袍的男人,背對著門口,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扶手椅上。
他手中緩慢地把玩著一枚扳指。那扳指通體墨黑,不見一絲雜色,質(zhì)地細膩油潤,卻在昏暗的光線下,隱隱泛著一層詭異的、如同金屬般的幽冷光澤。這并非普通的墨翠,而是一種更為罕見、只在“黑石盟”高層內(nèi)部流傳的特殊玉石。
男人面前的巨大顯示屏上,正定格著一張照片——正是樓望和站在解石機前,抬手示意停刀那一瞬間的側(cè)影。照片的角度有些刁鉆,似乎是偷拍,但畫質(zhì)卻異常清晰,甚至連樓望和眼中那沉靜如水的光芒都捕捉得一清二楚。
“透玉瞳……果然名不虛傳。”男人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沙啞質(zhì)感,在寂靜的書房里回蕩。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面容俊朗,甚至帶著幾分書卷氣,但那雙眼睛,卻深邃得如同萬年寒潭,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正是“黑石盟”在此地的最高負責人,夜滄瀾。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fā)出規(guī)律的“篤篤”聲,目光再次落在那張照片上,聚焦在樓望和的眼睛上,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暖意的興趣弧度。
“這塊‘龍石’,我們尋找了這么久,沒想到竟然以這種方式,被一個擁有‘透玉瞳’的小家伙開了出來……真是,天意也要讓它歸于我‘黑石盟’。”他像是在對空氣說話,又像是在宣告某種既定的命運。
沉默了片刻,他端起桌上的一杯紅酒,輕輕晃動著,殷紅的酒液在杯中旋轉(zhuǎn),映襯著他冰冷的目光。
“去,”他淡淡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請樓少爺過來‘聊聊’。注意方式,我暫時還不想和樓家徹底撕破臉。但,那塊石頭,必須帶回來。”
書房角落的陰影里,空氣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顯現(xiàn),對著夜滄瀾的背影微微躬身,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隨即再次融入陰影,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只留下書房內(nèi)依舊冰冷沉寂的空氣。
夜滄瀾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的樓望和。
“樓望和……有點意思。希望你不要讓我太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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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萬玉堂在緬北的臨時駐地,一棟租來的豪華別墅內(nèi)。
與夜滄瀾那邊的陰冷沉寂截然不同,這里充斥著暴戾和毀滅的氣息。
“砰——嘩啦!”
又一個價值不菲的古董瓷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濺。萬明宇雙目赤紅,胸口劇烈起伏,面目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屈辱而扭曲,早已沒有了平日里的風度。
“我不信!我不信!!他樓望和憑什么?!一個靠著家族余蔭的紈绔子弟!他憑什么能開出玻璃種帝王綠?!憑什么!”他如同困獸般在滿地狼藉的客廳里咆哮著,聲音嘶啞。
幾個心腹手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一旁,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那塊石頭!那塊石頭本來應該是我的!是我的!”萬明宇猛地抓住一個心腹的衣領(lǐng),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你們這群廢物!當時為什么不勸我拍下來?!為什么!”
那心腹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卻不敢分辨。當時明明是萬明宇自己嫌棄那塊蒙頭料表現(xiàn)太差,斷定是廢石,還大肆嘲諷樓望和……
發(fā)泄了一通,萬明宇猛地推開手下,喘著粗氣,眼神中充滿了怨毒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zhí)。
“不對……他一定有問題!那次在平洲,這次在緬北……每次都那么準?賭石怎么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除非……除非他用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手段!”他像是抓住了什么關(guān)鍵,眼神猛地亮起,閃爍著詭異的光。
“去找!”他猛地轉(zhuǎn)身,對著手下厲聲喝道,“給我去找!懸賞!黑市!暗網(wǎng)!不管花多少錢,付出什么代價!就算把緬北,把整個東南亞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能克制他那種詭異能力的人或者東西!”
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再次掐入掌心的傷口,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卻讓他更加興奮。
“樓望和……你等著!你的好運到頭了!我能把你捧起來,就能把你踩進泥里!賭石神龍?哼,我會讓你變成一條死泥鰍!”
瘋狂的誓言在彌漫著毀滅氣息的別墅內(nèi)回蕩,預示著更加激烈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而此刻,已經(jīng)回到主辦方安排的、加強了守衛(wèi)的休息室內(nèi)的樓望和,剛剛聽完護衛(wèi)關(guān)于“潛龍”方案準備就緒的匯報。他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緬北沉沉的夜色,遠處山巒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模糊而猙獰。
口袋里的手機依舊在間歇性地震動,提醒著他外界的喧囂并未停止。
他輕輕按了按眉心,感受著透玉瞳使用后帶來的一絲細微的疲憊感,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和警覺。
山雨欲來風滿樓。
他知道,從切出那塊玻璃種帝王綠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軌跡已經(jīng)徹底改變。前路注定遍布荊棘與陷阱,但他別無選擇,只能前行。
父親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望和,樓家的未來,玉石界的秩序,或許,真的要靠你來守護一部分了。”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無論來的是“黑石盟”的“邀請”,還是萬明宇的瘋狂報復,或是其他隱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他都接著。
這塊“龍石”,或許正如沈清鳶隱約透露的那樣,牽扯著更大的秘密。而他已經(jīng)踏入了這漩渦的中心,唯有握緊手中的籌碼,才能殺出一條生路。
夜色,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