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窮盡一生建立的、固守了幾十年的地質學世界觀,在龍河大學那場持續了48小時的“地震交響樂”面前,被沖擊得支離破碎,然后被徹底碾成了齏粉。
征服地震?
不。
龍河大學,重新定義了地震!
而在東瀛,東京。
國家地震研究中心內,時間仿佛被凍結。
這里沒有狂熱,沒有吶喊,只有一片死寂。
一片令人窒息的,墳墓般的死寂。
宮本雄一呆呆地站在主屏幕前。
屏幕上,正滾動播放著來自全球各大監測中心的確認報告。
【美國地質調查局(USGS)確認:目標海域能量波動已平息,7.5級地震能量已消弭。】
【歐洲地中海地震中心(EMSC)確認:數據一致,未監測到任何強震跡象。】
【……】
每一份報告,每一個冰冷的字符,都化作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脊梁上。
他臉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最后只剩下慘白,一種毫無生氣的紙一樣的白色。
三天前。
就在這個位置。
他對著全世界的鏡頭,言之鑿鑿。
“癡人說夢。”
“永遠無法征服神明的怒火。”
那輕蔑的語氣,那不屑的眼神,此刻化作了最鋒利的刀刃,在他的記憶里反復切割,凌遲著他僅存的理智與尊嚴。
今天。
那群被他嘲笑為“癡人”的龍國學者,已經站在了云端之上。
他們沒有征服神明。
他們親手,熄滅了“神明的怒火”。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宮本雄一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干澀聲響。
他試圖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個能夠挽救自己學術生涯的借口。
巧合?
不。那數百次精準到毫秒的微震,是對“巧合”二字最無情的嘲諷。
儀器故障?
全球的儀器都故障了嗎?
“是神跡……是魔鬼的手段……”
他終于為自己的潰敗,找到了一個無法被科學證偽的理由。
雙腿傳來一陣難以抑制的戰栗,膝蓋一軟,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癱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椅子發出了不堪重負的**。
周圍的助手和同事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搭話。
他們只是遠遠地站著,目光復雜。
憐憫?
或許有一點。
但更多的是一種親眼見證一個時代落幕的無聲震撼。
所有人都清楚,宮本雄一的學術生涯,在龍河大學那數百次精準、規律、堪稱藝術品的微震之中,已經被徹底擊碎。
終結了。
這個堪稱“天傾”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過最高級別的加密通道,被送到了東瀛首相官邸。
官邸內,茶室幽靜。
東瀛首相正端著一杯頂級的玉露,享受著一天中難得的寧靜。
一名心腹秘書官,腳步倉促,卻又不敢發出太大聲響,幾乎是飄著碎步來到他身后,用一種極度壓抑、發顫的聲音,遞上了一份剛剛打印出來的絕密報告。
首相眉頭微皺,放下了茶杯。
他接過了報告。
僅僅掃了一眼標題,他的瞳孔便驟然收縮。
當他看到報告正文里,“7.5級強震能量確認消弭”、“龍河大學通過數百次微震提前釋放”這些字眼時,他端著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納尼?(什么?)”
一聲極度震驚的低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
下一秒。
“哐當!”
名貴的青瓷茶杯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在昂貴的榻榻米上摔得粉碎。
滾燙的茶水潑灑而出,氤氳起一片白色的水汽。
“八嘎!”
一聲暴怒的咆哮,徹底撕裂了官邸的寧靜!
“宮本那個蠢貨!他把整個東瀛的臉都丟盡了!”
然而,短暫的、火山爆發般的憤怒之后,一股完全不同、更加恐怖的情緒,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那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股寒氣,從他的尾椎骨升起,沿著脊柱瘋狂向上攀爬,最后直沖天靈蓋!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份報告背后,隱藏著怎樣一個足以讓整個國家萬劫不復的恐怖未來。
一個常年籠罩在地震陰影下的島國,最恐懼的是什么?
是不可預測、不可抗拒的天災!
而現在,龍國掌握了“定義天災”的權力!
這個認知,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可以“馴服”地震……
首相的嘴唇開始發白,牙齒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
一個更深層次的、讓他靈魂都在戰栗的推論,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們既然可以將一場巨大的能量,分解成數百次無害的微震提前釋放……
那么……
他們是否也可以反過來,將無數微小的能量,在同一個地點、同一個時間點,進行一次完美的、集中的引爆?
他們可以“馴服”地震。
那他們……是否也可以“制造”地震?
那個被宮本雄一嘲笑的“癡人說夢”,那個被整個東瀛學術界嗤之以鼻的計劃,已經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幻想。
它化作了實體。
它變成了一柄劍。
一柄懸在整個東瀛列島頭頂的、隨時可以落下的、閃爍著冰冷寒光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立刻!”
首相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完全變了調的咆哮。
“召集所有內閣成員!最高級別緊急會議!”
他的聲音劃破了官邸的寧靜,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與恐懼。
這一夜,整個東京高層,無人入眠。
無數盞燈火在城市的政治心臟地帶被接連點亮,驅散了深夜的黑暗,卻驅不散決策者們心中的冰冷與絕望。
他們面對的,不再是遙不可及的“癡人說夢”。
而是一個關乎國家存亡的、最冰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