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三)
林庭風有些傷感地凝視著她,嗓子仿佛在瞬間得了嚴重的喉疾,他對她慢慢說道:“我媽因為被我爸拋棄,受了很多苦。她也一直對我愧疚,覺得我也吃了很多苦,不過那些苦對于我來說,反倒是我成長的助力,我要感謝那些年的苦難。但我媽不這么認為,她逼著我發誓,不許離婚,不許拋棄原配和兒女,所以,小玉,這就是我愛你,卻不能離婚娶你的原因。當然,我自己也有原因,我愛我的一雙兒女,我從小沒有得到過父愛,所以不想離婚,讓他們也得不到父愛。”
葉文玉明白過來了。如同連環的最后一個鏈塊找到了,林庭風母親當時第一次看到她,喜歡她又提防她的神情重新浮現在她的腦海,如同一張慢慢顯示物件的照片,當時,她看到老人這樣的神情,非常的迷惑不解,可是現在,她明白過來了。她喜歡她,是因為她是她兒子的真愛,能讓她兒子快樂,她提防她,是老人把她當成了從前破壞她家庭,讓她一無所有,被攆出家門的小三,她恨那個女人,到了最后,推而廣之,她討厭天底下所有破壞人家庭的第三者。
想到這里,葉文玉的內心針扎一般難過,她沉重地點點頭,沙啞地說道:“我理解,但我不能——”對于他從小經歷的苦難,她表示理解,并且對他這個人非常尊重,甚至崇拜,但她也有做人做事的準則。
林庭風立馬快速說道:“我明白,你是驕傲的女孩子,不可能一輩子這樣下去,所以這半年來,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小玉,我改變想法了。”什么?如同晴天霹靂,葉文玉驚愕地抬起頭來,圓睜著一雙大眼看向林庭風。
一絲希望在她黑暗的心底,如同初升的朝陽般,緩緩升起。
他會為她改變?他會為她忤逆母親?
她呆呆地看著他,內心有欣喜,也有難以置信。
林庭風嘆一口氣,走到她面前,握起她的手,心里柔情滿懷。葉文玉一愣,但是看到他那么誠心誠意的樣子,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她心里慌亂地想,他說的改變想法是什么意思,難道他會為了她?打破曾經在祖先牌位面前立下的誓言?
此生不離不再娶?
林庭風溫和又堅定地說道:“沒錯,我改變想法了。我因為不能失去你,所以不得不從你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以我對你的了解,我如果不做出改變,你不會一直留在我身邊,所以我打算說服我的母親,我想離婚,然后和你結婚。”
這兩年來,她一直過得不開心,如同一只凄惶的鳥,膽戰心驚地停在他的肩頭,她給他的感覺,就是她隨時會飛離。
真的?葉文玉抬著頭,呆呆地看著林庭風。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自己化身成一根溫暖的管子,里面涌動的都是感動的液體。
幸福來得太快,小心臟怦怦狂跳,簡直受不了。她凝視著他,大眼睛發出星星般的亮光。
從來沒有想到,霸道專權的他,會有一天,從她的角度考慮問題,會為她改變!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有錢有勢的大家,婚姻不是兒戲,很多結一次婚就是一生,因為離婚牽扯的利益關系太多了。
越有錢的人家越不容易離婚。
家大業大的大家庭,如同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樹根盤根錯節。
葉文玉紅著眼睛,十分感動。
林庭風認真地點點頭,仿佛自己經歷糾結也終獲解脫一般,他輕松地笑了笑,對她緩緩說道:“我大兒子已經讀初中了,小女兒在讀小學,其實現在沒有離婚,他們的媽媽一直不管他們,我又事務多,孩子們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成長恐怕也好不了多少,另外,我女兒前幾天對我說,爸爸不開心,如果是因為和媽媽在一起不開心,那就離婚好了,她支持我,我兒子聽到了也說支持我。再加上你的緣故,我想,我應該離婚。”壓抑的家庭環境,會讓兩個孩子如同蘑菇一般,成為在陰暗的環境下,估計性格也陽光不起來。
葉文玉沒有做聲,林庭風凝視著她,對她溫柔地說道:“只是小玉,我媽是一個非常頑固不化的人。我爸對她的傷害,刺激了她一生,她永遠也無法打開這個心結,因為我爸現在要死了,所以她將那種仇恨投射到我身上,或者是你身上。”
說到這里,林庭風有些擔心地看著葉文玉。
葉文玉聽到他提到他母親,想起老人那有些神經質的要求和眼神,一陣涼意從心底升起,讓她后背的皮膚直起雞皮疙瘩。
林庭風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在她眼里,凡是離婚被拋棄的女人小孩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凡是離婚拋棄別人的男人女人就是世界上最可惡的人。她像塊石頭,冥頑不化,她的那些觀念是鐵血澆鑄的,誰也捍動不了。”
葉文玉輕輕點點頭,她理解的,林庭風的母親當年被傷害得太深,現在年紀又大了,估計很難說服她。
“不過,我比她更執著,所以你相信我。”林庭風微笑起來,緊緊地握住葉文玉的手,對她溫柔地說道,“我一定會為了你離婚,但這需要一個過程,你耐心點,相信我,給我時間,等待我好不好?”
說到后面,林庭風一臉真誠,他的聲音簡直充滿懇求。
葉文玉感動極了,內心掠過一陣陣暖流,第一次發現這個不可一世的霸道男人,居然在為她改變,她的心里暖暖的,十分感動,只覺得心里暖暖的,快樂極了。
她凝視著他,眼圈發紅,眼里含淚,她哽咽著說道:“好,我等你!”她當然相信他,他們現在共同面臨的難題,無法和當年他的苦難童年相比,從前,那個小小的少年,能夠成功地躲過神經病母親時時刻刻的追殺,平安長大,并且變得無比優秀,成年后,更是像基督山伯爵一般,成功回到林家,奪回原本屬于他的一切。
葉文玉想到這里,一呆,她看了林庭風一眼,心想,把他比作基督山伯爵,是不是不夠妥當?不過,當年,他是如何成功回到林家,取得他父親的信任,替母親報了仇,獲得了林氏集團的繼承權,他并沒有說起,他只是粗略地一筆帶過。
葉文玉的內心不是不好奇的。
她納悶著,這個時候,林庭風笑了,幸福地將她擁入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