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林庭風看到葉文玉隔著一定的距離迷惑不解地看著他,因為生病削瘦的小臉崩得緊緊的,原本就大如今因為消瘦幾乎大得出奇的眼睛瞪著她。
他反倒有幾分不好意思來,俊臉有些發熱,一直以為,是他將自己的感情隱藏得太好,還是她太遲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與此同時,內心的罪惡感有些深重,他好像一只大灰狼,在騙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
他微微一笑,將雙手插進褲子口袋,緩緩地走到葉文玉面前,低頭凝視著她。
葉文玉在他的凝視下,一張蒼白的小臉變得紅漲起來,如同艷麗的云霞,她垂下了頭。白皙欣長的脖頸如同月光般一片雪白,幾縷黑色的發絲纏繞在脖頸處,林庭風的眼光有點熱。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庭風才慢慢地說道:“這半年,你過得很辛苦,所以累得生病了?!彼穆曇艉苈?,但是語氣是關切的。
葉文玉聽著,內心掠過一陣暖流,他是關心她的,也許是這個世上,唯一還在關心她的人。
林庭風繼續慢慢地說道:“之前醫生也對我說,你需要好好休息,我覺得一個月的休息時間不夠?!?
他說話雖然慢條斯理,但他是真心關心她的,一般人因為關心則情急,可是慢慢地說話,好像他的風格。
“可是我——”葉文玉聽到這里,抬起頭來,看到他閃亮如同黑曜石的眼睛,她又立馬紅漲著臉低下頭,一顆心怦怦狂跳如同小鹿亂撞,手指尖都有些微微顫抖,她輕輕地說道:“我的學業——”
她的學業怎么辦?此時此刻,對于她來說,人生唯一的希望就是學業了,作為Q大的學生,那是她悲慘人生唯一值得炫耀的東西,如果再丟掉,那么她的人生真的一片黑暗,毫無留戀之處了。
葉文玉思及此,內心仿佛有烈火在灼燒。
林庭風仍舊慢慢地說道:“我已經向你的學校,你們的校長,代你請了一個半月的假,現在只過去一個月零幾天,你不用急著回去?!币馑际切7讲粫殡y你,你不用緊張。
什么?!
葉文玉震驚地抬起頭來,迷惑不解地看向林庭風鎮定悠然的一張臉,一個半月的假?!在她生病的時候,他就自作主張代她向校長請了一個半月的假,也就是說,他早就已經計劃了,等到她身體康復,他會帶她出去轉轉,用十天左右的時間帶她去旅游?
在他的面前,葉文玉覺得自己蠢笨如牛。他像一個下棋高手,一開局,已經想好了全盤的走法了。
真的要去休假嗎?
他是那么忙的一個人,林氏集團的總裁,平時忙得人影都不見,他會有時間有精力,陪同著一個陌生的貧女出去游逛十天?
這這,難以讓人相信啊。
葉文玉一頭霧水。
他抱著什么樣的打算,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僅僅是出去轉轉那么簡單嗎,不,就算天真單純如同葉文玉,也知道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那么他的目的何在?
葉文玉只覺得自己走在了迷宮當中。
她鼓起勇氣紅漲著臉嚅嚅地說道:“林,林總,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你可以直接說,不必浪費你的時間精力陪我出去散心了,對于我來說,休息一個月,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
因為緊張,十只手指緊緊地捏在一起,鮮血聚集在一片,手指尖一片通紅。為了怕他看見,她將雙手悄悄地背到身后去。
什么事都攤開來講吧,不要再折磨她了。
林庭風看到葉文玉好像急著回學校,歸似似箭的樣子,他沉吟著,如果自己不給一個合適的理由,可能真的留她不住。
因此,沉默了幾分鐘,他重新抬起頭來,笑了笑,慢慢地說道:“我確實有話要對你說,但現在,現在不是時候?!彼烈髦聪蜻h方,一只手摸著自己的下巴,眼底有笑意,也有一些不篤定。
葉文玉再一次一頭霧水了,原來,他真的有話對她說!他說現在不是時候,現在只有他和她,阿姨已經識趣地走得無影無蹤,怎么不是時候?他到底有什么話對她說,一定要帶她出去說呢?
為了控制自己的緊張,她將身體的重心將左腳移到右腳,后背已經密密出了一層汗,將衣服濕透。
林庭風看到葉文玉一臉迷惑的樣子,不由嘴角上揚,他凝視著她,慢慢地說道:“難道,你就沒有話對我說嗎?嗯?”這次他說話重重的,一如繼往地慢慢的,特別是最后一個“嗯”帶著反問的語氣,讓她心驚肉跳。
葉文玉猛地一呆,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在往臉上涌,然后一顆心急速跳動起來,幾乎要跳到抽筋了,她,她的心事,難道他知道嗎?好像在病中,她曾經無數次叫他的名字,一腔情感如水潑泄,她曾經將一張含淚的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脖頸處,她曾經將渾身濕透的身體緊緊地挨著他的胸膛。她曾經聽到他強勁緩慢的心跳,她也曾經聽到加速的心跳。
意識到這一點,葉文玉只覺得一張臉熱辣辣起來,如同火燒著一般,此時此刻,不用看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一張臉,肯定紅得就像新娘的蓋頭。
林庭風的話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她的少女心事,所以在高興在得意是嗎?
葉文玉緊緊地咬著嘴唇,內心充滿了悔恨和懊惱,她為什么如此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垂在身側的兩只手微微地握成拳頭,她一直以為自己對他的暗戀,是她內心深處最黑暗的秘密,無人知曉,可是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難道她病中,因為虛弱,理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表,她已將心事盡瀉嗎?
她真是太天真太稚嫩了,什么時候,能夠向他一樣,可以用理智牢牢地控制自己的情感呢?
她的內心對他充滿了欣賞和崇拜。
看到葉文玉通紅著臉沉默,臉上一幅泫然欲泣的樣子,林庭風不由地十分想開懷大笑,不過害怕她太過于難堪,只好拼命控制著,等到那陣激動的情緒過去,他才緩緩地說道:“抑或是,你已經對我說過了?”眼里有著頑皮促狹的笑意,這和他平時的沉穩不太相和。
他在提醒她!葉文玉猛地抬起頭來,此時此刻,她的脖子和肩膀都熱辣辣起來,迎上他含笑的眼睛,羞辱和悲憤幾乎讓她再次落淚,一張小臉又熱又痛,嘴唇如同含了滾燙的熱油,控制不住地哆嗦著。
她別轉開面孔,咬牙說道:“我是不是在病中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我從來不打算說出來的心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