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陽他們來到皇帝寢宮外殿時,不僅各宮有頭有臉的主子、皇子和公主都在,太醫院所有醫術高超點兒的太醫都已經齊聚一堂。
其中很多人都是認識安陽的,見安陽來了趕緊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講起了剛才問診的情況。
安陽聽了幾句心中就明白得差不多了。跟他們寒暄了幾句就站到一旁候著去了。
一會兒功夫傳旨太監走出來,把各宮哭哭啼啼的主子都打發了回去。大殿內總算清凈了不少。
眾人都以為皇上會傳召三位王爺,不想皇上首先傳召了安陽進去,倒是讓幾位王爺有些詫異。
不過安陽進去時間不長,很快就出來了。
“皇上沒事!就是積勞成疾,再加上中毒身體欠佳。年紀畢竟有些了,需要靜養。”安陽看著一雙雙焦急的目光,寬慰道。
幾位在外面等候的皇子公主終于放下了緊張的心情,臉上也輕松了幾分。
皇上沒有傳召自然不能隨便進去內殿,只能在外面候著。
過了一會兒皇上派人傳召的卻是兩位未成年的幼子和公主。三位王爺面面相覷,心中雖然焦急,但也只能等著。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眾人一同眉開眼笑地出來了。殿中不敢大聲喧嘩,他們很快都撤了出去。
安陽看了一眼身旁的司馬奕。“皇上身體怕是抗不了太久了。”她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本來一臉凝重剛剛散去的司馬奕,立刻瞪圓了一雙大眼。
安陽趕緊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不可露出端倪。司馬奕趕緊寧息斂眸,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點兒。
但他的表情還是讓不遠處的司馬焱看了個真切。他詢問的眼神射過來,安陽趕緊低頭。
這時傳旨太監走了過來:“皇上有令,諸位隨奴才里面請!”
安陽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幾位王爺進去了。
躺在龍床上的司馬衍臉色灰暗,嘴唇發黑,眼皮似乎有些重,半睜不睜的樣子。
他很吃力地抬眼皮看了一眼幾個兒子:“朕累了!你們要替朕把這大晉江山抗住。靖王和奕王剛剛回京時間不久。咳咳咳咳……”司馬衍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
貴公公趕緊彎腰把一只素白的錦帕伸了過去。司馬衍枯瘦的大手拿帕子捂住嘴,居然又吐了一口黑血。看得幾人心里慌慌的。
安陽本來沒發現司馬衍這么瘦,他年輕時身材高大,現在隱藏在寬大厚重的龍袍里,還真不容易看出來。
“父皇!靖王妃,父皇為什么會咳血?”司馬焱扭頭看著安陽,語氣急切。
安陽蹙眉:那么多太醫進進出出他都不問,居然來問一個女子。這個司馬焱還真是能裝。
但安陽又不好不答,“皇上是邪寒入體,再加上連日勞累,導致氣血堵滯,并無大礙!只要好好調養,不要再太操勞就可慢慢好轉。”
司馬焱審視地看著安陽,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
“朕沒事!剛才那么多御醫也是同樣的診斷。
不過御書房奏折已經不能再拖了,焱兒!”司馬衍積攢了一會兒力氣,想把沒說完的話繼續,可惜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司馬焱趕緊上前一步,給皇帝輕輕撫著心口,那個擔憂的樣子還真讓人有些感動。
“焱兒監國吧!”皇上胸口微微起伏,不敢深呼吸,生怕再咳嗽起來。他朝眾人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眾人趕緊施禮退了出來,司馬焱深深呼了一口氣濁氣,戀戀不舍地走出了內殿。
安陽斜睨了他一眼,“恭喜齊王啊!”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司馬焱可不在乎安陽的話里有話,心情愉快地看了一眼安陽。一改平日的謙卑恭順態度,邁著輕松的步伐嘴角勾笑地揚長而去。
安陽看著司馬焱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小人得志啊。這家伙狐貍尾巴露出來了。
“陽兒!父皇到底如何?”司馬靖忍不住也跟上了安陽的腳步。
“暫時死不了。不過要想活命就必須放下朝政,頤養天年。”安陽沒有回頭繼續往殿外走,“你想他活命嗎?”
“那是自然。他可是父皇!”司馬靖這個呆頭鵝還是沒那么多心機,安陽也是無奈。
“可惜他不一定會如了你的愿!”安陽說著忍不住輕笑。
三人出了皇宮,司馬奕要去正在興建的奕王府巡視。安陽看左右無人,快步走到他旁邊:“奕王可想要這大晉江山?”
司馬奕牽馬的手頓了一下,轉過身笑盈盈看著安陽:“安陽想讓我要?”
安陽表情凝重地點點頭。可惜司馬奕卻笑得更甚。
“為什么?”安陽有些尷尬,她能說:她想讓他當皇帝嗎?他想讓他當皇帝,好幫她解除與司馬靖的婚姻。她實在不想帶著靖王妃這頂讓人窒息的大帽子了。
“你先回答我想還是不想!只要你想我就幫你!”安陽紅著臉說道。
“可我不想。要不是皇命難為,我一輩子都不打算踏入京城半步。”司馬奕表情嚴肅了起來。
安陽嘆了口氣,哀怨地看了司馬奕一眼,轉身低著頭朝靖王府的馬車走去。
司馬奕看著安陽那落寞的背影,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他當然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可是她心中那個人不是他,他突然就不想委屈自己成全她了。
司馬奕翻身上馬,一甩馬鞭。馬兒一聲嘶鳴,白衣白馬絕塵而去。
站在遠處看著安陽的司馬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陽兒!你剛才追著六王兄去做什么?”司馬靖狐疑地看著安陽。
安陽懶得理他,嘴角扯出個難看的弧度。抬起腿任命地爬上了馬車。
司馬靖無奈地搖搖頭,在車下站了一會兒才跟了上去。
不想就這么片刻功夫,安陽居然這么快睡著了。她的頭歪在車廂內的軟枕上,呼吸勻長。看來是實在太累了。
司馬靖看著這樣的安陽,臉上閃過一絲心疼。他趕緊拿起抽屜里的毛毯給安陽蓋上。
一路上司馬靖的眼睛,都不曾離開安陽那恬靜的睡顏。他有太多話想對她說,卻沒有辦法開口。
回到靖王府,司馬靖剛想把熟睡的安陽抱下馬車,馬車外那一聲嬌呼直接嚇醒了安陽。
“王爺!是你回來了嗎?”安佳音早已候在門口多時了。大冷的天,還是一身單薄的粉紅。
司馬靖不得不失望地看了一眼,已經瞪圓了一雙杏眼的安陽。打開車門率先跳下了馬車。
司馬靖腳剛一落地,一個粉色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飛撲進來。司馬靖差點兒被她帶倒。
“佳音!小心!都快做母親的人了。怎么做事還這么不小心?”司馬靖堪堪穩住身形,把安佳音摟進懷里,寵溺地扶正了她。
車里剛要下車的安陽聽到這么一句,心中一動。
“安佳音懷孕了?”安陽跳下馬車笑著問道。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真的可以說是五味雜陳。
她平復了一下不適的心情,故意表現得很高興的樣子。
安佳音仰著小臉驕傲地斜睨著安陽,那樣子比那只花孔雀看著更像一只傲慢的鳥。
“兩個月了!怎么樣?嫉妒吧?”那高高揚起的下巴別提有多傲慢了。
安陽微微一笑:“那可是要恭喜你嘍!我要做阿姨了呢。該你的也是時候還給你了。”
安佳音沒想到安陽一點兒都沒生氣,還恭喜她。她疑惑地看了看安陽,又看了看身邊的司馬靖。
司馬靖聽到安陽的話,心里咯噔一下。剛才是自己太緊張了,居然說走了嘴。
安陽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在宮里沒看到安佳音陪在司馬靖身邊。這是發現懷孕,早就回府了啊。
她還真是命大,居然逃過了蠱蟲那一劫。安陽忍不住笑出聲。
“那妹妹可要小心一點兒!算下來應該是過年時有的吧?現在還不到三個月,正是要特別小心的時候。走路可要慢一點兒,可別摔著了。”安陽說的平靜,倒不像是嫉妒。
安佳音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安陽你腦子進水了嗎?口是心非,假好人!“
安陽摸摸鼻子,這是好心沒好報了?還碰了一鼻子灰,晦氣!
不過安佳音可沒心情跟安陽啰嗦。她撇了一眼安陽,拉著司馬靖風風火火地往王府里走。
那一副好久不見,甚是想念的樣子。那小鳥依人的姿勢看得安陽都有些羨慕。
看安佳音那心情愉快的樣子,應該胎兒很穩,而且很幸福。
安陽沒有回丹陽苑,而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司馬靖二人來了司馬靖的靖庭軒。
司馬靖看著身后緊緊跟著他們的安陽,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緊走幾步想把安陽甩掉。
“靖王,既然今天難得大家都在,有些錯誤是不是也該糾正一下了?”安陽可沒打算錯過這個難得的大好機會,直接跟著進了屋。
“本王累了。陽兒先回吧。本王想休息一會兒。”司馬靖見安陽竟然跟他們進了房間,眼神躲閃,臉色早已不自然。
安佳音挽著司馬靖的胳膊,頭緊緊貼在司馬靖肩上。她直接拉著司馬靖坐到軟榻上,敵視地盯著安陽。
安陽可不管那么多。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一屁股坐到桌案旁的椅子上,掀開硯臺開始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