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自行洞開的黑色金屬巨門之后,并非預想中的石室或殿堂,而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扭曲旋轉的幽暗。它仿佛連通著另一個維度,另一個世界,強大的吸力從中爆發,拉扯著門口的一切!
地上的尸體率先被吸入那片幽暗,瞬間消失無蹤,連一絲聲響都未曾發出。
花癡開只來得及將煞氣遍布全身,死死握住懷中的令牌和碎片,下一刻,便徹底被那片幽暗吞噬!緊隨其后的,是小七和阿蠻的驚呼聲,同樣戛然而止。
意識,在進入的瞬間,便陷入了無邊的混沌與黑暗。仿佛墜入了一條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盡頭的隧道,只有身體被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裹挾著,高速旋轉、下墜。花癡開緊守靈臺最后一點清明,全力運轉“不動明王心經”,抵御著那仿佛要撕碎靈魂的暈眩感和空間扭曲帶來的巨大壓力。他懷中的“天運”令牌滾燙得如同烙鐵,與那金屬碎片的共鳴也劇烈到了極致,仿佛在指引著方向,又像是在發出警告。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又或許是永恒。
那股恐怖的撕扯力驟然消失。
“砰!”“砰!”“砰!”
三聲悶響,伴隨著痛哼,花癡開、小七、阿蠻三人重重摔落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
花癡開強忍著幾乎散架般的劇痛和強烈的嘔吐感,第一時間翻身躍起,警惕地環顧四周。小七和阿蠻也迅速靠攏過來,三人背靠背,擺出防御姿態。
眼前的情景,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似乎身處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空間,抬頭望去,穹頂高遠,隱沒在深沉的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光源,但整個空間卻彌漫著一種詭異的、仿佛源自巖石本身的慘綠色幽光,勉強照亮了周遭。
他們腳下,是打磨得異常平整的黑色石板,上面刻滿了與金屬碎片和令牌上同源的、復雜而古老的紋路,這些紋路同樣散發著微弱的幽光,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放眼望去,無數根需要數人合抱的巨型石柱拔地而起,支撐著高遠的穹頂,石柱上也滿是這種流動的幽光紋路。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陳腐的塵土氣息,混合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金屬銹蝕又帶著點腥甜的味道。更讓人心悸的是,這里彌漫著一種極其強大而混亂的“場”,比他們在廢墟外感應到的要濃郁百倍、千倍!置身其中,仿佛渾身的血液和煞氣都要被引動、沸騰,卻又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壓制著,產生一種極其憋悶難受的感覺。
“這……這是什么鬼地方?”阿蠻聲音干澀,握著短刃的手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他天生對氣息敏感,此刻只覺得四面八方都充滿了令人不安的混亂能量,如同置身于一頭沉睡巨獸的腹腔之中。
小七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冷靜,她快速觀察著環境:“我們似乎被那扇門傳送到了遺跡的真正核心。這里的能量……很不對勁。”
花癡開沒有說話,他的“透玉瞳”在進入此地的瞬間,就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沖擊。這里的空間規則似乎與外界完全不同,光線、能量、甚至時間的流逝,都帶著一種扭曲感。他以“千算”之境強行穩定心神,仔細感知。
懷中的令牌依舊滾燙,共鳴感指向空間的深處。
“那邊。”花癡開指向一個方向。那里,石柱林立,幽光流淌,仿佛是一條巨大的通道,通往更深邃的黑暗。
“花哥,你看地上!”阿蠻忽然低呼一聲。
花癡開和小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在他們不遠處的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新鮮的腳印,以及幾滴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紅色血跡。
“是那支先遣小隊的人!”小七立刻判斷道,“他們果然也進來了!看來……他們有人受傷了。”
花癡開蹲下身,仔細檢查著腳印和血跡的方向,沉聲道:“他們也往那個方向去了。跟上,但要萬分小心,這里處處透著詭異。”
三人沿著巨大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處行進。通道兩旁時而出現一些坍塌的碎石,時而能看到一些殘破的、風格奇特的石刻雕像,大多已經面目模糊,但依稀能看出并非人類,而是一些非人非獸的怪異形態,透著一股古老而邪異的氣息。
越往深處走,那種混亂的“場”就越發強烈。花癡開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運轉“不動明王心經”來抵御這種能量對心神的侵蝕,小七和阿蠻也顯得有些吃力,呼吸變得粗重。
“這鬼地方,待久了怕是要瘋……”阿蠻嘟囔著,額角滲出冷汗。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花癡開猛地停下腳步,舉手示意。
前方通道出現了一個拐角,一陣壓抑的、斷斷續續的**聲和對話聲從拐角后傳來。
“……不行了……李頭兒……我……我感覺有東西在往我腦子里鉆……”一個虛弱而痛苦的聲音說道。
“撐住!王五,撐住!我們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另一個較為沉穩,但同樣帶著驚恐和疲憊的聲音安慰道。
“出路?哪還有出路!那扇鬼門一關就消失了!我們被困死在這里了!還有那些……那些鬼影子!”第三個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歇斯底里。
花癡開三人對視一眼,悄無聲息地貼近拐角,小心地探頭望去。
只見拐角后是一個稍大一些的石廳,七八個穿著統一服飾、但此刻都顯得狼狽不堪的人或坐或躺,正是那支比他們先進入遺跡的小隊。其中一人腹部受了重傷,鮮血浸透了衣衫,正在痛苦**。還有一人抱著頭,眼神渙散,嘴里念念有詞,似乎精神已經崩潰。為首的是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壯漢,此刻也是面色慘白,眼神中充滿了血絲和絕望。
他們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可怕的遭遇,減員嚴重,士氣低落。
“誰?!”那刀疤臉壯漢猛地抬頭,警惕地望向花癡開他們藏身的方向,雖然花癡開等人動作極輕,但在這死寂的環境下,依舊被他察覺。
花癡開見已被發現,便不再隱藏,帶著小七和阿蠻走了出來。
看到突然出現的三個陌生人,幸存的先遣隊員頓時緊張起來,紛紛拿起武器,如臨大敵。
“你們是什么人?!”刀疤臉壯漢厲聲喝道,手中緊緊握著一把造型奇特的彎刀。
花癡開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最后落在刀疤臉身上:“過路人。和你們一樣,被那扇門吸進來的。”
他注意到,這些人的裝備精良,但此刻大多帶傷,精神狀態極差,顯然在此地吃了大虧。
“過路人?”刀疤臉顯然不信,眼神兇狠地打量著他們,“這鬼地方怎么可能有路人?說!你們是不是‘天局’派來的?!”
“天局”二字一出,花癡開眼中精光一閃,但面上不動聲色:“我們不知道什么‘天局’。我們只是為了尋找一些東西,誤入此地。”
“尋找東西?”刀疤臉旁邊一個瘦高個冷笑道,“騙鬼呢!這‘歸墟之眼’是上古禁地,除了我們和‘天局’那些瘋子,誰會來找死?”
歸墟之眼?
花癡開心中一動,記下了這個名字。他感覺到懷中的令牌在對方提到“天局”和“歸墟之眼”時,共鳴變得更加清晰了。
“信不信由你。”花癡開懶得與他們多費口舌,“我們只想找到出路。如果你們知道什么,或許可以合作。”
“合作?呸!”那個精神瀕臨崩潰的隊員突然跳起來,指著花癡開三人,尖叫道,“他們是鬼!是這鬼城幻化出來的!殺了他們!不然我們都會死!”說著,竟揮舞著武器沖了過來。
阿蠻眼神一厲,就要上前。
“阿蠻!”花癡開低喝一聲制止了他。他看出這人已經神志不清。
就在那隊員沖近的瞬間,異變陡生!
石廳側面的陰影中,毫無征兆地探出幾條模糊的、如同黑色煙霧凝聚而成的觸手,快如閃電,瞬間纏住了那名隊員的四肢和脖頸!
“呃……救……”那隊員的尖叫戛然而止,雙眼暴突,臉上充滿了極致的恐懼。那黑色觸手蘊含著一種冰冷死寂的力量,竟在瘋狂抽取他的生機!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皮膚失去光澤,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具蒙著人皮的干尸!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等到刀疤臉等人反應過來,那名隊員已經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黑色觸手也隨之縮回陰影,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石廳內一片死寂,只剩下眾人粗重的喘息和那名重傷員壓抑的**。
先遣隊員們臉上血色盡失,眼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他們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鬼影子”,但每一次都讓他們肝膽俱裂。
花癡開、小七和阿蠻也是心頭巨震。那黑色觸手散發出的死寂、吞噬一切的氣息,讓他們都感到一陣寒意。這“歸墟之眼”內部,果然危機四伏,存在著無法理解的恐怖之物。
花癡開的“透玉瞳”捕捉到,在那黑色觸手出現的瞬間,周圍空間中那種混亂的“場”產生了劇烈的波動。這些“鬼影子”,似乎就是這種混亂能量的具象化產物!
刀疤臉壯漢看著手下瞬間慘死的尸體,又看了看面色凝重但依舊鎮定的花癡開三人,眼神變幻不定。他終于意識到,這三個突然出現的“過路人”,恐怕不簡單。在這絕境之中,多一份力量,或許就多一分生機。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對花癡開沉聲道:“……好,合作。我知道的……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必須保證,帶上我們活著離開這鬼地方!”
花癡開看著他那充滿求生欲的眼神,點了點頭:“可以。但前提是,你們必須毫無保留。”
命運的軌跡,在這詭異的“歸墟之眼”內,讓原本可能是敵人的雙方,暫時站在了同一戰線。而前方更深沉的黑暗與未知的危險,正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