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蝶依長相清秀,眉目分明,第一眼看過去雖并不算驚艷,但勝在耐看,蝶依性子軟弱,為人本分老實,最是遭嫉好欺之人。
紅裳昂著頭,言詞厲色地訓(xùn)斥道:“都說了爺屋子里講究,不能瞧見一丁點灰塵,便是那犄角窩里也不能放過,你自己過來瞧瞧,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這都算些什么?是不是趁我不在伺機(jī)躲懶呢,瞧著老實巴交的,原也是個滿肚子壞心眼地。”紅裳滿眼透著輕蔑,又見蝶依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地,只覺得礙眼,便伸手點著蝶依的腦門子譏諷道:“整日里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難道是想要博取誰的憐愛不成?”
蝶依聽罷連忙搖頭,小聲嗚咽著:“我···我沒有···”
紅裳冷笑道:“諒你也沒這個能耐!”又見蝶依木頭一樣立在那里,便怒斥道:“那還杵在這里是要當(dāng)門神不成,還不趕緊去干活,記住:這個屋子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地面要跪著擦洗,一個時辰過后我來巡查,若是還不令人滿意,我便要你好看!”
春生見那紅裳一臉趾高氣昂的模樣,直覺得令人生厭,心道:這般盛氣凌人,尖酸刻薄,容不下任何人,簡直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待往后若是哪日失意了,定落不著好去處的。
這斗春院丫頭婆子眾多,但主事的無非就那么兩個。大丫鬟配有兩名,便是夏銘與年初提上來的紅裳。夏銘處事穩(wěn)妥,為人公正公道,公私分明,是以得人信服,便是這斗春院里大多事情這沈毅堂亦是交予她處置。這紅裳上位不久,根基不深,且她滿腦子惦記著屋子里頭的事情,只要是那主子爺?shù)氖虑椋倫郯灾贾闶菭敻暗馁N身奴婢了。是以,雖同處一等位置,但大家常認(rèn)為這夏銘是院子的管事,而這紅裳頂多是屋里的主事。
斗春園里另配有二等丫鬟四名,三等丫鬟六名,另婆子四個。二等丫鬟乃歸莎,莞碧,堇夕以及新來的蝶艷四人,其中新來的蝶艷負(fù)責(zé)侍奉茶水點心,歸莎,莞碧負(fù)責(zé)書房的整理,另有堇夕與紅裳負(fù)責(zé)沈毅堂的貼身伺候及晚間守夜。
六個三等丫鬟乃采霓,清芷,蝶依,小蠻,香桃及春生等人,其中蝶依與小蠻負(fù)責(zé)正院的打掃,采霓及清芷大部分跟在夏銘身邊使喚,多為外院走動,而香桃及春生負(fù)責(zé)跑腿打雜。
四個婆子以陶嬤嬤為首,陶嬤嬤乃沈毅堂的奶娘,與沈毅堂關(guān)系親厚,掌管著五房的庫房大權(quán),便是那夏銘紅裳也得敬著幾分。
院子里人口繁多,卻各司其職,有條不紊。正是因為這人口眾多,關(guān)系復(fù)雜,這紅裳身居高位卻不懂以理服人,整日里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眾人忌憚她明面不說,卻都暗自記在了心頭。
這春生不過是往那窗子里望一眼,卻被那紅裳眼尖一把抓個正著,紅裳在屋里沖她喊道:“春生,你過來!”
春生微微愣住,慢吞吞地走進(jìn)去,以為會被那紅裳刺頭幾句,卻見她推了推桌子上的木托,對春生道:“替我跑個腿,把這些東西送去攬月筑交給林姨娘,就道是主子爺賞賜給她地。”
春生低頭一看,便見木托上放著一個黑檀香木飾妝匣,妝匣被打開了,只見里邊放著一套首飾,有玉梅發(fā)梳三支,金絲八寶攢珠釵一對,云鬢花顏金步搖一對。里邊的的飾品金貴華麗,一看便知其乃昂貴奢華之物,可以想象其華美之質(zhì)佩戴在頭上是何等的風(fēng)情萬種。
春生見手中之物珍貴,便有些猶豫,又見那紅裳的態(tài)度乃不容拒絕,便合上了妝匣,終是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捧著往那攬月筑去了。
這林月茹頗為得寵,高宅大院里歷來皆是捧高踩低的,見那林姨娘得勢,便處處緊著捧著。再加上這林氏有孕,肚子里懷著這五房唯一的血脈,倘若他日一舉得男,便是五房的長子,又憑著這林月茹如今的受寵之勢,將來便是那正房奶奶入門,也不見得能壓制得過去。
于是,這五房之人目前有些局勢不明,有人見林氏得勢,便變著法子往那攬月筑套近乎。有的更看好那凝初閣,處處打點著,只為能進(jìn)入正房院里,畢竟是正房太太,往后無論得不得寵那身份在那里擺著,便是再得勢的姨娘在她面前也只不過是個妾氏,永遠(yuǎn)越不過她去。也有人謹(jǐn)慎處之,且先觀望觀望。
而這紅裳便是典型的捧高踩低之人。早起這沈毅堂便吩咐她把賞賜給攬月筑的東西送過去,按理說,這東西之貴重,于情于理得她親自送去才妥當(dāng),平日里這沈毅堂時常往那攬月筑打賞東西,每次不是夏銘便是她親自送去的。
只是一來這些時日斗春園里忙上忙下,丟不開人手。二來么,自從得知這沈毅堂即將要大婚的消息之后,這紅裳往那攬月筑湊的熱情便大減了。這紅裳本是正房院里的大丫鬟,便是那主子爺也會高看幾眼,平日里往那姨娘屋子套近乎這紅裳便覺得自跌身份,現(xiàn)下這正房奶奶都將要進(jìn)門了,紅裳素來心思活絡(luò),心覺便是上趕也得是往那凝初閣啊,畢竟那才算是府里的正經(jīng)主子。
至于這原因之三嘛,紅裳心底也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見這沈毅堂專寵于林氏,那金銀首飾,珠寶玉器,賞賜起來連眼睛都不帶眨地,紅裳私下見了心底酸溜溜地,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甚至不以為然地覺得那林氏不過是個煙花女子,便是將將到了現(xiàn)在,連國公爺都還看不慣她的身份呢,論起身世其實還不如她呢。
當(dāng)然,至于那紅裳到底做何想旁人尚且不知,只是這邊春生此行卻差點為往后添了一樁禍?zhǔn)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