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塌陷的瞬間，碎石和塵土一同砸落。蘇硯一只手死死扣住裂口邊緣的石棱，身體懸在半空，腳下一空，整個人幾乎滑下去。他咬緊牙關，舌尖嘗到血味，逆命刻印猛地一震，手臂經脈像是被火燙過，劇痛讓他清醒了一瞬。他用力一拉，肩膀撞上巖壁，膝蓋重重磕在地上，掌心擦破，血順著指縫流下。
他抬頭，看見洛九璃被氣浪掀翻在地，胸口起伏微弱，雙手還按著地面，指尖有藍光斷續閃爍。蕭千絕右腿被一塊塌落的石柱壓住，額角青筋跳動，正用力推著石塊。玄月站在不遠處，左臂垂著，影刃只剩半截，插在掌心，血從指縫滴落。
“別停！”蘇硯撐著站起來，聲音沙啞，“它還沒完全出來！”
這句話像是一道命令。洛九璃手指猛然插入地面裂縫，體內殘存的刻印之力被強行牽引，十指發抖，但藍光重新亮起，連向最近的一處斷裂符文。蕭千絕怒吼一聲，折斷壓腿的石柱碎片，拖著傷腿向前爬了幾步，將斷劍狠狠插進陣眼節點。劍身嗡鳴，金芒一閃而沒。
玄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殘刃，撕下衣袖纏住手臂，把斷刃更深地嵌進掌心。她閉了下眼，再睜時，三道虛影在她身后浮現，動作一致，卻錯開半息時間。她的刻印回路受損，只能靠幻術替身爭取施法間隙。
四人位置未變，但氣息重新連接。殘陣上的紋路開始微弱跳動，像是快要熄滅的炭火被風吹了一下。
蘇硯走到陣中心，雙膝跪地，手掌按進地面。逆命刻印從胸口蔓延至全身，皮膚下紅光流動，像是燒紅的鐵線。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正在枯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他知道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機會。
“這一戰，不是為了贏。”他低聲說，“是為了不讓一切歸零。”
話音落下，他主動引爆體內的刻印潛能。一股熱流從心臟沖向四肢，逆命刻印紋路徹底亮起，紅光順著他的手臂流入地面，直通陣列核心。
洛九璃閉上眼，口中念出古老咒文。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記憶深處挖出來的，冰藍光芒從她指尖流轉，修復斷裂的能量線路。她的嘴唇發紫，聲音越來越輕，但沒有停下。
蕭千絕將斷劍高舉，家族秘傳的刻印術共鳴爆發。金芒從劍尖射出，刺入陣列，與紅光交匯。他臉色蒼白，嘴角溢出血絲，但眼神依舊鋒利。
玄月躍起，三重虛影同時結印。她的本體在最高點停頓半息，隨后所有影子一同消散，力量匯聚成一道暗影光束，注入蘇硯引導的核心。
四股力量終于匯流。
地面裂紋中竄出一道光柱，直沖封印核心。那顆懸浮的暗紅晶體劇烈震動，表面裂痕迅速擴大。石門上的虛影抬起手，黑霧凝聚成巨掌，迎面拍下。
光柱與黑掌相撞，發出沉悶轟響。空氣扭曲，氣浪掀飛周圍碎石。蘇硯雙膝跪地，脊背挺直，手掌不敢松開。他能感覺到反噬正在吞噬他的經脈，皮膚開始龜裂，血從細縫中滲出。
洛九璃盤坐在東南方位，雙手交疊于腹前，指尖尚有微光閃爍。她的呼吸很淺，但還在維持陣法連接。蕭千絕拄著斷劍半跪在側，右腿無法支撐，但他仍抬著頭，盯著那顆晶體。玄月落地時踉蹌倒地，左臂脫臼，手中影刃徹底碎裂，但她睜著眼，目光沒有離開戰場。
光柱沒有潰散。
晶體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內部光芒忽明忽暗。石門上的虛影發出無聲咆哮，黑霧瘋狂涌動，試圖填補能量缺口。可封印核心已經開始動搖。
蘇硯喉嚨一甜，一口血涌上來，他強行咽下。他知道不能停，只要還有一口氣，就得把力量送出去。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但還能看清那顆晶體。它快撐不住了。
洛九璃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藍光閃了兩下，又穩住。她察覺到能量線路出現波動，立刻調整輸出節奏。她的額頭滲出冷汗，可她不敢擦。
蕭千絕感覺胸口像被壓了塊石頭，呼吸困難。他低頭看了眼斷劍，劍身已經布滿裂紋。他知道這把劍撐不了多久，但他還能揮一次。哪怕只是最后一擊。
玄月抬起完好的右手，指尖凝聚最后一絲暗影之力。她的幻術已毀，替身無法再用，但她還有這一擊。她不打算留后路。
蘇硯感受到三股力量依舊穩定，心中稍安。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目光堅定。他將最后一點精元壓進刻印，紅光暴漲，光柱猛然增強。
晶體發出刺耳的嗡鳴。
石門上的虛影開始扭曲，輪廓變得不穩定。黑霧翻滾，像是要逃離什么。可就在這時，晶體內部突然爆發出一團紫黑色光團，順著裂縫向外擴散。
蘇硯瞳孔一縮。
“小心！”他喊出聲。
光柱劇烈震蕩，反沖力順著陣列倒灌回來。洛九璃噴出一口血，雙手仍在地面，指尖劃破皮肉。蕭千絕被震得向后倒去，斷劍脫手飛出，插在遠處巖壁上。玄月被氣浪掀翻，撞在石柱上，左肩發出咔的聲響。
只有蘇硯還跪在原地，手掌死死按著地面。
光柱沒有斷。
盡管搖晃，但它還在。
晶體上的裂痕已經遍布表面，紫黑光團不斷掙扎，可就是無法完全釋放。封印核心在崩潰邊緣，卻沒有徹底破碎。
蘇硯喘著氣，額頭冷汗直流。他知道對方也在拼命。那東西不想被封回去。
他抬起頭，看向其他人。
洛九璃艱難地抬手，指尖再次凝出一絲藍光。蕭千絕扶著巖壁，慢慢站起，撿起一塊尖石，握在手中。玄月靠著石柱，右手緩緩抬起，暗影在指尖重新凝聚。
他們都沒倒。
也沒退。
蘇硯深吸一口氣，將最后的力量壓進掌心。
紅光再次暴漲。
光柱轟擊晶體中央。
一聲脆響。
晶體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