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掌心銀光未散,指尖仍壓在首領胸口樞紐處。對方跪在地上,黑霧潰散大半,呼吸沉重如風箱拉扯,可那雙幽深的眼睛依舊盯著他,沒有低頭。
“我說過……”蘇硯聲音低啞,卻一字一頓,“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布下一局。”
話音落下,他手腕一翻,逆命刻印的銀紋順著掌心蔓延至地面,像蛛網般迅速擴散。裂縫中泛起微弱金光,那是八極鎖靈陣殘存的能量被重新喚醒。他不再等待,左手猛地按地,將體內最后一股靈力注入陣紋。
洛九璃靠在巖壁邊,眉心微顫,雙手緩緩抬起。她指尖已無光,但十指交疊,結出一個古老手印。封印之地中心的能量球忽然輕輕震了一下,表面浮現出一道道細密刻痕,如同回應她的召喚。她閉上眼,唇角滲出血絲,卻仍將意識死死釘在那團核心之上。
蕭千絕拄著斷刀站起,左肩傷口裂開,血順著臂膀流下,在刀柄上積了一小灘。他沒去擦,只是抬腳向前踏了一步,刀尖插進地縫,用力一旋。轟然一聲悶響,地面震顫,外圍幾名正欲聚攏的黑衣人腳步踉蹌,手中符印瞬間斷裂。
玄月盤坐在碎石堆旁,右手五指微微抽搐。她將最后兩股幻絲從袖中抽出,指尖一挑,絲線貼地疾掠而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張無形大網,覆蓋整個戰場。哪怕有人想逃,哪怕只動一根手指,都會被這層細密感知捕捉。
首領喉嚨里滾出一聲低笑,嘴角再次溢出黑血。他雙掌撐地,竟一點一點地要站起來。“你們……以為這就完了?”他聲音沙啞,卻帶著某種詭異的平靜,“我不過是容器……真正的黑暗,從未真正降臨。”
蘇硯眼神一冷,右臂刻印紋路猛然暴漲,銀光直沖肩胛,皮膚下的裂痕再度撕裂,鮮血順著手肘滴落。他不管傷勢,只將全部意志集中在掌心,催動逆命之力,封鎖對方主脈運轉。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他說,“現在,你倒下就行。”
洛九璃雙手猛然合十,眉心刻印驟然亮起。能量球嗡鳴加劇,一道純凈白光自球心射出,直落首領頭頂。那光如針,刺入其天靈蓋的瞬間,他全身劇烈抽搐,黑氣瘋狂翻涌,似要掙脫束縛。
蕭千絕咬牙,拖著斷刀沖上前,一刀劈向首領后頸。刀鋒未至,黑霧突然炸開,一股狂暴氣息橫掃而出,將他整個人掀飛出去,撞在巖壁上滑落下來,口鼻溢血。
玄月指尖一抖,幻絲齊齊收緊,纏住首領雙足與手腕,強行壓制其動作。她臉色蒼白,額角青筋跳動,顯然已到極限。
蘇硯趁機撲近,雙掌并攏,逆命刻印銀光凝聚成束,直擊首領胸前樞紐。轟的一聲,黑霧徹底崩解,那人仰面倒地,胸口凹陷,四肢抽搐不止。
“結束了。”蘇硯喘息著說。
可就在此時,首領嘴角又揚起一絲笑意。他緩緩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天,一團濃稠黑氣自體內涌出,在空中凝成一顆旋轉的暗核。那是他的靈核,也是最后的殺招——一旦引爆,足以讓整片封印之地塌陷。
“同歸于盡?”蘇硯瞳孔一縮。
洛九璃猛地睜開眼,十指翻轉,能量球白光驟然增強,形成一道光柱將其全身籠罩。她嘴唇翕動,念出一段晦澀咒語,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骨髓里擠出來的。能量球開始共鳴,發出低沉嗡鳴,白光如鎖鏈般纏繞向那顆暗核。
蕭千絕掙扎著爬起,撿起斷刀,狠狠插入自己左腿傷口,借痛意逼自己清醒。他一步步走向能量球,手掌貼上球體表面,將自己的血脈之力灌入其中。
玄月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幻絲上。絲線瞬間染紅,緊勒住首領四肢關節,不讓其有任何動作。
蘇硯站在最前方,雙掌貼地,逆命刻印銀紋如活蛇游走,沿著地面裂痕涌入能量球。四股力量交匯于一點,白光暴漲,將整個空間照得通明。
“給我……鎮!”
轟——
一聲巨響,暗核劇烈膨脹,卻又在即將爆發的剎那被白光死死壓縮。扭曲的黑氣在光柱中掙扎,最終被一點點吸入能量球深處。首領的身體開始龜裂,皮膚下浮現出無數黑色紋路,像是瓷器般寸寸剝落。
他瞪大雙眼,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
“不可能……我是被選中的……我本該……承載神魂……”
聲音越來越弱。
他的手臂先化為灰燼,隨風飄散;接著是雙腿、 torso、頭顱。最后,連那件暗金長袍也碎成片片殘絮,被白光吞噬殆盡。
戰場上,只剩下寂靜。
八極鎖靈陣的嗡鳴漸漸平息,能量球恢復平靜,表面光澤柔和。黑氣消散,空氣變得清透。
蘇硯緩緩收回雙手,右臂刻印紋路黯淡下去,邊緣焦黑,像是燒過的紙。他站著沒動,呼吸粗重,汗水混著血水流進衣領。
洛九璃靠著巖壁,雙手垂落,指尖微顫。她睜著眼,目光落在能量球上,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蕭千絕單膝跪地,斷刀插在一旁,左手按著腿上傷口,嘴角卻揚了揚。他抬頭看向蘇硯,聲音很輕:“贏了?”
玄月閉著眼,幻絲盡數斷裂,散落在身側。她手指蜷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最終只是靜靜坐著。
蘇硯沒有回答。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殘留著一絲銀光,微弱地跳動了一下,隨即熄滅。
遠處,最后一名黑衣人癱倒在地,面具碎裂,露出一張年輕而陌生的臉。他伸手想抓身邊的符牌,指尖剛碰到,整個人便如沙土般潰散,連灰都沒留下。
蘇硯轉身,望向三人。
“我們活著出來了。”
蕭千絕笑了下,想撐起身子,卻晃了一下,又跌坐回去。
洛九璃輕輕點頭,閉上了眼。
玄月睜開一條縫,看了他一眼,又合上。
蘇硯站在原地,風吹過空曠的戰場,帶起幾縷塵埃。他抬起手,抹掉臉上的血污,掌心傳來一陣刺痛——方才撕裂的傷口還在流血。
他低頭看去,血珠順著指縫滴落,砸在地面裂痕中,暈開一小片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