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的右手還懸在半空，指尖離能量球不過三尺。血從他左臂裂開的皮肉里不斷滲出，順著肘部滑落，在石面砸出一個個暗紅斑點。他沒有收回手，也沒有再向前一步，只是盯著那道裂縫——黑影消失的地方。
洛九璃靠在柱邊，頭頂最后一道光幕微微晃動，像風中殘燭。她睜開眼，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它沒走遠。”
“我知道。”蘇硯收回手，用右掌撐住膝蓋，慢慢站直。劇痛從肋骨一路竄到肩胛，但他沒皺眉，“剛才那一擊，它不是被逼退，是主動撤的。它在等我們下一步。”
玄月從拱頂躍下，落地時腳尖輕點，沒發出聲響。她走到蘇硯身邊，袖口微動，半瓶熒光粉在指間轉了一圈，又收了回去。“它怕光，但不怕傷。你那一束光打中它心口，它確實崩了一角，可緊接著就從能量球底下涌出更多黑氣補上去。”
蕭千絕拄著斷刀，單膝跪地，右腿已經麻木。他抬頭看向能量球，邊緣的黑痕正緩慢蠕動，像是有東西在內部呼吸。“你們有沒有發現，它每次出手，都是先試探，再壓上全力？第一次攻玄月，只用了幻影；第二次撲能量球，才動真身。”
蘇硯點頭。“而且它發動大招之后，停頓了七息。這段時間，它不能瞬移，動作也慢。”
洛九璃閉眼回憶片刻，忽然睜眼：“曜日輪撞上它的時候，它的形體潰散了近三成，但恢復速度比之前快。說明……它在適應我們的攻擊方式。”
“所以不能再用同樣的招。”玄月接話，“它已經知道光明能傷它，下次一定會防著。”
蘇硯低頭看著自己仍在滴血的手掌，忽然抬起右手，將血抹在逆命刻印上。銀光一閃，隨即黯淡，但這一次，他察覺到了一絲異常——當鮮血滲入裂紋時，刻印深處傳來極短暫的震顫，仿佛與某種節奏同步。
“它不是獨立行動的。”他說，“它是被驅動的。每一次凝聚、每一次攻擊，都和能量球里的黑痕脈動一致。七息一次，規律得很。”
蕭千絕皺眉：“你是說，它像個傀儡？”
“更像守門犬。”玄月冷笑，“有人在后面喂它力量，讓它看住這扇門。”
洛九璃緩緩搖頭：“不，它不只是守門。它在引我們出手。它要我們一次次用光屬性技能，消耗自己的同時，也讓封印松動。”
空氣一沉。
蘇硯盯著那道裂縫，聲音冷了下來：“它想讓我們親手打開它背后的‘真正’存在。”
沒人說話。石室里只剩下幾人粗重的呼吸聲，和能量球底部偶爾傳來的細微震動。
“那就反過來。”蘇硯忽然開口，“我們不急著破它，先摸清它的節律。”
他蹲下身，右手按地，逆命刻印微弱亮起，銀光順著指尖流入石縫。地面殘留的黑痕微微泛起漣漪，如同水波般擴散，又在第七息時驟然收斂。
“看清楚了？”他抬頭問玄月。
玄月瞇眼盯著那波紋消散的位置：“每次收縮后，它需要至少五息才能重新凝聚攻擊形態。中間這十二息，是安全窗口。”
“不對。”洛九璃突然插話，“不是十二息。我剛才數了心跳，從它退回裂縫到黑痕再次鼓動，間隔是十四息。但第九息時，能量球表面出現了微弱反光，說明那時已有光能殘留影響其凝聚速度。”
蘇硯眼神一動：“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在第九息前留下一道持續發光的標記，就能延長它的恢復時間？”
“可以試。”洛九璃點頭，“但我現在靈力不足，撐不起強光術。”
“不用你主攻。”蘇硯站起身，目光掃過三人，“計劃改一下。下次它出來，不再由你正面壓制。”
“那你打算讓誰上？”蕭千絕問。
“你。”蘇硯看向他，“你還有多少靈力？”
蕭千絕握了握拳，指節發出咔的一聲：“夠劈兩刀。但不是光明屬性，未必有用。”
“不需要光明。”蘇硯搖頭，“你負責制造動靜。一刀砍在它即將凝聚的位置，震亂它的節奏。玄月配合，用熒光粉在它退路上撒一道線。只要它踩進去，就會被迫減速。”
玄月點頭：“我可以做到。”
“然后呢？”洛九璃問。
“然后我動手。”蘇硯抬起右手，掌心血跡未干，“逆命刻印還能撐一次壓縮光束。我不求殺它，只求打斷它下一輪充能節奏。只要讓它延遲超過十五息，封印自身的反噬機制就會啟動，自動擠壓外部黑氣。”
蕭千絕皺眉：“前提是封印系統還在運作。”
“它在運作。”蘇硯指向能量球底部，“你們看那道裂縫邊緣，每隔二十息會閃一次微光，像是某種自檢信號。只要我們不讓黑暗完全吞噬核心，封印就不會徹底失效。”
洛九璃沉默片刻，終于開口：“我可以負責預警。用最后一點靈力維持感知網，一旦它開始凝聚，立刻通知你們。”
“好。”蘇硯點頭，“你只管報時，不出手。蕭千絕和玄月負責擾動，我負責終結。記住，不要貪功，只要它露頭，我們就按節奏來，一步步壓縮它的活動空間。”
玄月伸手摸了摸腰間鉤索，低聲問：“如果它不出來呢？”
蘇硯望著那道裂縫，聲音平靜：“它一定會出來。它等的就是我們主動攻擊核心。但它不知道，這次是我們設局。”
四人各自歸位。
蘇硯站在前方十步，右手垂落，左手勉強抬至胸前，逆命刻印隱在血污之下，微光若現。他的呼吸漸漸放平，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地面那圈黑痕的波動上。
洛九璃靠柱而坐，雙手交疊置于膝上，指尖微微發顫，卻仍穩穩撐起一層薄如蟬翼的感知場。
蕭千絕拖刀后退，半跪于左側通道口，刀尖抵地，隨時準備突進。
玄月翻身躍上拱頂陰影處，鉤索纏腕，熒光粉在掌心輕輕摩挲，等待時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能量球底部的黑痕又一次開始膨脹，脈動頻率加快。
洛九璃忽然睜眼，聲音壓得極低：“來了——第一波黑氣溢出，速度比上次快兩成。”
蘇硯沒動，只將右手緩緩抬起，掌心血珠凝而不落。
蕭千絕握緊刀柄，指節泛白。
玄月伏低身體，鉤索尖端對準下方石面。
黑痕中央，一道細長的裂口緩緩張開，如同睜開一只眼睛。
蘇硯的右手猛然握緊，血滴墜落，砸在刻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