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門的縫隙中,那聲輕響之后,暗金光芒驟然暴漲。蘇硯的手還懸在半空,掌心的逆命刻印猛地一縮,像是被什么無形之物攥住。他來不及收回動作,整個人便被一股沉重的壓力壓得膝蓋微彎。
三道身影從門內踏出。
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石磚都泛起灼燒般的紋路,一圈圈擴散開來,如同烙鐵劃過冰面。那些紋路由深灰轉為赤紅,再化作暗金,最終凝成完整的刻印圖騰,穩穩鎖住四人氣息。
“退!”洛九璃低喝,符盤殘片在她指間翻轉,映出三道虛影的輪廓。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刀鋒劈開凝滯的空氣,“它們不是活物,是銘誓之影——以古老契約為魂,只認信約,不認血脈。”
蕭千絕沒有猶豫,斷刀橫掃而出,在身前劃出一道弧光。刀刃尚未觸及虛影,對方抬手一按,空中便浮現出一座旋轉的符陣,將刀勢盡數吞沒。反震之力讓他連退兩步,腳底在地面拖出兩道裂痕,喉頭一甜,血絲從嘴角溢出。
玄月的身影已經滑向側后方。她雙腕一絞,血線自袖中抽出,纏繞指尖,迅速在身周布下三重交錯的細網。線尾輕輕點地,微微顫動,像是試探水流的魚尾。
蘇硯站在最前方,右臂的金紋正順著肌肉蔓延,一直延伸到肩胛骨下方。他能感覺到,那三道虛影身上流轉的力量,與自己的刻印同源,卻又更加古老、更加純粹。仿佛他是溪流,而對方是深淵。
“你動一下試試。”玄月的聲音貼著墻根傳來,“它們鎖定的是能量頻率,不是位置。”
蘇硯沒動,但掌心的刻印開始緩緩起伏,如同呼吸。他閉了閉眼,試圖壓制體內躁動的力量,卻發現越是壓制,那股共鳴就越強烈。逆命刻印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又像是在抗拒。
第一道虛影忽然抬手。
五指張開,掌心浮現一枚不斷旋轉的古印圖騰。空氣隨之扭曲,一道由無數符文組成的光柱自上而下砸落,直逼蘇硯頭頂。
“擋!”洛九璃并指如劍,在空中疾書三筆。銀光乍現,一面半透明的符盾憑空生成,斜插在蘇硯身前。光柱擊中符盾,發出沉悶的轟響,盾面瞬間布滿裂紋,但終究撐了下來。
余波掃過,蘇硯的衣袖炸成碎片,手臂上的金紋劇烈跳動了一下。
“它們的目標是你。”洛九璃喘了口氣,額角滲出冷汗,“你的刻印波動太強,像是一把鑰匙強行插進鎖孔。”
“那就讓它們看看這把鑰匙能不能撬開命。”蘇硯咬牙,右腳猛然蹬地,整個人沖向前方。
他沒有攻擊,而是迎著第二道虛影正面突進。對方抬起手臂,掌心再次凝聚符陣,可就在即將釋放的剎那,蘇硯左手猛然拍向自己右肩——
“轟!”
逆命刻印爆發出刺目金光,整條右臂仿佛被點燃。那股力量不再溫和流淌,而是如決堤洪流般傾瀉而出。虛影的動作遲滯了一瞬,掌心的符陣出現輕微扭曲。
就是現在!
蕭千絕怒吼一聲,斷刀掄圓,借著蘇硯制造的破綻,直劈第三道虛影腰際。刀鋒切入虛影身體三寸,卻被一股反推之力彈開。他落地時單膝跪地,左腿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傷不了它們實體。”他抹去嘴角血跡,“只能打斷施法節奏。”
玄月的血線在此時繃緊。她十指翻飛,血線在地面織成一張蛛網狀的陣紋。當第三道虛影再次抬手準備凝聚符陣時,血線突然震動,一道扭曲的幻影自陣中升起,與虛影動作完全同步。
虛影微微一頓,掌心光芒閃爍不定。
“它感知錯亂了。”玄月低聲說,“維持不了太久。”
洛九璃趁機快步后撤,將符盤殘片按在胸前,閉目感應。片刻后,她睜開眼:“它們的行動有規律——每次出手后,中間會有半息停頓,那是能量回流的間隙。”
“半息?”蕭千絕冷笑,“夠我砍一刀,不夠我收刀。”
“不需要收刀。”蘇硯盯著前方,聲音低沉,“我們四個人,輪流打斷。一人牽制,三人蓄力,等它們同時出手時——一起壓上去。”
“你瘋了?”玄月皺眉,“它們三個同時施法,那種威力,我們站都站不住。”
“那就別站著。”蘇硯抬起右手,金紋已爬至脖頸,“我把它們的頻率拉過來,你們跟上我的節奏。只要一瞬間同步,就能打出共振。”
洛九璃沉默兩息,忽然點頭:“我可以把符盤當成共振器,引導能量流向。”
蕭千絕拄著斷刀站起來:“我負責正面硬接那一擊。”
玄月盯著蘇硯看了幾秒,最終將血線繞回手腕:“我來控它們的感知延遲。但只有一次機會。”
“夠了。”蘇硯深吸一口氣,右腳向前邁了一步。
三道虛影同時抬頭,目光鎖定在他身上。它們沒有表情,也沒有聲音,可那股威壓卻在瞬間攀升。掌心的古印圖騰開始加速旋轉,空氣中凝聚出巨大的刻印法陣,層層疊疊,如同雷霆蓄勢。
蘇硯雙臂展開,逆命刻印的光芒照亮整個門前空間。他的皮膚下,金紋如河流奔涌,血管清晰可見。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正在被抽離,可他也知道,這一刻不能停。
洛九璃雙手結印,符盤殘片懸浮于掌心,銀光流轉。
蕭千絕不退反進,斷刀高舉,刀尖指向天空。
玄月十指一扯,血線瞬間繃直,地面蛛網陣紋亮起暗紅光澤。
三道虛影同時抬手。
掌心的古印圖騰合為一體,空中法陣驟然收縮,化作一道直徑丈許的金色光柱,朝著四人所在的位置轟然壓下。
蘇硯怒吼,逆命刻印的光芒沖天而起。
其余三人在同一剎那發力。
光影交錯,四人的身影在強光中撞向那道毀滅性的沖擊。
光柱落下的瞬間,玄月的血線崩斷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