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的手掌貼在晶壁上,銀紋剛被踩滅的余溫還殘留在指尖。他沒動,也沒抬頭,只是將呼吸壓得更沉,連喉間的血腥氣都吞了回去。主謀的腳步停在中央,鞋底碾過那道裂紋,像是碾進他的骨縫里。可就在對方轉(zhuǎn)身的剎那,地面?zhèn)鱽硪唤z極輕的震顫——三息之后,十二息周期將再次到來。
他知道,機會只有一次。
指腹在掌心劃開一道細痕,血滲出來,順著舊傷的走向重新勾勒出反向符陣的輪廓。這符不能亮,也不能響,只能靠逆命刻印最后一絲共鳴,在系統(tǒng)回穩(wěn)前撕開縫隙。他閉眼,用痛感代替感知,體內(nèi)殘存的刻能像沙漏里的細沙,一點點滑向掌心。
洛九璃睜著眼,盯著自己指尖干涸的血跡。她沒再畫陣,但左眼微微跳了一下。那是信號——間隙將在三息后開啟。她沒看蘇硯,可睫毛垂下的角度變了半分。
蕭千絕把左臂抵在囚籠角落,肩骨斷裂處傳來一陣陣抽搐。他沒去管疼痛,只把重心慢慢移向完好的一側(cè)。下一波震蕩來時,他必須撞準(zhǔn)那個頻率,哪怕骨頭再斷幾根。
玄月的手腕還在流血,黑晶絲線纏得更深。她咬住牙,硬是將身體往右偏了一寸。血珠順著絲線滑落,滴向地面那道不起眼的裂縫。前三次都沒反應(yīng),這一次,血滴下去的瞬間,裂縫邊緣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光暈。
接縫活了。
蘇硯睜開眼,兩指叩地——短、長。
三人同時繃緊了神經(jīng)。
玄月猛地扭身,整條手臂狠狠一甩,鮮血如線,精準(zhǔn)落在裂縫正中。血跡滲入的剎那,地面浮現(xiàn)出一道極淡的紋路,像是封印拼圖缺了一角。
洛九璃閉目,舌尖抵住上顎,唇邊裂口再度崩開。她用血在空中虛點四下,最后一筆落下時,左手食指輕輕一顫。破禁印成,但她沒急著催動,只等那一刻來臨。
蕭千絕深吸一口氣,肌肉鼓起,左腳蹬地,整個人如箭般撞向內(nèi)壁。轟的一聲,囚籠震顫,晶壁表面蕩開一圈漣漪。
就是現(xiàn)在。
蘇硯掌心貼地,最后一絲逆命之力順著反向符陣噴涌而出。銀紋如根須扎進地面,沿著玄月標(biāo)記的接縫疾速蔓延。與此同時,洛九璃睜眼,指尖凌空一引,破禁印化作一道暗光射入節(jié)點;蕭千絕的撞擊余波未散,共振仍在持續(xù)。
三股力量交匯于一點。
晶壁發(fā)出一聲低鳴,緊接著,自裂縫處炸開蛛網(wǎng)般的裂痕。銀光沖天而起,刺得人睜不開眼。整個祭壇劇烈晃動,高臺邊緣的石塊紛紛剝落。
主謀猛然回頭,咒文戛然而止。
他第一次露出驚色。
蘇硯怒吼:“破!”
第一道囚籠炸裂,他翻身躍出,落地時單膝觸地,手掌撐住地面才沒倒下。第二道爆開,洛九璃掠出,袖中符紙已毀,但她站得筆直。第三道碎裂,蕭千絕滾出囚籠,左臂脫臼,卻立刻撐地起身。最后一條黑晶絲線崩斷,玄月從半空墜落,她在空中擰身,刀柄砸地借力,穩(wěn)穩(wěn)落在蘇硯右側(cè)。
四人背對背站定,氣息交錯,戰(zhàn)意升騰。
主謀站在祭壇中央,腳下裂紋蔓延至他靴邊。他沒退,也沒說話,只是抬起手,指尖劃過眉心秘紋。那紋路閃了一下,隨即恢復(fù)平靜。
蘇硯緩緩站直,掌心銀紋重新燃起,比之前更冷、更銳。他盯著對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你踩滅了一道裂痕,但沒堵住漏洞。”
洛九璃抬手,指尖殘留血痕,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新的符陣正在凝聚。
蕭千絕活動著脫臼的肩膀,咔的一聲復(fù)位。他冷笑一聲:“這次,換我們先出手。”
玄月甩了甩手腕,血順著手臂流到刀柄,又被她抹在刃上。她目光鎖定主謀左肩:“他的動作慢了半拍。”
蘇硯邁出一步,地面裂紋隨之延伸。銀紋從他掌心蔓延至腳底,像是重新接通了某種聯(lián)系。他不再壓制體內(nèi)的抽搐,反而任由刻印牽引著意識向前傾壓。他知道,只要再撐片刻,就能逼出對方下一個遲滯。
主謀終于開口:“你們以為打破一道墻,就贏了?”
“不。”蘇硯回答,“我們只是告訴你——”
他雙掌猛按地面,銀紋暴起,順著裂縫直撲祭壇基座。
“——這一拳,輪到我來了。”
主謀抬手結(jié)印,秘紋流轉(zhuǎn),黑氣翻涌。就在雙方力量即將碰撞的瞬間,蘇硯忽然側(cè)身,左手向后一揮。
洛九璃立刻會意,破禁印改向,直擊左側(cè)能量節(jié)點。
蕭千絕低喝一聲,掌心光柱轟出,目標(biāo)卻是地面支撐柱。
玄月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出現(xiàn)在主謀背后死角,刀鋒直取后頸。
四人攻勢錯開半息,形成合圍。
主謀眼神微變,左手猛然下沉,秘紋閃出一道斷續(xù)波紋。
蘇硯嘴角揚起。
就是這個節(jié)奏。
他強行扭轉(zhuǎn)身形,將原本轟向正面的力量收回七成,轉(zhuǎn)而灌入右腿。銀紋纏繞小腿,他在空中旋身,一腳踹向主謀左肩連接處。
轟!
黑氣炸開,主謀踉蹌半步,首次失衡。
祭壇震動加劇,上方虛空出現(xiàn)細微裂痕,像是承受不住壓力。蘇硯落地未穩(wěn),立即前沖,掌心銀紋再次暴漲。
“還沒完。”他說。
主謀站定,抹去嘴角一絲血跡,盯著蘇硯看了兩息,忽然笑了。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問。
蘇硯停下腳步,掌心仍懸在半空,銀紋微微跳動。
“你的封印不是在壓制別人。”他說,“是在壓制你自己。”
主謀沒否認。
他緩緩抬起雙手,秘紋開始逆向旋轉(zhuǎn)。
祭壇底部傳來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下面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