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力壓落的瞬間,蘇硯膝蓋一沉,腳底青磚炸裂。他借反沖之力猛然側躍,掌心在地面劃出一道灼痕,順勢將洛九璃拽向角落。玄月幾乎是貼著鎖鏈殘影翻滾而至,蕭千絕咬牙撐起身體,踉蹌后退兩步,撞入凹陷處。
這里銘文斷裂,氣流紊亂,主謀的感知像是被什么擋住了。
“別出聲。”蘇硯低喝,指尖迅速在碎石上勾畫出剛才那道波動的軌跡。線條歪斜,卻清晰標出了頻率跳動的節點。
洛九璃靠墻喘息,指節泛白地掐住手腕,壓制體內翻涌的刻能反噬。她抬眼看向蘇硯:“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左手。”蘇硯聲音壓得極低,“從頭到尾沒伸出來過。而且——”他頓了頓,“在他調動核心力量的瞬間,體內的能量流有過一次卡頓,很短,但確實存在。”
蕭千絕抹去嘴角血跡,冷笑一聲:“就這?那種層級的強者,哪怕只用一只手,我們也打不過。”
“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玄月忽然開口,背靠著斷壁,目光落在高臺方向,“他在讀我們的動作,靠的是對刻能波動的預判。如果那個卡頓是真的,就意味著他的‘讀取’也會中斷。”
空氣凝了一瞬。
洛九璃緩緩點頭,指尖蘸血,在空中輕點三下。三枚微小符陣浮現,各自對應主謀三次出手的時間軸。符紋亮起時,她的眉頭猛地一皺。
“果然。”她聲音發緊,“每一次他凝聚核心刻能,右眉心秘紋亮起前半息,左肩會有一個極細微的下沉動作。就在那一刻,紋路流轉出現了斷續,像是……被什么東西強行截斷。”
蘇硯盯著那三枚符陣,腦中迅速回放剛才的交手過程。那一瞬的紊亂,并非偶然。
“是封印。”他說,“他在體內封了什么東西,每次動用力量,都會觸發壓制機制。”
“所以他的攻擊雖然強,但有節奏。”玄月瞇起眼,“只要我們能在那個斷點發動突襲,就能打破他的預判。”
蕭千絕沉默片刻,忽然問:“你怎么確定它一定會再次出現?也許只是偶然一次的波動。”
“不是偶然。”蘇硯搖頭,“我第一次引爆逆命刻印時,提到夜無殤的名字,他的能量立刻亂了。那不是情緒反應,是封印被觸動的連鎖。”
洛九璃眼神微動:“你是在試探他。”
“也是在試我自己。”蘇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皮膚下銀色紋路仍在抽搐,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完全失控。“逆命刻印每一次爆發,都不是因為力量夠強,而是因為我不愿意接受結果。可他不一樣——他在用三百七十二人的命脈,強行固化一個結局。他怕變數。”
蕭千絕握緊拳,指節咔響:“所以他不敢全力出手,怕封印崩開?”
“不止。”蘇硯抬頭,“他怕的不是封印崩開,是失控。他建立這個儀式,就是為了掌控一切。而我們……就是他無法計算的部分。”
話音落下,四人同時靜了下來。
遠處高臺上,主謀依舊立于原地,黑袍垂落,眉心秘紋暗紫微閃。他沒有追擊,也沒有說話,仿佛在等待他們做出下一步選擇。
蘇硯閉上眼,腦海中閃過邊陲小鎮的火光、鐵匠鋪里錘打金屬的聲響、第一次覺醒刻印時撕裂經脈的痛楚。每一次他以為走到了盡頭,逆命刻印都會在絕境中撕開一條路——不是因為它強大,而是因為它拒絕認命。
他睜開眼,目光清明。
“我們不能再按他的節奏打了。”他說,“他靠預判壓制我們,我們就偏不讓他預判到。”
“你想怎么做?”玄月問。
“等。”蘇硯低聲說,“等他再出手一次,確認那個遲滯是否穩定。然后——我們四個人,同步進攻,但節奏錯開。洛九璃主攻,蕭千絕牽制左側,玄月從死角切入,我負責在遲滯出現的瞬間,引爆逆命刻印,沖擊他的封印節點。”
“太冒險。”洛九璃立刻反對,“你現在經脈已經受損,再強行引爆,可能會傷及根本。”
“我知道。”蘇硯看著她,“但這一次,我不是為了硬拼。我是要讓他明白,命運不是他一個人能寫的。”
蕭千絕冷笑:“你還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
“我不是。”蘇硯平靜地說,“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決定生死。”
玄月忽然笑了下,手指輕輕撫過刀刃:“那就賭一把。反正我早就跟全世界為敵了。”
洛九璃盯著蘇硯良久,終于點頭:“我會把觀測符陣維持到最后一刻。但你必須保證,在遲滯出現前,絕對不要提前催動刻印。”
“好。”蘇硯應下。
四人各自調整位置,呼吸漸漸平穩。凹陷處的空氣依舊壓抑,但已不再死寂。他們的動作雖慢,卻帶著一種新的秩序感——不再是被碾壓后的慌亂掙扎,而是經過拆解、推演后的冷靜布局。
蘇硯靠在斷墻邊,指尖輕輕摩挲著逆命刻印的位置。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息都可能是生死之差,但他不再急于求成。過去他總想著變強,以為力量足夠就能打破桎梏。現在他明白了,真正的破局點,從來不在力量的巔峰,而在規則的縫隙之中。
高臺上,主謀終于動了。
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再度凝聚出暗紫能量。空間扭曲的剎那,蘇硯眼神一凜。
來了。
洛九璃指尖血線未斷,三枚符陣在空中微微震顫。她死死盯著主謀左肩,呼吸幾乎停滯。
一秒。
兩秒。
就在那團能量即將壓下的瞬間——
主謀左肩輕微一沉。
右眉心秘紋亮起前半息,紋路流轉驟然斷續。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