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片在掌心發燙,蘇硯盯著那行模糊刻字,呼吸一滯。他立刻明白過來——這不是破壞機關的指令,是開啟另一重功能的密令。
“回流逆切,啟閉由心。”他低聲重復,手指摩挲著殘片邊緣的鋸齒狀缺口,腦海中迅速推演洛九璃血跡殘留的波動頻率。那股微弱卻熟悉的刻印韻律,與眼前主導管的共振曲線高度吻合。
“這東西能切換能量流向。”蘇硯抬眼看向陳淵和林昭,“不是炸掉它,是要反向注入刻能,打亂他們的調度節奏。”
林昭眉頭微動:“你是說,讓東線傀儡系統延遲啟動?”
“不止延遲。”蘇硯將金屬片貼回胸口內袋,“是讓它在關鍵時刻斷鏈兩息以上。蕭千絕那邊就能趁機切斷主控回路,整個防線會出現裂口?!?
陳淵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那你現在就動手,我來拖住巡邏隊?!?
“不行?!碧K硯搖頭,“反向注入需要十息以上的穩定輸出,中途不能被打斷。一旦中斷,能量會倒灌進施術者體內?!?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符器掃描時特有的低頻嗡鳴。三組敵軍正快速逼近,呈扇形包抄而來。
“他們發現儲能區爆炸不對勁了。”林昭退后半步,雙掌緩緩抬起,指節泛白,“我能掩護你五息?!?
“夠了。”蘇硯深吸一口氣,從腰側取下最后一枚完整的共振符匣,“陳淵,往西側投符匣,制造更大動靜。林昭,等我開始注入時,用隱紋術撐起屏障。記住,別硬扛回沖,只要穩住前七息就行?!?
陳淵點頭,抓起兩個符匣轉身伏地潛行。林昭閉上眼,雙手結印速度極快,空氣中隱約浮現出一層近乎透明的力場輪廓。
蘇硯蹲下身,指尖沿著主導管裂縫輕輕劃入。逆命刻印自手臂蔓延而上,皮膚下泛起淡銀色紋路。他閉目凝神,調動體內刻能,模擬出與原系統完全相反的震蕩頻率。
第一道反向波段緩緩注入。
主導管表面微微震顫,原本正在閉合的裂縫忽然停滯。塔頂紅燈閃爍節奏出現紊亂。
就在此時,西側接連響起三次爆響,火光映亮巖壁。巡邏隊果然被吸引,轉向聲音來源。
林昭雙手猛然一沉,力場驟然擴張,將蘇硯籠罩其中。他的額角滲出汗珠,但沒有移動分毫。
第二段震蕩波順利接入。
蘇硯咬牙維持頻率穩定,額頭青筋微凸。體內的刻能如水流般持續輸出,每一分都在消耗精神極限。
第三段、第四段……第七段完成。
剩余三息。
遠處已有敵軍察覺異常,一名手持追蹤儀的守衛突然停步,指向高臺方向。其他人立刻調轉方向,疾奔而來。
“還有三息!”陳淵低吼一聲,將最后一枚符匣擲向空中,在半途引爆。強光閃現,逼得敵人短暫遮眼。
第八、第九息。
林昭悶哼一聲,右肩劇烈抖動,力場出現一絲裂痕。但他強行穩住手勢,未有松懈。
第十息——完成!
主導管驟然變暗,塔頂紅燈徹底熄滅兩息,隨即重新亮起,但顏色已由警戒紅轉為緩流黃。整個樞紐的能量調度出現明顯遲滯。
幾乎同時,東線方向傳來密集炮火推進聲。佯攻部隊抓住這兩息空檔,一舉突破第一道防線。
“成了?!标悳Y靠在柱邊喘氣,右手不自覺地按住肋骨處舊傷。
林昭收手落地,臉色蒼白,卻仍保持警覺姿態,目光掃視四周。
蘇硯緩緩收回手,指尖微微發麻。他低頭看去,逆命刻印的紋路尚未褪去,仍在緩慢流動。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備用模塊要啟動了?!绷终淹蝗婚_口,“東南角配電陣列有反應,絕緣層開始升溫?!?
蘇硯抬頭望向主控塔,內部指示燈正在逐層點亮。三十息內若不進一步破壞,系統將重啟并鎖定所有外部痕跡。
“陳淵,東南角交給你?!碧K硯迅速下令,“用地脈震波震裂絕緣層,別留余力。”
“明白?!标悳Y起身,握緊符匣,低身沖出隱蔽點,貼著墻根疾行而去。
“林昭,西北側冷卻管路歸你?!碧K硯繼續道,“植入裂解符文,破壞散熱循環。動作要快,他們已經開始排查異常節點?!?
林昭點頭,身形一閃,已消失在陰影中。
蘇硯自己則退回支撐柱后,取出一枚微型干擾符,將其嵌入地面紋路接口。他催動殘余刻能,釋放出一段極低頻的擾動脈沖,專門針對主系統的自檢程序。
幾息之后,配電陣列方向傳來沉悶震動。緊接著,西北側管道噴出大量低溫蒸汽,白霧彌漫,遮蔽了部分監控視角。
主控塔內部警報聲此起彼伏,多個屏幕顯示“連接失敗”“溫度超限”“能源波動異?!?。
通訊頻道里傳出混亂指令:“C區冷卻失效!立即派遣維修組!”
“東南絕緣層破裂,確認是否人為破壞!”
“主控自檢延遲,請求啟動應急協議!”
蘇硯盯著塔頂閃爍的黃燈,知道他們爭取到了寶貴時間。整個樞紐電力出現劇烈波動,多處設備冒煙停機,運轉效率大幅下降。
陳淵踉蹌返回,右臂衣袖焦黑,臉上沾滿灰塵,但眼神依舊銳利?!案愣?。不過那邊也開始派維修隊了?!?
林昭隨后抵達,左手虎口裂開一道小口,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示意任務完成。
“他們還沒放棄。”蘇硯盯著主控塔,“核心模塊還在嘗試激活,只要它一恢復,所有入侵記錄都會被清除,我們之前的動作就白費了?!?
“那就讓它永遠別恢復?!标悳Y抹了把臉,從懷里摸出最后一個小符匣,“我還剩這個?!?
“不夠?!绷终讯⒅鞅狈较颍澳沁呌袃蓚€維修組正在靠近冷卻區,如果讓他們接通備用線路,十分鐘內就能恢復六成機能?!?
蘇硯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探入懷中,再次取出那塊金屬殘片。它仍在微微發燙,表面刻字似乎比剛才清晰了些許。
他盯著殘片,腦海中閃過洛九璃昏迷時掌心浮現的紋路。那種波動……不是普通的刻印傳承,更像是某種權限認證。
“這不是鑰匙?!彼?,“是身份憑證。”
陳淵皺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碧K硯握緊殘片,眼神漸冷,“如果我們能以‘管理者’的身份接入系統,就不只是干擾,而是直接接管?!?
林昭瞳孔一縮:“你要冒充他們的高層?風險太大,一旦識別失敗,立刻會被反制。”
“但現在只有這條路?!碧K硯站起身,將殘片貼在逆命刻印上方,“我的刻能和這塊殘片共鳴頻率一致,加上剛才的反向注入已經建立了臨時通道。只要我能進入主控終端十步之內,就有機會強行同步。”
“我去引開守衛。”陳淵立刻道。
“不。”蘇硯搖頭,“你們兩個都留下。接下來的操作容不得半點干擾。我一個人進去。”
“你瘋了?”陳淵一把抓住他胳膊,“里面至少四名高階守衛,還有自動防御符陣!”
“正因為危險?!碧K硯甩開他的手,“所以不能讓你們一起送死。計劃不變,你們繼續壓制外圍系統,拖住增援。我進去,最多五分鐘?!?
他活動了下手腕,護甲發出輕微咔響。
“如果我沒出來?!彼D了頓,“五分鐘后你們自行撤離,不要等我。”
陳淵張了張嘴,最終只吐出一個字:“好?!?
林昭沒說話,但從懷里取出一枚細長刻刀,遞過去:“帶上它,破鎖用?!?
蘇硯接過,刀身冰涼,刃口泛著幽藍光澤。
他最后看了兩人一眼,轉身朝高臺入口走去。
背影剛沒入通道,遠處又傳來新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