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的指尖還沾著那抹暗褐色,指腹蹭過刻痕邊緣時,粗糙的觸感讓他瞳孔一縮。祭壇上的圖騰仍在震動,鎖鏈紋路每一次抽動,他體內經脈就像被細線拉扯,痛得呼吸發緊。
“別碰它。”玄月低喝,袖中探針已懸在半空,尖端對準石基裂縫,“剛才那血不是干的,是凝住的。”
話音未落,探針輕顫,一道極細的紅光自刻痕蔓延而出,直撲探針尖端。金屬瞬間泛黑,像是被灼燒過一般卷曲斷裂。
蕭千絕刀鋒一轉,橫擋在蘇硯身前:“這東西認你,但不歡迎你。”
洛九璃沒說話,只是將手中晶石殘片貼向地面銘文陣的外圈。寒氣滲入紋路,那些原本緩慢流轉的光點突然加速,形成閉環回路,像一張正在收緊的網。
“陷阱沒停。”她聲音壓得很低,“剛才的反噬只是表象,真正啟動的是認知干擾系統——我們看到的、感覺到的,可能都不是真的。”
蘇硯閉了閉眼。耳邊有低頻嗡鳴,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又像是直接響在腦子里。他強行穩住呼吸,命契石貼向胸口,借著那熟悉的溫熱感錨定神志。
“它靠情緒波動激活。”他說,“越慌亂,觸發越快。”
他緩緩蹲下,避開刻痕正上方,改用掌心輕按祭壇底座側面。逆命刻印的紋路自動延伸,與石面某處隱秘凹槽微微呼應。
“這里有節點。”他抬頭,“三處,呈三角分布,能量在循環。打斷其中一個,節奏就會亂。”
洛九璃立刻會意,指尖凝出三縷寒絲,懸空勾連地面紋路交匯點。冰線映出淡藍軌跡,隱約可見一股暗流在閉環中奔涌。
“左后方那個最弱。”她說,“但七息內能自愈。”
“夠了。”玄月手腕一抖,三枚微型符釘射出,精準嵌入洛九璃所指位置周圍的縫隙。符釘表面無光,卻讓那一片區域的能量流動出現細微遲滯。
蕭千絕冷笑一聲,刀背輕敲肩胛骨,發出短促鳴響。聲波擴散,恰好掩蓋了符釘引爆的微弱震顫。左后方節點轟然炸裂,地面紋路黯了一瞬。
可不到五息,斷裂處重新亮起,光流再次接續。
“太快了。”玄月皺眉。
“不是打碎的問題。”蘇硯盯著命契石,“是讓它誤判狀態。”
他站起身,將命契石對準主控陣眼,卻沒有直接插入,而是以極慢頻率釋放刻印波動,一下,停兩息,再一下,如同心跳。
祭壇圖騰的震動節奏開始紊亂。
“它在校準。”洛九璃迅速道,“現在是最佳窗口。”
玄月立即拋出一枚延遲符種,順著能量回流方向滑入核心樞紐下方。蕭千絕同時揮刀,在空中劃出三道虛影,刀氣擾動空氣,掩蓋符種行進軌跡。
第七息末,符種爆開。
整個祭壇劇烈一震,圖騰鎖鏈停滯,地面銘文陣光芒驟暗。那股壓迫感如潮水退去,四人幾乎同時松了口氣。
“十二息。”蘇硯盯著陣眼,“足夠了。”
他不再猶豫,轉身走向祭壇背面,手指再次撫上那道刻痕。血跡還在,但這一次,他用自己的指尖劃破掌心,任鮮血滴落其上。
血珠接觸石面的剎那,整道刻痕泛起微光,像是沉睡的脈搏被喚醒。一行古老文字緩緩浮現:
**七鏈縛神,心鑰可解。**
洛九璃瞳孔一縮,脫口而出:“《天機殘卷》里的封印咒言……這不是普通的鎮壓陣,是‘縛神儀’的殘篇!”
“什么意思?”蕭千絕目光銳利。
“意思是,”她盯著蘇硯,“被封印的東西本不該存在。而能解開它的,不是力量,不是鑰匙,是‘心鑰’——擁有純粹共鳴意志的人。”
蘇硯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自己滴血的手掌。命契石貼在胸口,溫度漸漸升高,與那行銘文的光暈隱隱同步。
玄月卻已繞到祭壇另一側,手指摸到了底部一處隱蔽凹槽。她輕輕一推,凹槽邊緣微動,形狀輪廓與命契石完全契合。
“這里能嵌入命契石。”她抬頭,“但它沒放進去。”
“不是沒放。”蘇硯緩緩道,“是被取出來了。”
他想起剛才圖騰變形時的完整符號——七道鎖鏈纏繞逆命刻印。那不是攻擊形態,是封印完成后的最終狀態。
“有人用命契石啟動過儀式,但中途中斷了。”他說,“血痕是那時留下的。”
“誰?”蕭千絕問。
“不知道。”蘇硯搖頭,“但這個人成功打斷了儀式,也留下了線索——告訴我們怎么破解它。”
洛九璃忽然伸手,按住祭壇邊緣:“等等。”
她的寒氣順著石面蔓延,竟在銘文陣底層發現一層極薄的覆層。拂去塵灰,露出半行殘字:
**……持鑰者隕,鏈自縛……**
“持鑰者死了。”她聲音微顫,“可鎖鏈沒斷,反而反噬了施術之人。”
“所以封印成了雙關。”玄月瞇眼,“既困住了里面的東西,也困住了外面的人。”
蘇硯沉默片刻,抬手將命契石對準凹槽,卻沒有插入。
“如果我放進去……是重啟儀式,還是徹底關閉它?”
沒人回答。
祭壇上的圖騰忽然輕微跳動了一下,鎖鏈紋路微亮,仿佛在回應他的問題。
蕭千絕握緊刀柄:“你現在問這個,等于在賭命。”
“我知道。”蘇硯盯著凹槽,“但如果不試,我們就只能一直被困在這里。”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動作,洛九璃突然抬手攔住他。
“等等。”她指向圖騰裂痕,“你看它跳動的節奏。”
眾人凝神。
圖騰每一次明滅,間隔并不規律,但在某個短暫周期里,竟與蘇硯的呼吸完全一致。
“它在學你。”玄月低聲道,“它在適應你的頻率。”
蘇硯緩緩收回手,命契石貼回掌心。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座祭壇不只是機關,它有學習能力,能在交手中進化。
“不能再硬來。”他說,“它已經記住了我們的節奏。”
“那就換節奏。”蕭千絕冷聲,“我來引它。”
他抬起刀,刀尖輕點地面銘文陣一角,注入一絲刀意。陣法微顫,圖騰鎖鏈立刻反應,光芒轉向蕭千絕方向。
就在這一瞬,玄月袖中探針疾射,直插右側節點死角。洛九璃同時催動寒絲,凍結能量回流路徑。
蘇硯抓住時機,掌心貼向刻痕,低聲問:“心鑰可解——怎么解?”
血跡再次泛光,銘文變化:
**以心為引,破鏈非力。**
話音未落,祭壇猛然一震,圖騰鎖鏈急速收縮,空氣中浮現出七道虛影,環繞蘇硯緩緩逼近。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將命契石按在胸口,閉上了眼。
血從他掌心滴落,砸在刻痕上,濺開一朵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