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掌心命契石滾燙,像一塊燒紅的烙鐵貼在皮肉上。他沒去甩手,反而將五指收攏,把那股灼熱攥進掌心深處。眼前黑霧翻涌,呼吸間帶著鐵銹般的腥氣,但他知道現在不能閉眼。
洛九璃的冰障開始崩裂,細碎的冰渣從墻頭滑落,在地面積了一層薄霜。她左手撐著斷墻邊緣,右手微微顫抖,指尖還凝著最后一縷寒氣。蕭千絕刀鋒抵地,右肩血流不止,布條纏得倉促,已經被浸透。玄月藏在殘柱之后,袖口機關發出輕微的咔噠聲,像是在重新校準。
“按昨夜推演,啟動三線并進!”蘇硯低喝。
聲音不大,卻像一道裂空的符令,瞬間撕開混亂局面。
洛九璃立刻動了。她不再維持大范圍遮蔽,而是俯身貼近西側墻體,指尖劃過磚縫,留下三道幽藍刻痕。每一道落下,墻內機關便輕震一次。第三道符紋完成時,東門上方的能量屏障猛地閃了一下,隨即熄滅兩息又亮起——正是供能線路被切斷的征兆。
蕭千絕咬牙前沖。他沒再追求速度,而是用身體撞開正面壓力,刀刃橫掃逼退兩名黑甲戰士。對方陣型未散,但節奏已被打亂。他左腳踏前半步,硬生生扛住一記重錘轟擊,胸口悶痛,喉頭泛起血腥味,卻仍死死釘在原地。
“走!”他對玄月吼了一聲。
玄月身形一閃,貼著地面掠出死角。她手中飛針連射三點,分別命中高處三座哨塔的樞紐節點。巡空盤失去平衡,接連墜毀,砸在地上濺起火星。緊接著,她拋出一枚幻影誘雷,落地后瞬間分裂成三個虛影,分別朝不同方向疾奔而去。
北側六名守衛果然被引開,腳步紛亂地追擊假目標。
就是此刻。
蘇硯右掌拍地,逆命刻印在掌心炸開一圈赤金紋路。他早先埋下的地脈擾動點感應到信號,能量順著裂縫逆行而上。下一瞬,走廊盡頭轟然爆響,一段通道塌陷,碎石封死了敵方增援路徑。
塵煙未落,四人已各自進入預定位置。
“繼續。”蘇硯站直身體,抹去嘴角滲出的血絲,“別讓他們有時間重組。”
洛九璃躍下高墻,落地時左腳微跛,但她很快調整步伐,緊貼右側墻壁前行。她手中晶石殘片不斷閃爍微光,監控著兩側暗道的動靜。每當有能量波動靠近,她便迅速打出一道短促符印,凍結機關觸發機制。
蕭千絕拔起插地的刀,刀身卷了三處口子,刃尖滴著血。玄月靠過來,撕下一段衣襟替他重新包扎右肩。動作利落,沒多說一句廢話。
“還能撐?”她問。
“廢話。”他冷笑一聲,抬腳踹開半掩的鐵門,“我走前面。”
蘇硯沒有阻止。他知道蕭千絕不是逞強,而是清楚自己最擅長破陣開路。他落后半步,手掌始終貼著墻面,借逆命刻印感知內部結構變化。據點深處仍有機械運轉聲,頻率比預想中更穩,說明核心區域尚未受波及。
他們穿過第一道塌陷區,前方是一段狹窄甬道,兩側布滿感應機關。洛九璃停下,指尖在空中輕點三次,確認了三處隱藏陷阱的位置。
“左側第三個通風口有熱源反應。”她說。
蘇硯點頭:“可能是備用警報裝置。繞過去。”
玄月立刻從腰間取出一枚小型***,輕輕擲向對面墻角。裝置吸附后開始釋放低頻震蕩,掩蓋了他們的氣息流動。四人依次穿過甬道,腳步放輕,但速度不減。
剛抵達中層過渡區,前方金屬門突然發出嗡鳴。
不是開啟,也不是鎖死,而是進入了強制隔離模式。門框四周升起一圈紫色光柵,地面刻印陣列自動激活,形成環形封鎖帶。
“反侵入系統升級了。”洛九璃皺眉,“比我預計快了至少一刻鐘。”
蘇硯盯著光柵流轉的節奏,忽然蹲下身,掌心按在陣眼交匯處。逆命刻印緩緩延伸出細線,探入地下回路。幾息后,他低聲說:“他們在遠程調控。主控不在這一層。”
“那就只能強行突破。”蕭千絕握緊刀柄,目光掃視四周,“給我三十息,我能劈開一條縫。”
“不用。”玄月突然開口,“我有更好的辦法。”
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銀灰色模塊,表面布滿微型紋路。這是她在突襲前悄悄改造過的共振芯片,能模擬敵方身份信標。
“這東西只能撐四十息。”她提醒,“而且一旦失效,所有警報都會同時觸發。”
“夠了。”蘇硯站起身,“你負責開門,我和蕭千絕準備接應。洛九璃,掩護側翼。”
玄月點頭,將芯片插入門側接口。一陣低沉的電流聲響起,光柵開始緩慢收縮。就在縫隙擴至一人寬時,門內傳來機械轉動的聲響。
有人要出來。
蕭千絕立刻橫刀擋在門前,蘇硯后撤一步,掌心蓄力待發。洛九璃悄然攀上旁邊支架,手中凝出一道冰刺,隨時準備投射。
門開了條縫,一道黑影探出半身。
是空的。
那是具被操控的傀儡戰士,雙眼泛著紅光,雙手持械。它剛邁出一步,玄月便猛拍控制面板,將門徹底卡住,只留窄縫困住傀儡。
“后面還有。”她低聲道。
蘇硯抬手,逆命刻印化作一道弧光掃過門縫。能量沖擊擊中傀儡胸腔,引發內部爆炸。火光一閃,金屬殘片四濺,門體劇烈晃動。
“走!”
四人魚貫而入。
內部空間比預想開闊,中央是一座環形控制臺,周圍分布著數個獨立操作艙。墻上掛著大型投影屏,顯示著整個據點的能量流向圖。西北角標記著紅色的區塊——正是供能核心區。
“看到了。”洛九璃指向屏幕,“只要切斷那里,外圍防御會癱瘓至少兩炷香時間。”
“我去。”蕭千絕邁步就要上前。
“等等。”蘇硯攔住他,“太顯眼。分兩組行動,一個牽制,一個突入。”
“我來引火力。”玄月已經滑向左側通道,“你們抓緊時間。”
話音未落,她袖中彈出三枚幻影釘,分別釘入天花板三處節點。瞬間,整條走廊浮現出多重腳步聲與呼吸頻率,仿佛有十幾人正在逼近。
警報聲驟然拉響。
控制室內的守衛立刻調轉方向,朝幻象區域集結。
“就是現在!”蘇硯低喝。
他和洛九璃直撲西北通道,蕭千絕斷后,刀鋒始終對著來路。三人剛沖進能源區,身后傳來猛烈爆炸,顯然是玄月引爆了誘雷裝置。
可就在他們接近主控閥的瞬間,地面突然震動。
一道金屬閘門從天而降,攔在面前。
蘇硯伸手觸碰,掌心傳來強烈的排斥感——那是高等級封印陣,短時間內無法破解。
他回頭看向洛九璃。
她搖頭:“這不是普通機關,是活陣,需要鑰匙才能解。”
蘇硯沉默一瞬,低頭看向自己仍在發燙的命契石。
原來如此。
他們不是來闖的。
是來對號入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