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蘇硯指縫滴落,砸在刀身上,順著裂痕往下淌。刀身輕顫,像是在回應什么,又像在抗拒。他沒抬頭,視線死死盯著中間那道黑影的掌心——那里的紋路剛剛閃了一下,斷了一瞬。
就是現在。
他喉嚨發緊,聲音壓得極低:“洛九璃,掌紋斷點,三息一次。”
洛九璃靠在墻邊,玉盒只剩薄薄一層銀沙,邊緣已出現焦黑裂痕。她沒說話,只將盒子傾斜,沙粒貼地滑出,如細線般向前延伸。下一瞬,中間黑影抬掌,逆刻波再度壓來。沙線在掌心落下時猛地一抖,其中一粒驟然熄滅,像是被掐斷的火苗。
她點頭:“有間隙。”
蘇硯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開。痛感讓他腦子清醒了一瞬。他抬起左臂,刀鋒劃過舊傷,血涌出來,順著手指滴入地面裂縫。殘紋開始發燙,牽引感越來越強。
“我引它一次。”他說,“你們看準節奏。”
話音未落,他主動將血壓入地底,殘紋共鳴驟然增強。黑影立刻反應,中間那道掌心翻轉,逆刻波轟然壓下。空氣沉得像要塌下來,三人同時悶哼,膝蓋微彎。
蘇硯卻在波壓降臨的瞬間收力,身體后仰,險險避開正面沖擊。他盯著那掌心紋路,數著心跳——一息,兩息……
“第三息,閃!”他吼。
三人幾乎是貼著地面滾開。逆刻波余勁掃過原地,石板炸裂,裂縫如蛛網蔓延。但他們避開了。
“能預判。”蕭千絕喘著,右肋骨明顯斷了兩根,說話時帶著漏風的嘶聲,“這玩意兒有節奏。”
“不是它有節奏。”蘇硯撐著刀站起來,血順著小臂流進袖口,“是我們體內的殘紋被牽引時,有滯后。它每次發力,都得等我們體內的印記反應過來,才能借力反壓。那一瞬間,是空檔。”
玄月靠在墻邊,斷刺插進地縫,借力撐起身子。她指尖發麻,三根被黑氣燒焦的手指已經發黑,但她沒管:“所以你故意引它壓你,就是為了試這個?”
“不然等死?”蘇硯抹了把臉上的血,“它靠我們的刻印反噬我們。那我們就用刻印,反過來斷它。”
洛九璃低頭看著手中玉盒,最后一捧銀沙在掌心微微浮動。她忽然開口:“《逆命斷刻》……需要血引,靈隨,意合。四人同頻,差一絲都會反噬。”
“我知道。”蘇硯蹲下,刀尖在地面劃出一道殘缺符紋,“我來當中樞。你們把剩下的靈力,全壓進來。”
他以血為引,沿著符紋畫出三道分支,分別指向三人。刀身插進符心,殘紋順著血脈沖上手臂,開始發燙。
洛九璃將銀沙灑出,沙粒貼地而行,連成一線,接入符紋。蕭千絕咬牙,雷矛殘靈順著斷骨涌出,化作一道焦痕,接入第二支。玄月咬破手指,血滴在斷刺上,刺身微鳴,雷痕一閃,第三支連通。
蘇硯閉眼,感受四股殘力順著符紋涌入殘紋。血在經脈里逆沖,骨頭像是被碾碎又重組。他沒動,任那股痛感燒穿神志。
“等它再壓下來。”他睜開眼,瞳孔里映著刀身血光,“就在斷點那一瞬,一起——斷它。”
三人沒說話,只將最后的力氣壓進符紋。
中間黑影再次抬掌,掌心紋路亮起。逆刻波蓄勢待發。
蘇硯盯著那紋路,心跳壓著節奏。一息,兩息,紋路閃動,即將斷續——
“就是現在!”
他猛然將全身氣血壓入殘紋,符紋炸出紅光。洛九璃銀沙成線,蕭千絕雷痕貫地,玄月斷刺震鳴,三股殘力經他殘紋調頻,瞬間合一。
“斷——!”
刀身炸裂,一道血光自符心沖出,直斬中間黑影掌心。那掌紋在接觸瞬間劇烈扭曲,像是被撕裂的布帛,轟然崩解。黑氣從掌心倒卷,順著手臂蔓延,整條臂膀瞬間焦化,碎成黑灰。
黑影后退三步,第一次發出聲音——不是吼,不是嘯,而是一聲短促的、像是刻印斷裂般的嘶鳴。
另外兩道黑影同時停頓,掌心紋路微顫,攻勢為之一滯。
蘇硯單膝跪地,刀插在符紋中央,手還在抖。他抬頭,看著那焦黑斷臂的黑影,聲音沙啞:“你不是人,也不是活的。你是刻印的復刻體,靠我們的印記運行。可你不知道……真正的刻印,從來不是按節奏走的。”
他咳出一口血,抹在刀柄上:“它會斷,會亂,會瘋。”
洛九璃靠在墻邊,玉盒徹底碎裂,最后一粒銀沙熄滅。她沒看黑影,只看著蘇硯:“你還撐得住?”
“撐不住也得撐。”他撐著刀站起來,左手按在殘紋上,“它斷了一臂,但還沒死。另外兩個,也不會停。”
蕭千絕拄著雷矛,嘴角帶血:“接下來呢?”
“接下來。”蘇硯低頭,看著地上的符紋殘跡,“它知道我們會斷它,下一次,它不會按節奏來了。”
玄月拔出斷刺,指尖還在發黑:“那我們就讓它自己亂。”
蘇硯點頭:“它靠我們體內的殘紋運行。那我們就讓殘紋……不按常理走。”
他抬起左手,刀鋒再次劃過掌心。血滴在符紋殘跡上,滲入地縫。
殘紋開始不規則跳動,時快時慢,時強時弱。
黑影掌心紋路微微震顫,像是在接收信號,卻無法解析。
蘇硯盯著它,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你學我,我就偏不讓你學會。”
他猛然將血壓入地底,殘紋逆沖,節奏錯亂。黑影掌心紋路瞬間紊亂,逆刻波未成形便自行潰散。
另外兩道黑影同時抬手,掌紋翻轉,試圖重新同步。
蘇硯咧嘴一笑,血從嘴角流下:“來啊。”
他再次劃掌,血滴入地,殘紋跳動節奏愈發詭異,像是失控的鼓點。黑影掌心紋路開始閃爍不定,逆刻之力在體內沖撞,竟反噬自身,焦黑痕跡從掌心蔓延至肩胛。
蘇硯抬起刀,刀身染血,裂痕遍布。
他一步踏出,腳踩在符紋殘跡上。
血順著鞋底滲入地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