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粒抽打在臉上,蘇硯站在地宮出口的斷崖邊,掌心符文與北方塔影的金線仍連成一線。那股順著金線傳來的意志并未消散,反而像潮水般持續(xù)涌來,沖刷著他的識海。
玄月指尖點在他眉心,晶化的紋路從右臂重新蔓延,皮膚下泛出幽藍微光:“你的經(jīng)脈在重組,刻印能量正反向侵蝕本源。”
蕭千絕將雷矛插進凍土,紫電沿著裂痕鋪開,勾勒出一個六角陣法。地面浮現(xiàn)出細密的符文網(wǎng)格,將三人圍在中央:“別硬撐。你現(xiàn)在不是在吸收力量,是在被力量吞噬。”
蘇硯閉眼,體內(nèi)四十道節(jié)點同時震顫。他能感知到每一座守碑塔的位置,也能察覺到北方三座塔的異常波動。掌心符文自行分裂,化作四十縷金絲,分別延伸向大陸各方。
“這不是武器。”他睜開眼,熔金瞳孔映著血色極光,“是支撐結(jié)構(gòu)。就像鐵架承重屋梁,這力量是用來穩(wěn)住地脈的。”
地底轟鳴再次傳來,比之前更加規(guī)律,如同心跳。腳下的巖石滲出淡金色紋路,順著陣法邊緣蔓延,竟與蘇硯體內(nèi)的刻印回路產(chǎn)生共振。
玄月收回手,右臂晶化已至肩胛。她盯著蘇硯后背浮現(xiàn)的紋路:“你說要做的三件事,是什么?”
“第一,把守碑塔的能量傳輸路徑建立起來。”蘇硯抬手,在空中劃出一道金痕。金痕懸浮不散,逐漸擴展為立體的大陸輪廓,四十個光點依次亮起,“第二,阻止他們繼續(xù)激活殘塔。第三——”他頓了頓,“不讓任何人再為這力量送命。”
蕭千絕冷笑一聲,雷矛在地上劃出一道焦痕:“說得輕巧。你體內(nèi)的能量連自己都壓不住,怎么去管別的塔?剛才那股意志,你以為是傳承認可?那是試控!它在試探你能不能成為容器。”
“我知道。”蘇硯平靜道,“所以我不會讓它完全接管。守碑塔需要錨點,我來做這個支點,但不是傀儡。”
玄月忽然抬眼:“云州方向有動靜。”
一支黑羽箭破空而至,釘入陣法邊緣的巖石。箭尾綁著的羊皮卷自動展開,火焰印記浮現(xiàn)在表面,字跡由暗紅轉(zhuǎn)為焦黑:“交出守碑者,七日后血洗云州城。”
蘇硯伸手取下箭矢,指尖觸到箭簇瞬間,符文護盾自發(fā)升起。他眉頭一皺:“反噬陣,外層封印了爆裂符。”
“別動。”玄月伸手按住他手腕,右眼藍光一閃。她將晶化左手指尖劃過箭身,晶體粉末飄落,覆蓋在符文上,“折射引導(dǎo),讓能量回流。”
箭矢微微震顫,火焰印記開始扭曲。片刻后,整支箭在無聲中化為灰燼,唯有那張羊皮卷完好無損。
蕭千絕盯著灰燼:“他們已經(jīng)在用刻印技術(shù)改造兵器了。這箭上的符文,和你體內(nèi)金液的波動頻率一致。”
“不是改造。”蘇硯凝視掌心,“是復(fù)制。他們從某處偷取了源流,正在批量注入。”
話音未落,四道黑影從山脊躍下,落地時匕首已出鞘。刀刃流動著淡金色液體,與蘇硯體內(nèi)能量同源但渾濁。為首者低吼一聲,直撲陣法中心。
蘇硯未動,掌心符文一轉(zhuǎn),四十道魂鏈自地面升起,交織成環(huán)形牢籠。黑影撞上鏈網(wǎng),匕首上的金液與魂鏈接觸瞬間爆燃,火光中顯出扭曲的符文。
“果然是偷的。”蘇硯瞳孔微縮,“你們用活人做容器,強行灌注未純化的能量。”
“少廢話!”另一名殺手甩出三枚飛鏢,鏢身刻滿微型反噬陣。玄月抬手,十二柄晶化短刀飛出,在空中分解為霧狀晶體,折射出多重虛影。飛鏢撞上晶霧,軌跡偏移,盡數(shù)釘入地面炸開。
蕭千絕雷矛脫手,紫電與魂鏈交織成網(wǎng),將最后一名殺手逼至死角。那人獰笑著咬破舌尖,體內(nèi)金液猛然膨脹,皮膚下鼓起游走的光紋。
“自爆?”蕭千絕猛然后撤。
蘇硯抬手,一道魂鏈纏住那人脖頸,將其提離地面。金液在皮膚下劇烈翻滾,卻無法突破魂鏈封鎖。
“不是自爆。”他盯著殺手眼中的灰斑,“是被遠程切斷控制鏈。有人在清除失敗品。”
殺手身體軟倒,匕首落地時金液迅速褪去,露出原本的鐵質(zhì)刀身。
玄月走過去撿起匕首,用晶化指尖刮下一點殘留金液:“純度不到三成,雜質(zhì)堵塞經(jīng)脈。這種人活不過三天。”
蕭千絕收回雷矛,矛尖輕點地面:“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等他們一個個送死,還是主動出擊?”
“都不是。”蘇硯將刻印珠拋向空中。珠體旋轉(zhuǎn),表面切面逐一亮起,投射出不同戰(zhàn)略模型:有環(huán)形防御陣、有能量中繼站、有動態(tài)巡守路線。
“傳統(tǒng)守御消耗太大。我們建動態(tài)網(wǎng)絡(luò),讓塔與塔之間形成能量循環(huán)。一旦某處受襲,鄰近塔可瞬時支援。”
玄月用僅存的晶化手指在地面劃出礦脈分布:“云州鐵礦能支撐三座中繼陣,但需要穩(wěn)定源核。”
“我來。”蕭千絕扯開衣襟,胸口雷紋浮現(xiàn),與蘇硯逆命刻印遙相呼應(yīng),“用我的血脈做穩(wěn)定器,換三成源晶開采權(quán)。”
“成交。”蘇硯點頭。
遠處,北方守碑塔突然射出一道金柱,直沖云霄。蘇硯胸前鐵匠牌印記發(fā)燙,四十個紅點在意識中同時轉(zhuǎn)為金色。
地脈轟鳴聲變得清晰,如同大地蘇醒的呼吸。蘇硯望向天際,晨光正撕開血色極光的邊緣。
“他們急了。”他說。
玄月抬頭,右臂晶化紋路悄然退去,新生皮膚下仍殘留一絲藍光。她看著蘇硯掌心重新凝聚的符文,忽然問:“你真的以為,守護就能帶來和平?”
蘇硯沒有回答。他抬起手,四十道魂鏈收束成束,纏繞在右臂外側(cè),如同披掛上無形的鎧甲。
第一縷陽光落在他肩頭時,北方天空的塔影開始緩緩旋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