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紋順著蘇硯左臂攀上肩胛,光芒如潮水般涌入光影巨人的掌心。那枚殘缺玉牌印記在巨人手中緩緩旋轉(zhuǎn),邊緣泛著星屑般的光點(diǎn)。蘇硯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牽引力從胸口傳來,仿佛整個(gè)天地的脈動都與他的心跳同頻。
地底轟鳴再起,裂紋如蛛網(wǎng)向四面擴(kuò)散,夜無殤扶著祭壇的手指猛然抽搐,右半邊鎧甲發(fā)出琉璃碎裂的聲響。一道道裂痕自肩甲蔓延至腰側(cè),金光混著黑血從縫隙中滲出。他低頭看著自己正在石化的皮膚,喉嚨里擠出嘶啞的聲音:“你們……動了不該碰的東西……”
巨人未語,掌心玉牌印記驟然放大,化作一道光柱直貫而下。蘇硯雙膝微屈,左臂紋路逆向回流,竟從皮肉之下抽出一縷銀絲,纏繞上光柱邊緣。銀絲延伸至背后,連接著洛九璃虛影凝成的符文陣列。
玄月咳出一口血,血珠未落地便在空中凝成十二面微小血鏡,呈環(huán)形懸浮。每面鏡中都映出不同的地脈節(jié)點(diǎn),光芒折射后盡數(shù)匯聚于祭壇中央。她指尖輕顫,十二面血鏡同時(shí)轉(zhuǎn)向,將暴走的地脈能量壓回地底。
蕭千絕僅剩的左手雷紋劇烈跳動,皮膚表面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電弧紋路。他咬牙,一掌拍向胸口,雷紋核心被硬生生逼出體外,化作一枚幽藍(lán)電球。電球剛離體,他整個(gè)人便向后踉蹌,靠在斷裂的石柱上才未倒下。
電球飛入洛九璃畫在蘇硯后背的逆轉(zhuǎn)符文中心,符文瞬間亮起,金色雷光、銀色魂絲、紫色幻線在蘇硯體內(nèi)交織成網(wǎng),順著經(jīng)脈奔涌至胸口玉牌處。三色能量匯成漩渦,玉牌殘片開始震動,表面浮現(xiàn)出與巨人掌心完全一致的印記。
夜無殤跪倒在地,黑暗核心膨脹如球,表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張掙扎的人臉。他張口欲結(jié)印,指尖剛抬,巨人已抬手按住核心。掌心火焰與冰霜交織,壓縮之力讓核心劇烈震顫,人臉發(fā)出無聲的嘶吼。
蘇硯感到左臂骨骼在重新鍛造,青銅紋不再是刻在皮膚上的痕跡,而是從骨髓深處生長而出。他抬頭,看見巨人雙眸完全睜開——左眼是熔巖翻涌的火池,右眼是凍結(jié)萬年的寒淵。
“開始。”巨人開口,聲音如鐘鳴。
蘇硯背后十二道石門同時(shí)震顫,門縫中的漆黑鎖鏈突然松動,一縷縷殘魂自門內(nèi)溢出,環(huán)繞巨人周身。那些殘魂形態(tài)模糊,卻都朝著夜無殤的方向伸出手,仿佛在完成七百年前未盡的儀式。
玄月忽然收手,血鏡崩解成霧。她抬手扯下頸間掛墜,輕輕一捏,外殼碎裂,露出其中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水晶碎片。那碎片與夜無殤頭頂膨脹的核心質(zhì)地完全相同。
她閉眼,再睜時(shí),瞳孔中閃過一道古老符文。她不再掩飾面容,眉骨、鼻梁、唇角的線條與第三道石門上的圣者雕刻幾乎重合。她邁出一步,腳印在地面留下淡淡的光痕。
“魂音剝離術(shù)——終式。”蘇硯低喝。
巨人將玉牌印記按向夜無殤天靈蓋。接觸瞬間,地底傳來十二道嘆息,整齊如一。夜無殤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黑暗如潮水退去,露出原本的瞳色——淺灰,帶著少年般的茫然。
他看見了。
火把映照下的老鐵匠,將最后一道刻印打入封印陣眼,轉(zhuǎn)身微笑;暴雨中結(jié)印的少女,在雷光中化作光點(diǎn)消散;十二道背影站在祭壇邊緣,齊齊回望。
“原來……”夜無殤聲音微弱,“我們……都是被選中的人……”
巨人掌心火焰與冰霜猛然收束,將黑暗核心壓縮成指甲蓋大小的水晶。水晶通體漆黑,內(nèi)部卻有金光流轉(zhuǎn),像一顆凝固的心跳。
蘇硯左臂的青銅紋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流動的星河紋路,每一顆光點(diǎn)都對應(yīng)著天上一顆星辰。他感到體內(nèi)三股力量不再沖突,而是融為一體,順著星河紋路循環(huán)往復(fù)。
夜無殤的身體開始透明化,皮膚下浮現(xiàn)出與蘇硯逆命紋相似的紋路,只是顏色漆黑。他低頭看著自己即將消散的手,忽然笑了。
“告訴后來者……”他抬起手指,指向天際裂縫,“真正的封印……不在地底……”
話音未落,整個(gè)人化作光點(diǎn)消散。
玄月踉蹌一步,嘴角再次溢血。她低頭看著手中水晶碎片,那碎片竟微微震顫,與夜無殤消散處殘留的波動共鳴。她握緊碎片,指縫間滲出的血滴落在地面,瞬間被某種力量吸盡。
蕭千絕靠著石柱,呼吸微弱。他望著祭壇上方逐漸閉合的裂縫,嘴角動了動,卻沒說出話。雷紋電球已融入符文,他的左手徹底失去知覺,皮膚呈現(xiàn)灰白死色。
洛九璃的虛影仍在蘇硯背后,符文陣列緩緩旋轉(zhuǎn)。她看著巨人消散前最后的動作,指尖輕輕撫過自己鎖骨下的刻印。那刻印不再灼燒,而是傳來一陣溫?zé)幔裼腥嗽谳p叩她的靈魂。
蘇硯站在原地,星河紋路在左臂靜靜流淌。他低頭看向心口,玉牌殘片已與皮膚融合,表面浮現(xiàn)出完整的逆命紋路。那紋路不再血紅,也不再金光刺目,而是呈現(xiàn)出古樸的青銅色澤,邊緣帶著星痕般的微光。
玄月抬起手,將水晶碎片貼在唇邊。她閉眼,似乎在傾聽什么。片刻后,她猛然睜眼,望向祭壇深處尚未完全閉合的地縫。
“它還在動。”她聲音極輕。
蘇硯轉(zhuǎn)頭,星河紋路隨目光流轉(zhuǎn)。他看見地縫深處,有一道極細(xì)的黑線正緩緩上浮,像一根絲線,牽著某種無法言說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