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錘砸向地面裂口的瞬間,蘇硯瞳孔驟縮。那具新生傀儡的倒鉤紋芯清晰映入眼簾——與玄月玉瓶底部的原刻紋路,分毫不差。怒意如火焚心,他未及細(xì)想,逆命紋轟然爆發(fā),錘頭裹挾著暗紅光芒直沖而下,欲將這褻瀆之物徹底碾碎。
五指輕壓。
一股無形之力自高臺(tái)降臨,如山岳鎮(zhèn)落。鐵錘在半空戛然停滯,反震之力沿臂骨倒灌,蘇硯雙臂劇顫,虎口崩裂,血順錘柄滑落。他強(qiáng)行咬牙撐住,卻見夜無殤緩步走下高臺(tái),每一步落下,地底黑霧便如活物般扭曲升騰,凝成漆黑鎖鏈,纏向四人四肢。
蕭千絕斷刀橫掃,刀鋒斬?cái)鄡傻篮阪湥鄤盼聪i鏈竟在空中重組,猛然抽擊其背脊,將他掀翻在地。洛九璃銀針疾射,三枚銀針穿入地面節(jié)點(diǎn),引動(dòng)地脈微流欲破束縛,可針尖未及節(jié)點(diǎn),已被一股同源之力震成碎屑,反沖之力令她喉頭一甜,鮮血自唇角溢出。玄月抱瓶后退,灰霧成墻擋在身前,可那霧墻剛成,便被一道倒鉤虛紋撕裂,如同被同類吞噬,玉瓶嗡鳴震顫,她雙膝一軟,單膝跪地。
四人尚未起身,夜無殤雙掌一合。
黑霧翻涌,凝聚成巨掌,自空中轟然拍下。蕭千絕剛撐起半身,被掌力正面擊中,整個(gè)人如斷線傀儡般倒飛數(shù)十丈,撞入巖壁,碎石轟然崩落,將他半掩其中。他掙扎欲起,肩胛處卻被數(shù)道黑鏈貫穿,釘入石壁,動(dòng)彈不得。
蘇硯怒吼,逆命紋燃燒至極限,鐵錘橫掃,震蕩波擴(kuò)散,欲震斷周身鎖鏈。可鎖鏈未斷,夜無殤已至身前。他抬手一指,點(diǎn)向蘇硯胸口。蘇硯揮錘格擋,錘身與指尖相觸,剎那間,所有力量如泥牛入海,逆命紋光芒驟暗,胸口一悶,整個(gè)人倒飛而出,砸落地面,翻滾數(shù)圈才停下。
洛九璃趁機(jī)躍起,銀針再凝,三枚針尖連成一線,刺向夜無殤后心。可就在針尖觸及黑袍的剎那,夜無殤頭也未回,袖口倒鉤紋一閃,一道黑霧倒卷,將銀針盡數(shù)絞碎,余勢(shì)不減,直擊洛九璃手腕。她被迫收手,身形后撤,卻見地面黑霧驟然涌起,化作數(shù)根尖刺破土而出,逼得她無處落腳。
玄月終于抬頭,玉瓶緊貼心口,指節(jié)發(fā)白。她未動(dòng),可瓶底倒鉤紋卻在劇烈發(fā)燙,仿佛被某種力量喚醒。她盯著夜無殤的背影,嘴唇微動(dòng),卻未出聲。
蘇硯撐地欲起,左眼黑鏈再度蔓延,皮肉下如蟲蠕動(dòng)。他強(qiáng)壓痛意,低吼:“一起上!”
四人殘力齊出。
蘇硯逆命紋燃起最后光芒,鐵錘轟地,震蕩波與地脈共鳴;蕭千絕引爆肩胛處金血,火焰沖天而起,逼退黑鏈;洛九璃以血為引,在地面刻下殘缺封印陣,銀針為引,靈力匯聚;玄月將玉瓶高舉,灰霧傾瀉而出,化作螺旋氣流,裹挾三人之力,直沖夜無殤。
四股力量交匯,刻印光芒凝聚成束,撕裂黑霧,轟向夜無殤。
可那光芒行至其身前三尺,驟然凝滯,如同陷入無形泥沼。夜無殤立于原地,黑袍未動(dòng),雙目微垂,掌心緩緩抬起。黑霧自他掌心涌出,形成漩渦,將那合擊之力盡數(shù)吞噬。光芒扭曲、潰散,最終化為點(diǎn)點(diǎn)殘光,消弭于空中。
夜無殤掌心一握,黑霧凝實(shí)。
一枚符牌虛影浮現(xiàn),通體漆黑,邊緣刻滿倒鉤紋路,中央血絲狀紋路蜿蜒如活物。那紋路,與玄月玉瓶底部的原刻,一模一樣。
他指尖輕撫符牌,低語:“你護(hù)的東西,早就不屬于你了。”
蘇硯瞳孔一震,目光不由轉(zhuǎn)向玄月。她仍跪地未起,玉瓶緊貼心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眼中竟有水光閃動(dòng),卻未落下。
夜無殤抬步向前,雙目轉(zhuǎn)為暗金。他口中低誦古語,音節(jié)沉重,每吐一字,地底黑霧便劇烈翻涌,如潮水般爬升,將整片戰(zhàn)場(chǎng)徹底籠罩。霧中浮現(xiàn)無數(shù)倒鉤紋投影,層層疊疊,彼此交織,如同刻印之網(wǎng),將四人盡數(shù)困于其中。
蘇硯逆命紋竟有短暫共鳴,頭痛欲裂,左眼黑鏈再度浮現(xiàn),順著臉頰蔓延至脖頸。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彌漫口中,神志稍清,怒吼:“別看那些紋!閉眼作戰(zhàn)!”
蕭千絕掙扎起身,斷刀插入地面,引動(dòng)殘余金血,火焰自刀身噴涌,灼燒黑霧,勉強(qiáng)開辟出一片視野。可火焰所照之處,倒鉤紋投影竟在霧中游走,如影隨形,不斷逼近。
洛九璃以銀針刺耳,鮮血順耳垂滑落。她借痛覺壓下心神紊亂,迅速在地面刻畫小型靜心刻印,三針為引,靈力流轉(zhuǎn),護(hù)住三人意識(shí)。可刻印剛成,一道倒鉤虛紋自霧中射出,直擊陣眼,靜心陣瞬間撕裂,靈力反噬,她悶哼一聲,嘴角再溢鮮血。
玄月跪地,玉瓶緊貼心口,低語:“那是……我的名字……”
聲音極輕,卻被風(fēng)卷散。可瓶底倒鉤紋在黑霧中微微發(fā)燙,與夜無殤領(lǐng)域產(chǎn)生微弱共振,仿佛回應(yīng)某種召喚。
夜無殤抬手虛握。
蘇硯咽喉一緊,如被無形之手扼住,逆命紋光芒自皮膚下被強(qiáng)行抽離,如同活物被剝離。他雙膝一軟,跪地咳血,卻仍抬眼怒視。
夜無殤緩步走近,黑霧隨其步伐翻涌,如臣服之奴。他俯視蘇硯,聲音冷如寒鐵:“你懂什么命運(yùn)?不過是刻印殘?jiān)幕仨憽!?
蕭千絕欲沖,黑霧鎖鏈貫穿其雙肩,將他再度釘入地面。洛九璃欲結(jié)印,指尖剛動(dòng),銀針便寸寸斷裂,靈力潰散。玄月抬頭,眼中淚光閃爍,卻未出手。
蘇硯以鐵錘撐地,雙臂顫抖,鮮血順錘柄滴落。他仰頭,逆命紋最后一次爆發(fā),暗紅光芒如血燃起,嘶吼:“我不是殘?jiān)沂恰K硯!”
光芒沖天而起,撕裂黑霧一瞬。
可夜無殤抬手一壓,黑霧如潮倒卷,將那光芒徹底淹沒。蘇硯再度跪地,鐵錘脫手,砸入泥土,僅余一截錘柄外露。他雙目赤紅,卻無法起身。
就在此刻,逆命紋深處,一絲極淡的金色脈絡(luò)浮現(xiàn),轉(zhuǎn)瞬即逝。
夜無殤目光微凝,低頭看向自己掌心符牌。那血絲狀紋路,竟在微微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