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巨影第七次抬手,掌心未聚能量,眉心卻裂開一道豎痕,九道血紋自其中蔓延而出,如刻刀劃過青銅古鼎,發(fā)出沉悶的嗡鳴。蘇硯右掌貼地,掌心刻印已化作灰痕,僅余一絲微弱震感在經(jīng)絡(luò)深處回蕩。他試圖調(diào)動地縫中的血光,卻發(fā)現(xiàn)那道曾與他共鳴的符文早已熄滅,仿佛被無形之物吞噬殆盡。
漩渦自黑霧巨影眉心擴散,呈環(huán)形壓下,戰(zhàn)場氣流倒卷,碎石懸空,眾人身體不受控制地離地寸許。蘇硯五指摳入巖層,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卻仍被緩緩?fù)舷蛑行?。他喉頭滾動,想呼喊,卻只擠出半聲嘶啞的喘息。
南翼地脈缺口前,玄月跪倒在地,匕首斜插于沙中,手腕傷口早已干涸,紫紋自小臂逆流而上,如藤蔓纏繞骨肉。她試圖以刀鋒切斷血脈,可刀柄剛提起,手臂便劇烈抽搐,匕首脫手墜地。紫光在皮下跳動,每一次閃爍都令她瞳孔驟縮,意識如被撕扯。
蕭千絕仰面躺于裂地邊緣,胸口封印符徹底碎裂,化為灰燼飄散。他體內(nèi)殘余的家族靈力失控,在斷裂的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五臟移位,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他張嘴欲言,黑血自唇角溢出,滴落在沙地上,瞬間被干涸的地脈吸盡。
后方指揮陣,洛九璃手中玉簡炸裂,碎片刺入掌心,血未流,七竅卻同時滲出細(xì)線。她雙目失焦,神識如遭重錘擊打,識海翻涌,無數(shù)古老咒言崩解成碎片。她想抬手重布陣紋,可指尖剛觸地面,便無力垂落。
西側(cè)沙丘,夜無殤心口黑芒擴散,殘魂低語再度響起,如銹鐵刮過耳膜。他咬破嘴唇,血腥味彌漫口腔,勉強維持一絲清醒。斷臂處的殘紋在黑氣侵蝕下忽然浮現(xiàn)輪廓,銀灰色紋路蜿蜒而起,竟與蘇硯心口裂痕走向一致。他低頭,瞳孔微顫,未及細(xì)察,黑芒已順經(jīng)絡(luò)直沖識海。
黑霧巨影眉心九紋齊震,每一道皆對應(yīng)一名刻印師的生命波動。漩渦加速旋轉(zhuǎn),抽取之力驟增。蘇硯感到體內(nèi)刻印本源被強行剝離,如血肉被寸寸剜去。他左臂裂痕再度蠕動,距離心臟僅差一線,皮下銀紋如瀕死之蛇,微弱抽搐。
玄月紫紋已蔓延至肩胛,整條右臂失去知覺。她伏在地上,額頭抵沙,呼吸微弱。她想抬頭再看一眼戰(zhàn)場中央那人,可頸部肌肉僵硬,無法動彈。匕首靜靜躺在身側(cè),刃口沾著干涸的血跡,映著天際那道赤痕。
蕭千絕七竅黑血未止,右手五指痙攣般抓撓地面,指甲崩裂。他感知到南翼地脈即將徹底斷裂,卻無力再燃命續(xù)陣。家族秘術(shù)的反噬已將經(jīng)脈焚盡,靈力暴走如火流穿行臟腑。他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嗚咽,終未能成句。
洛九璃癱坐于殘陣中央,玉簡碎片散落四周,最后一道光痕熄滅。她望著前方,目光空洞,指尖殘留著血紋陣的余溫。她曾以血續(xù)引,護(hù)住蘇硯一線生機,如今血盡,陣毀,再無回天之力。她張了張嘴,似要念出某個咒言,卻只咳出一口暗紅。
夜無殤雙膝跪地,黑芒自心口蔓延至脖頸,殘魂的意志正在接管軀殼。他右手顫抖著伸向斷臂,指尖觸碰到殘紋的瞬間,那紋路竟微微發(fā)燙,與體內(nèi)黑氣形成短暫對峙。他咬牙,額頭青筋暴起,一聲低吼卡在喉嚨,終未出口。
蘇硯被漩渦拉至半空,離地三尺,身體懸停。他右掌仍朝下,掌心灰痕微顫,仿佛在做最后的掙扎。他閉眼,識海中那幅殘缺圖譜——命紋逆流——已徹底黯淡。生命力如沙漏傾瀉,意識開始模糊。
就在此時,心口殘余的金光突然顫動三下,微弱卻清晰。那光絲似穿透戰(zhàn)場,直指極北方向。蘇硯眼皮輕跳,似有所感,卻無法睜眼。金光一閃即逝,再無回應(yīng)。
玄月紫紋攀至頸側(cè),整條右臂已化為暗紫色,皮膚下有光流竄動。她終于抬起左手,指尖顫抖著觸向匕首柄。刀刃微動,卻被沙石卡住。她用力,指節(jié)發(fā)白,匕首仍未拔出。呼吸越來越淺,視線逐漸模糊。
蕭千絕右手猛地抽搐,五指成爪,深深摳入沙地。他胸口起伏劇烈,黑血不斷涌出。他想喊出“撤陣”,想提醒南翼殘軍后退,可聲帶已被壓迫至極限,只能發(fā)出斷續(xù)的氣音。他雙眼圓睜,死死盯著戰(zhàn)場中央那道懸空的身影。
洛九璃緩緩抬起左手,指尖沾著玉簡碎片的血,顫巍巍地伸向地面。她想重繪一道符,哪怕最簡單的引靈紋??墒种竸倓澇霭氪?,便無力垂落。她低頭,看見自己掌心裂開一道細(xì)口,血珠凝而不落。
夜無殤斷臂殘紋忽然劇烈發(fā)燙,銀灰紋路在黑氣中浮現(xiàn)完整輪廓,竟與蘇硯逆命刻印如鏡像般對稱。他猛然抬頭,望向半空中的蘇硯,眼中閃過一絲異光。他張嘴,似要說什么,卻被殘魂的低語淹沒。黑芒順喉而下,直沖識海。
黑霧巨影第七擊未成形,卻已無需成形。命祭漩渦吞噬一切靈流,連風(fēng)聲都消失。戰(zhàn)場陷入死寂,唯有眾人微弱的呼吸聲交織成網(wǎng),逐漸稀疏。
蘇硯被漩渦牢牢鎖住,身體無法動彈。他右掌緩緩抬起,似要抓向虛空。掌心灰痕最后一次微弱閃動,隨即徹底熄滅。他閉眼,喉頭滾動,終未出聲。
玄月左手終于握住匕首柄,可手臂無力,刀刃未能離地。她額頭抵沙,睫毛輕顫,一滴汗滑落,砸在刀刃上,暈開一道血痕。
蕭千絕右手五指松開,掌心朝上,黑血自指縫滲出,滴落沙地。他雙眼失神,瞳孔中倒映著黑霧巨影的輪廓,漸漸渙散。
洛九璃指尖最后一次觸地,劃出一道短痕,隨即垂落。她仰面倒下,耳邊回響著玉簡碎裂前那句低語,卻已無法記起內(nèi)容。
夜無殤斷臂殘紋與蘇硯心口裂痕同時震顫了一下,頻率一致,如心跳同步。他猛然睜眼,望向半空,嘴唇微動。
蘇硯右掌緩緩垂落,指尖離地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