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尚未完全落下,空氣中彌漫著焦灼與腥甜交織的氣息。蘇硯的手指深深扣進地面,碎石嵌入掌心,傳來一陣刺痛。他猛地撐起身子,喉間泛起一股鐵銹味。
妖獸的咆哮已經停止,但它的殘影仍在視線中搖曳,仿佛不愿徹底消散。
“洛九璃!”他啞聲喊道。
遠處傳來一聲輕響,緊接著是靈力波動的余波,一道青色光弧在塵霧中劃出清晰軌跡。
“我沒事。”她的聲音冷靜而克制,從左側緩緩浮現。
玄月的身影從另一側躍出,衣袂翻飛,腳步輕盈卻帶著一絲踉蹌。她抬手抹去嘴角血跡,眼神掃過戰場中央那具龐大的尸體。
夜無殤站在妖獸頭顱旁,長槍插在地上,整個人幾乎虛脫。他的呼吸沉重,肩上一道猙獰的傷口正滲出血珠,但他沒有理會,只是盯著那妖獸逐漸失去光澤的眼睛。
“它……死了?”玄月低聲問。
沒人回答。
蘇硯緩步走近,胸口逆命刻印仍在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某種未盡的召喚。他蹲下身,手指觸碰到妖獸頸部那道裂痕——那曾是他一刀斬下的位置。
此刻,那道裂痕正在緩緩閉合,皮膚之下隱隱有微弱的光芒流轉。
“它還沒死透。”他低聲道。
洛九璃迅速結印,數道靈力鎖鏈從地面升起,纏繞住妖獸四肢,試圖固定其最后的掙扎。然而,那龐然大物的身體已經開始崩解,皮毛全部化作灰燼,肌肉纖維如枯葉般卷曲脫落。
“快了。”夜無殤握緊槍柄,聲音沙啞,“但它留下的東西,可能比它活著時更重要。”
蘇硯抬頭,目光落在妖獸胸腔中央——那里有一團幽藍色的光暈,像是被封印的核心,在妖獸死后仍未熄滅。
“我們得盡快取出來。”玄月已經抽出匕首,眼中閃過一抹急切。
“等等。”洛九璃按住她的手腕,“這股氣息……和你之前那塊刻印石很像。”
玄月瞳孔一縮,袖中那枚古老的刻印石果然開始微微震動,仿佛感應到了什么。
“難道……”她咬了咬唇,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蘇硯深吸一口氣,手掌貼在胸口,引導逆命刻印的力量緩緩流入妖獸體內。剎那間,一股奇異的共鳴在他腦海中炸開,仿佛有無數低語從四面八方涌來。
“封印……破碎……命運之門即將開啟……”
那些聲音模糊而遙遠,卻又異常真實。
“它不是普通的妖獸。”蘇硯喃喃道,“它是某種封印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夜無殤皺眉。
“它體內的力量……不是自然生成的。”蘇硯抬起頭,眼神凝重,“而是被強行植入的。它只是一個容器。”
眾人神色各異,空氣陡然變得沉重。
“那就更不能讓它毀掉里面的東西。”玄月不再猶豫,身形一閃,直接沖向妖獸胸腔。
她手中的匕首精準切入那片幽藍光芒的邊緣,下一瞬,整個空間都仿佛扭曲了一下。
“小心!”洛九璃立刻施展結界,將那股波動隔絕開來。
玄月的動作極快,匕首一挑,一枚拳頭大小的晶體便落入她手中。那晶體通體幽藍,表面浮現出一道若隱若現的紋路,與蘇硯胸口的逆命刻印輪廓極為相似。
妖獸的軀體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化作一堆灰燼,只留下地上那道深深的爪痕。
風拂過戰場,吹散了最后一絲血腥氣。
“這就是它守護的東西?”夜無殤走上前,目光落在玄月手中的晶體上。
“它不是守護。”蘇硯緩緩起身,掌心仍殘留著剛才共鳴后的灼熱感,“它是被封印在這里,作為鑰匙的一部分。”
洛九璃輕輕伸手,指尖在晶體表面掠過,頓時,一道微弱的光紋浮現,映照在她的臉上。
“這不是普通的寶物。”她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這是……刻印神殿的碎片。”
眾人皆是一震。
玄月低頭看著手中的晶體,眼神復雜:“難怪老者會說‘初印之地,非你所想’……原來真正的入口,就藏在這只妖獸體內。”
“可它為什么要變成這樣?”夜無殤低聲問。
沒人能回答。
蘇硯緩緩伸出手,晶體落入他掌心的一瞬間,逆命刻印驟然亮起,銀藍色的光芒順著他的手臂蔓延,照亮了整片荒原。
遠方的天際,一道奇異的光痕再度浮現,如同回應這場戰斗的終結。
“走吧。”蘇硯收起晶體,轉身邁步。
眾人沉默片刻,隨后跟上。
身后,妖獸的灰燼隨風飄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但那枚晶體,依舊在他的掌心微微跳動,仿佛等待著某個時刻的降臨。
一步踏出,腳下的土地忽然發出輕微的震顫。
“等等!”洛九璃突然開口,眉頭緊蹙。
她迅速掐訣,靈力擴散至四周,臉色越發凝重:“這片區域……正在塌陷。”
“什么?”玄月回頭一看,果然發現地面開始出現裂縫,黑漆漆的縫隙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
“妖獸死亡后,封印的力量開始潰散。”洛九璃沉聲道,“這里很快就會變成廢墟。”
“那就別停。”夜無殤冷笑一聲,率先向前疾奔。
幾人迅速撤離,背后的空間不斷塌陷,塵土飛揚,大地轟鳴。
就在他們終于躍出塌陷范圍的那一刻,整片戰場轟然坍塌,化作一個巨大的深淵。
“結束了。”玄月望著那片黑暗,低聲呢喃。
蘇硯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住手中的晶體。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一陣風吹過,帶走了最后一絲硝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