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醒來,我和喬荊南身處一處廢棄的拱橋石橋下,周邊正燒著一團火,噼里啪啦在那里燃燒,帶著一股木頭燒焦的煙味,在寒冷的拱橋下特別暖。
喬荊南坐在火堆旁不斷往里面添柴火,火光將他手持樹枝的手耀得火紅的,連同他手腕處從西裝袖口漏出來一小節白色襯衫袖口都一同被火光耀著,他白色袖口有些臟,這和以前一向愛整潔的他,有非常大不同。
剛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柴火不斷霹靂拍啦響起時,我動了動滿是酸痛的身體,喬荊南本來正面對著火堆,聽到我聲響后,側過頭看向我,對我非常平常說了一句:“醒了。”
好像我們兩人現在正身處房間內一般,外面還在不斷下雨,石拱橋坑坑洼洼的邊緣掉落著水珠,我動了動,喬荊南披在我身上的大衣滑落了下來,我又看了看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從地下爬起來,來到他身邊,碰了碰他正在添加柴火的手,是溫熱的,也是活的,原來我還沒有死。
喬荊南側過臉看向我這怪異的動作,我立馬收回手,瑟縮了一下,問向喬荊南:“你怎么在這里?我們現在在哪里?”
喬荊南身上全部都是被火烤干的泥巴,特別是胸口和袖口的位置,他其余位置又是干凈的,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發現自己并不比他好到哪里,頭發上衣服上鞋子上,褲子上,全部都是,他身上的泥巴反而像是在我身上沾的。
喬荊南將傻站著的我拖在火堆旁,對我說:“不知道。”
短短一句不知道,我完全沒有辦法消化,他臉上一派風輕云淡,只是握住我冰冷的手放在火前烤著,我又問了一句:“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喬荊南說:“夏欽言告訴我的。”
我驚訝的說:“你什么時候來找我的?”
喬荊南說:“招標剛開始到昨天夜晚十點。”
我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那你昨天沒有參加招標會?”
喬荊南想了想,回道:“應該是這樣。”
我剛想問夏欽言為什么知道我在這里,可這件事情根本不用想,只要用手掐算一下就明白是誰綁架我來到這山上,臨走是還給我留了一袋吃的和水。
我想起夏欽言和我說過的話,還有投標會那一天他的異樣,投標款這么重要的東西他不可能會不記得的,而我當時一直為了喬荊南心神不寧,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些,可是他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
喬荊南見我皺眉沉思的模樣,將我的手暖熱后,松開我的手:“綠星會幫威亞只不過是看中夏欽言身邊的你,肖霆國是商場出了名的老狐貍,他看中了海晏那塊地,和夏欽言計劃在你面前透露假消息,借用你將海晏長焦那塊地的消息透露給我,只不過是想擾亂的我心神,而將你綁架扔到山上,然后又將消息透露給我,只不過是想拖住我,讓我沒時間和他搶海晏長焦那塊地而已。”
喬荊南輕描淡寫說著,我聽了半響沒有回過神,而是反問了一句:“也就是說夏欽言利用我拖住你,不讓你和他們競爭海晏長焦那塊地?”
喬荊南嗯了一聲。
我又問道:“海晏長焦那塊地并沒有真的存在祖墳和亂葬崗這樣的東西?”
喬荊南點點頭。
我又問:“也就是說我被夏欽言給騙了?”
喬荊南說:“嗯,你被騙了。”
我:“……”
我有些激動的問:“那你當時為什么不告訴我?夏欽言是騙我的?”我剛問完,又緊接著問了一句:“還有,你沒有參加投標會?那塊地你沒有競標到?”
喬荊南淡淡道:“沒有。”
我愣在那里半響,舔了舔干燥的唇,遲疑的問了一句:“我是不是……又把你拖累了。”
那堆火燃燒旺盛,火堆中心忽然啪啦一聲,帶著火星的灰塵順著煙霧往上升了幾秒,一下就不見蹤影,像是煙火一般。
喬荊南想了想,說:“嗯,確實。”陣找丸號。
我坐在他身邊滿是內疚,每一次,好像我在喬荊南身邊的每一次,都會永無止境拖累他,明明我那么努力不想為他添麻煩,可現在,卻一而再再而三,給他添著麻煩,我沒想到夏欽言居然會這般不擇手段,喬荊南沒有競標到那塊地,完全是因為我。
我蹲在他身邊整整五分鐘都沒有說話,喬荊南也沒有開口,耳邊依舊是雨聲,這場雨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停過,喬荊南添了最后一點柴火,看向蹲在他身邊的我:“餓不餓。”
我回過神來,喬荊南不提,我還沒發覺,他一提,我才覺得自己肚子內咕嚕咕嚕響了起來,非常誠實點點頭,喬荊南說:“忍著,等雨停了,估計陳冬他們就到了。”
可我們在這里等了差不多兩天,還是沒有人來找我們,我大約是那天夜晚因為淋了一場大雨,困在那里的第一天醒來后,便不斷發燒,全身冰冷,又餓又冷,喬荊南將我抱在懷中,火一直沒有熄滅過,一直到拱橋下面的枯樹枝全部快被燒完后,陳冬他們才在第三天找到這座拱橋下的我們。
當時我因為感冒和饑餓早已經折磨的不省人事,只記得陳冬他們沒找來時的第二天夜晚,我在喬荊南懷中一直喊著渴,洞內沒有樹葉,更加沒有接水的容器,喬荊南用雙手接到外面的雨水后,喝到嘴里,便抱著一口一口渡過來給我。
這樣反反復復,也不知道喬荊南渡了多少次,我在他懷里像個渴望母乳的嬰兒,不斷在他唇上吸允著,想要更多水,等我終于不渴后,挨在他懷中,喬荊南用他那件大衣將我包的嚴嚴實實,我在他懷中才緩慢睡過去。
那天夜晚不管風多么大,雨多么連綿不斷,盡管拱橋下不斷有風灌進,可我從來沒有哪一天,覺得這個冬天是這樣溫暖過。
陳冬到來后,被燒的糊涂的我,是被擔架從山上抬下去的,而喬荊南全身狼狽,他大約一輩子都沒這么狼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