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沒在意顧清寒如何讓那天師與大當家開口,站在墻頭靜下心思盤算接下來的打算的時候,眉頭忽然皺了一下。
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只是一時間不能確定。
同七夏交代了一聲之后,翻身下了南墻。
沒有落到那幾處孤島,也沒有去管那些白骨,巖壁上借了一次力,落在了那天師藏身的洞口前。
山洞不算太大,之前洞口有那能阻隔神識的血霧,易年沒有發(fā)現(xiàn)這天師所在。
不過也正常,一個邪修能修煉到半步歸墟之境,這保命的本事自然是有些的。
之前情況緊急,沒功夫仔細觀察下這山洞,此時空了,加上之前想起的事情,打算好好看看這山洞。
從懷中取了火折子輕輕吹燃,不算大的山洞被照亮了許多。
易年看著黑暗中散發(fā)著光亮的火折子,心里感慨道:
“難怪比普通的貴些,這做工是真不錯,淋了這么久的雨,還能燃的起來?!?
拿著火折子走到方才那天師化成血霧的地方,蹲下了身子,把火折子往墻根照去。
滿是塵土的墻根在火光照耀,竟開始微微反著光。
不是墻根反光,而是泥土里,有一顆圓潤光亮的珠子,反著火折子的光。
那珠子櫻桃大小,一小半被埋進了土里,瞧著那塵土狀態(tài),應(yīng)該是之前一箭破了這山洞外墻時震落下來的。
易年看著那珠子,原本平靜的心跳猛然快了幾分。
顧不得灰塵,伸手將那珠子捏了起來。
可就在捏的同時,少年的眼睛瞪大了許多。
那不是一顆珠子,而是一串珠子!
隨著第一顆珠子被抓起,一根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的線,連著后面的珠子。
在易年的抓取下,接二連三的從土里冒了出來。
那是一串佛珠,櫻桃大小,每一顆都圓潤無比,大小分毫不差。
按說沒有佛塔不能稱為佛珠,但易年知道,手中這串雖然沒有佛塔,但就是佛珠。
因為它的主人,是一位修佛之人!
一位自己認識的修佛之人!
那寶相莊嚴的英俊臉龐,立馬出現(xiàn)在了腦海之中。
倉嘉!
可這串佛珠應(yīng)該是在倉嘉手里啊,怎么會在這百里荒原中的一個地底洞穴中呢?
易年能確定,這就是倉嘉的佛珠。
因為對這佛珠以及上面的氣息熟悉無比。
花想容第一次刺殺自己的時候,這串佛珠從背后出現(xiàn),將飛花纏到了一旁。
每次與那小和尚聊天時,這串佛珠總在他手里不停的轉(zhuǎn)。
不知是在計數(shù),還是在記事。
沒有任何猶豫,將佛珠抓在手中,伸著火折子向著山洞里探去。
心情急切,轉(zhuǎn)身的動作大了,帶起了風,險些將這洞里唯一的光源熄滅。
深吸口氣,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拿著逐漸穩(wěn)定下來的火折子,睜大了眼睛,仔細觀察起了山洞。
里面有個轉(zhuǎn)彎,易年走了過去。
火折子往前伸著,被右手邊的墻吸引了目光。
墻上掛著些武器,刀鉞劍戟都有,有些生了銹,有些還光亮如新。
不用說,定是那天師抓來的人生前用的武器。
當易年看見那一排武器的時候,心又猛跳了幾下。
或許是佛珠掛的靠外,加上本身又輕,被震到了墻角。
一個不好的念頭冒了出來。
倉嘉被那天師抓到了此處?
易年想著,眉頭又深了一分。
目光掃過,又一把熟悉的武器出現(xiàn)在了眼前。
那是一把斷劍,即使不斷,之前也很短。
飛花。
被自己在醫(yī)館小院里折斷的飛花!
花想容也在這兒?
難道倉嘉是追著她來的?
可此時沒有功夫想那么多,只停留了一瞬,伸手拿下飛花,直接往前面走去。
沒有去問那天師。
兩人如此立場,問了他也不會說。
搜魂之術(shù)也不見得能成功,只是浪費時間。
易年現(xiàn)在只能祈禱那天師只是把人抓來,還沒來得及將人放在籠子中吞噬元力與精血。
山洞不大,走了幾步之后到了頭。
舉著火折子望去,里面只有一張石床,上面雕刻著一些紋路,具體做什么不清楚。
但紋路里面血液凝固后混著灰塵留下的污垢讓易年知道,這石床和那血靈法陣有關(guān)。
走到床邊,沒管臟不臟,伸手輕輕摸了下。
指頭拿到鼻子前嗅了嗅,眉頭又一次皺了起。
這味道,與雨中那抹紅色一模一樣。
除了滿墻的武器與石床,整個山洞再沒了別的東西。
易年四下環(huán)顧之后,閉上了眼睛。
心思全部放空,耳力一點一點開始放到最大。
從小時候耳力異于常人帶來痛苦之后,師父讓易年開始讀經(jīng)書靜心。
只聽有用之聲,摒棄無用之音。
讀了許多年,易年的心靜了下來。
對于耳力的控制,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
想聽的時候,便能聽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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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聽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忽略掉。
感覺上沒有小時候那種蟬翅震動之聲入耳便如驚濤駭浪之聲那般靈敏,但那種能力,易年還有。
正是此時做的事情。
運行于太玄經(jīng)線路中的元力分出了兩條,鉆進了耳蝸之中。
青光也爬上了耳朵,在幽暗的山洞中,時隱時現(xiàn)。
閉著眼睛的易年在元力與青光到達耳部的時候,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吐出。
下個瞬間,一抹痛苦神色,爬上了那白凈又有些消瘦的臉。
一瞬間,小時候那熟悉的感覺全部回來了。
已經(jīng)到了最大的耳力,又漲了許多。
周遭的一切聲響,同時鉆進了耳朵。
克制著下意識要抬起捂住耳朵的手,忍著痛苦,仔細聽著。
這種感覺,就像忽然往腦中塞了許多東西進去。
易年覺得,自己的腦袋仿佛就要炸開一般。
方才深吸的那口氣開始緩緩?fù)鲁?,緩解著突如其來的痛苦?
同時,耳中多了許多聲音。
山谷中盤旋的風聲。
每一滴雨水落在白骨上的滴答聲。
從白骨上流到地下的流淌聲。
崖壁上細小的石子輕輕滑落的摩擦聲。
南邊城頭上那倩影俯身下望的呼吸聲。
風吹裙角帶起的沙沙聲。
以及西邊雨棚下顧清寒手指彈著泥點兒的爆鳴聲與那天師驚恐的慘叫聲。
這一瞬間,對于易年來說,萬物有聲!
聚著心神,將那不需要的聲音一一排除。
幾個呼吸過后,頭稍稍偏了一下。
兩個極其輕微的呼吸聲鉆進了耳中。
易年睜開了眼睛,元力與青光收回,細小的聲音全部排除耳外,晃了晃腦袋。
蹲下了身子,將地面的灰塵掃開。
地面,出現(xiàn)了一塊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山洞中的石板。
伸手輕輕敲了敲,聽著回聲,起了身。
往后退了幾步,龍鱗握在了手中,手腕轉(zhuǎn)動,劍身的殘影在空中交叉,劍芒化成一個十字,將那地面的石板一分為四。
原本應(yīng)該向下掉落的石板竟直接彈了起來,一片熟悉至極的血霧瞬間升騰。
難怪聽起來這般費勁,那天師竟然在自己的老窩里藏了暗室,而且還用血霧隔了起來。
收劍化掌,掌風將那血霧吹散,快步來到石板處。
地面露出了一個漆黑洞口,易年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跳了下去。
之前聽見的那兩個呼吸聲就是從腳底傳來。
不管是不是倉嘉與花想容,都是要進來看看的。
火折子始終沒滅,但這里根本不需要。
一顆顆夜明珠鑲嵌在墻壁之內(nèi),把這密室照的十分明亮。
易年看著,不由感嘆道:真是好大的手筆!
不過掃了眼之后,知道這不是夜明珠,而是一種東海特有的石頭。
如果記得不錯,應(yīng)該叫魚目石。
就算是石頭,也是價值不菲。
魚目混珠說的就是這個。
這密室比上面大了不少,而且裝修的極其奢華。
這天師,還真會享受。
沒那么多功夫欣賞,找人要緊。
繞過中間大堂,向著聲音源頭的方向快步走去。
幾個轉(zhuǎn)彎過后,一排鑲嵌在山體內(nèi)的鐵門出現(xiàn)在了眼前。
走到里面有著聲音的一面鐵門前停了下來,沒有留著力氣,伸手用力一拉,直接將鑲嵌在山體中的鐵門拉的變了形狀,生生從里面拽了出來。
鐵門出來的同時,里面山洞中涌出清香,在易年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鉆進了鼻子。
易年沒有去管那清香,因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洞里的身影吸了過去。
一個穿著破爛僧衣的小和尚正襟危坐,英俊的臉上眼睛閉著,雙手合十,不過虎口處沒了那應(yīng)該掛在那里的佛珠。
身上傷口許多,大小完全一致。
旁邊一個玲瓏身影靠在墻壁之上,美艷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
與正襟危坐的身影一樣,到處都是傷口。
兩人虛弱至極,但都還活著。
在易年抓破鐵門的聲響起時,美艷眸子瞬間睜開,右手下意識的摸向旁邊,在摸了個空后,下意識的往那坐著的身影旁靠了靠。
易年拿著火折子快步走了進去。
當那玲瓏身影看清來人樣子之后,明顯松了口氣。
用盡力氣伸手拍了拍也已經(jīng)睜開眼睛的身影,嘴角起了一抹莫名笑意,虛弱的開口說道:
“看來你沒白回來?!?
說著,一頭栽到了盤坐在地的身影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