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腳程不慢,幾里的路,沒多大功夫便到了。
而此時的北城,和剛才的南邊,卻是兩番天地。
易年剛到,便看見這里所有的人都在忙著,抬著器械往城樓上走的,向上運送箭矢的,抬著傷兵下城的。
有叫喊過來幫忙的,有呼喚同伴救命的,各種命令從各個軍官口中不斷送出。
時不時還有亂箭從城外飛來,越過墻頭,落在營里。
不過雖然忙,卻不亂。
北祈軍,是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洗禮的軍隊。
晉城雖然上次戰(zhàn)爭還是十幾年前,可是守城的軍隊并非固定。這北線十城,每過一段時間便會調(diào)防,一是休息整頓,二是為了都要經(jīng)歷與妖族的戰(zhàn)爭。
沒打過仗的士兵,不算真正的北祈軍。
易年看著這場景,只是城后的后援,此時城頭上,城墻下,是何慘烈情況,易年有些不敢想象。
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周晚說道:
“一直這樣嗎?”
“晉陽是近些年第一次,不過其余九城,大體如此,妖族人族,自古以來就是這樣”
周晚回答著易年,又對著易年說道:
“我?guī)闵铣菈纯?,那里看的清些,不過你要做好準備,那場面,我第一次見時,連著做了幾天的噩夢?!?
易年聽著周晚的話,點點頭。
周晚也不磨嘰,領(lǐng)著易年,從城墻一處樓梯,躲著此時忙碌的士兵,上了城頭,來到城墻上最高的一處。
此時,正有幾個將軍打扮之人在這里看著。其中,昨天被周晚叫著徐叔叔的那中年男子也在此處,正看著遠處,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不時會從下面來人,來此報告,徐姓將領(lǐng)的身邊幾人,聽著一條條報告,各種命令從口中不斷發(fā)出。
易年雖不知軍中軍職責任,但也能想到,應(yīng)該都是徐姓將領(lǐng)的副將和各營級軍官。
看見周晚易二人前來,徐姓將領(lǐng)走來,有些怒意的對著周晚說道:
“此處危險,你怎么來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你爹交代,趕緊回去!”
周晚聽了,低頭行禮,拉著那徐叔叔往旁邊去了,嘴上一直在說著,像是在解釋,不過易年此時沒有心思聽,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城外。
晉陽城外,落北原上。平時鮮有人跡的地方,此時,成千上萬的人,穿著獸皮粗布,各式軍甲,破舊十分。
手里拿著長矛刀劍,巨石戰(zhàn)斧,扛著云梯,在雨中,發(fā)了瘋一般向著晉陽城涌來。
晉陽城墻外面,此時無數(shù)云梯搭在上面,梯子上不少人,拿著兵器,穿著破衣鎧甲,正在向上爬著。
有時腳下踩空,有時被城頭上落下的石頭箭矢擊中,紛紛從梯子上跌落,狠狠摔在城墻根處,斷手斷腳,利器貫胸,鮮血橫流,眼看著活不成了。
有些人躲過這些,沖上城頭,在人群中揮舞兵器,沖殺起來,瞬時,便有不少正在向著城下投擲武器的士兵砍死砍傷。
北祈軍反應(yīng)過來,立刻將沖上城頭之人亂刀砍死,四散而去,做著之前的事情。
這樣的場景,在綿延十里的城墻各處,同時上演。
清晨的春雨,沖刷著墻頭的血跡,血水順著城頭,有些向里流,有些向外流。
天,好像又陰了幾分。
易年見此場景,往事浮上心頭。
小時候聽見妖族,問過師傅:
“師傅,妖族是不是就是虎豹豺狼,長的十分嚇人啊。”
師傅聽到后笑了笑,說道:
“山中虎豹豺狼之流,也配稱之為族?你也太小看北疆妖族了。”
“那妖族是什么樣???”
“外表與人無異,但內(nèi)部有些不同。不能修習人族的功法心經(jīng)。身懷上古大妖血脈,有些妖的特征,不過時間太久,血脈稀釋,越來越模糊?,F(xiàn)在的妖,只是些生性好斗的人罷了?!?
“那都長得一樣,為什么還要一直打呢?”
“自古以來的仇恨,哪有那么好化解呢?”
師傅喝著茶,對著易年說著。
城外的妖族,確實大體和人沒什么區(qū)別,都是雙手雙腳,七竅五官。
只是細微處略有不同,有些指甲鋒利,獠牙稍長。有些毛發(fā)濃密,比人稍甚??墒侨绮患毧?,與人基本無異。
易年看著城外的妖族,想著師傅的話。
為什么都一樣,卻要常年戰(zhàn)爭呢?
真的不能化解嗎?
眼前情景想起師傅的話,這自古以來的仇恨,哪有那么簡單。
看著城頭城下的慘狀,心里萬分不忍,無論人妖,都是生命。
想著,眼眶漸漸變紅。
而此時城下,落北原,一處茂密的草叢里,卻出現(xiàn)了一支商隊。
平時沒有戰(zhàn)事時,有些膽大的商隊,在官方睜只眼閉只眼的情況下,還是敢做些北疆妖族的生意的。
畢竟,不是所有的妖族都好殺。
商隊大約三四十人,有幾個境中之人在四周護著,借著野草高密,現(xiàn)在竟然沒被旁邊的妖族發(fā)現(xiàn)。
可易年此時正站在城頭最高處,對眼前的場景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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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在幾人的護送下慢慢向著晉陽城靠著,可是隨著城墻處的草越來越稀疏,被發(fā)現(xiàn)是早晚的事。
易年在城頭看著,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祈禱妖族不要發(fā)現(xiàn),商隊不要再動。
商隊現(xiàn)在周圍全是妖族,隊里眾人害怕,還有幾個孩子,被眼前場景嚇得大哭,不過好的是現(xiàn)在的落北原太嘈雜,這聲響暫時還沒被妖族發(fā)現(xiàn)。
但也只是時間問題。
人在害怕時,本能的會向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靠去。
現(xiàn)在商隊眾人,就是如此。管不上妖族在周圍,還是慢慢的向著晉陽城的方向前進。
當一名妖族士兵走的太近,聽見了里面的哭聲,商隊,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一瞬間,上百妖族士兵在那聽見哭聲的妖族呼喊下,向著商隊涌來。
易年心里喊道,不好了。
妖族穿過草叢,來到了商隊近前,沒有任何話語,舉著兵器,直撲而來。
商隊的幾個護衛(wèi),看見妖族來了,提起兵器,與妖族廝殺起來。
幾人都是境中之人,雖然境界不高,可也比尋常妖族強上許多,雖然妖族眾多,一時也近不了身。
幾人轉(zhuǎn)轉(zhuǎn)騰挪,全身元力運轉(zhuǎn)極限,出手之間毫不留情,沖到近前的族人,被刀劍元力擊中,殘肢斷臂,尸首分離。
鮮血順著尸體上,傷口中,向著地上流去。
落北原的草地,早就習慣了如此。
受傷的妖族,不管傷情,哪怕手臂只有一點皮肉連著身體,馬上要掉下來,也還是大叫著繼續(xù)沖向商隊,臉上滿是興奮神情。野蠻好斗的性情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幾人雖強出妖族不少,可實在太多,還是難當,在妖族不要命的瘋狂進攻下,有兩人力竭氣虛,被妖族偷襲倒地,而后被一擁而上的妖族瞬間亂刀分尸。
商隊,應(yīng)該撐不住了..
城頭的易年見此情境,臉上平日里的平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憤恨。
雙眼之中,原本幽黑的雙眸,此刻竟起了絲絲紅意,慢慢擴大。
雙手握拳,手中青光從雙拳指縫之間涌出。
全身顫抖,與平日里的發(fā)呆靜坐完全不同。
身上氣息越來越亂。
伸手塔上城頭,想要借力跳下去一般。
就在這時,和徐姓將領(lǐng)解釋的周晚正好過來,看見易年的樣子,伸手拉住易年,說道:
“別沖動,下去沒用的,你要是想為晉陽城出力,一會我?guī)闳鵂I。你是醫(yī)者,那才是你的地方”
易年聽著周晚的話,心神怔了下,聽到醫(yī)字,慢慢松開了握著的拳頭,青光消失。
眼中紅意也慢慢褪去。
深吸了幾口氣,看向周晚,臉上已經(jīng)變成了往日樣子,不過有些低沉,對著周晚說道:
“謝謝。”
周晚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安慰說著:
“剛才讓你做好心里準備了,第一次見也正常?!?
而就在周晚安慰著易年的時候,有幾道身影,從晉陽城墻飛下,直奔商隊之地而去。
聽見城頭上有士兵喊道:
“圣山,圣山來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