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夕陽紅 許青珊頓住腳步, 那胖子撓了撓頭, “嘿嘿”傻笑,“辦成了,圖紙和許可證都帶回來了,不過前期的資金可能有點不到位,教育局批下來的款子, 只夠蓋一棟五層的教學樓。”
“把批文和許可證給我,錢的事我來想辦法。”許青山抬手捻了下眉心, 偏頭望向校門的位置,眸色漸深。
“為什么是你出錢?”許青珊直覺這里邊有故事, 沒準跟他心頭的白月光有關。
許青山瞥她一眼,沒說話,從胖子手里把資料拿過來, 拉著她轉身進了教室。
胖子跟進去, 偷偷瞄了許青珊幾眼,垂著腦袋站到一旁,滿臉拘謹, “橋也批下來了, 但是沒……沒錢。”
許青山擺擺手,把送去審批的圖紙和材料拿出來,坐到學生的位子上仔細翻看。
過一陣, 他神色專注地把工程許可證收起來, 曲起手指無意識輕敲桌面, “你跟他們說一聲, 把石頭先拉回來修橋,錢的事不用操心,我一會去找村長。”
胖子撓了撓頭,搓著手退出去。
許青珊回頭瞄他一眼,墊高腳尖坐到書桌上,垂眸看著那些許可證和規劃圖紙,“需要多少錢?”
這次合作的慈善基金,最多能夠提供一批新的桌椅,這么大的校園要新建,這筆錢他們可舍不得出。
“連修橋一起大概需要五百萬,或者更多。”許青山抿著唇,拿起資料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透著病態的臉,“走吧,帶你去吃飯。”
“就只是吃飯?”許青珊揚起唇角,輕巧站起身,跟他一塊出去。
許青山偏頭瞟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沒接話。
隔壁教室還在拍慈善大使支教的鏡頭,估計到太陽落山能拍完。
穿過操場,許青珊腦中靈光一閃,笑道:“我覺得教室就不用重新建了,整個村子幾乎都是相同的建筑風格,翻新一下花不了多少錢。”
“就算不新建,做塑膠跑道和球場,也要錢。”許青山眉峰壓低,無波無瀾的語氣透不出任何情緒,“這個周末不加班就把時間給我。”
許青珊眉梢微挑,臉色不太好看,“想去澳門了?”
爺爺不許她去賭錢,而且去年從澳門回來就被彭文修纏上的陰影,到現在都沒散。
“不去,只是需要你幫我個忙。”許青山低頭拿了個根煙塞進嘴里,腳步忽然頓住,微瞇著眼望向站在幾步外的俞曉,“有事?”
“姐夫,你們要去哪,我也去。”俞曉仰起臉,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那雙眼氤氳著水霧,委屈又可憐。
許青山避開她的眼神,把煙點著抽了一口,語氣發涼,“我們有事要談,你忙你的工作。”
“姐夫……”俞曉嘴角抿起,臉頰漲紅,欲言又止。
許青珊看戲似的,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住,就那么看著俞曉,眼神無悲無喜。
小姑娘愛得挺深,就差沒把那顆心都掏出來給他看。
“我已經不是你姐的男朋友,你不用總這么叫我。”許青山眉峰壓低,扭開臉,吐出口煙不疾不徐地往校外走去。
許青珊回頭瞄一眼僵在原地的俞曉,從他掌中抽回手,掏出手機看了眼信號,翻出鐘誠的號碼打過去。
接通后,她說了下自己的去向,確定沒什么事隨即掛斷。
走下山坡,許青山再次牽她的手,什么也沒說。
寒風吹過,炊煙四起,被群山環抱的村莊寧靜安詳。進了村,他領著她去了村長家,坐下就用當地的方言跟對方討論正事。
許青珊插不上話,只好隨意參觀村長家的客廳。墻上貼了不少照片,其中一張合影,許青山摟著個女孩,身后站著整個班的學生。
那女孩應該就是俞曉的姐姐,漂亮,嬌小,笑起來梨渦深深一臉陽光。
移開視線,忍不住瞥了眼身邊的許青山,無意識扯開唇角。
他那時候應該剛大學畢業,白白凈凈,一副文弱書生模樣,身板也單薄得很。
正說著話,村長的愛人過來招呼吃飯,普通話磕磕巴巴,熱情得不得了。
許青珊半懂不懂,只好一直保持微笑。
“去吃飯。”許青山臉上的線條柔和下來,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有些不一樣,有點兒憨,特實在的那種感覺。
起身的間隙,許青珊墊高了腳尖,壓低嗓音問:“她說我什么。”
“回頭告訴你。”許青山的心情看起來非常不錯,拉她一塊入席。
飯菜比學校食堂豐富多了,他們相談甚歡,許青珊聽得迷迷糊糊,又不好意思問,索性安靜的當個傾聽者。
許青山喝了點村長自己釀的酒,麥色的臉龐多了一抹紅,出門便拉她去河邊,從口袋里掏出煙打火點著,微瞇著眼深深望著干涸的河床。
少頃,他吐出口煙,語氣淡淡,“四月就要漲水,下個月必須把橋墩砌好,否則到時候沒法施工。”
“你要我幫什么忙。”許青珊舔了下干巴巴的唇,眉眼彎起,“如果是去賭,我沒法幫,要錢我現在也沒有多少。”
“不要錢也不去賭。”許青山吐出口煙,回過頭,手臂一伸將她拉過來,低頭望進她的眼底,喉間滾出低啞的輕喃,“要你……給我當模特。”
許青珊:“……”
分神的功夫,他的吻落下來,尼古丁的味道混合著酒味席卷下來,她的舌尖很快發麻,禁不住推開他,扭過頭一陣咳。
許青山箍著她的腰往身上帶,又抽了口煙,丟掉煙頭,下巴擱到她頭頂上,嗓音喑啞:“這酒后勁有點兒大。”
“那你在這清醒會。”許青珊推開他,紅著臉掉頭走開。
獨自走了一段路,他沒跟上來,忍不住回頭。夜色初顯,佇立河邊的身影仿佛融進那一片晦暗,有種說不出的蕭瑟、蒼涼。
靜靜看了一秒,收回視線繼續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嘴角抿緊。
縣教育局的批復是同意撥款,金額不高,卻也足夠把那些老教室修繕一新。
她看過校門的石碑,該校建于光緒二十六年,當旅游資源開發的話,效果應該不錯。
回到學校,鐘誠他們已經拍完了最后的鏡頭,這會在裝車準備連夜趕去縣城住,搭乘明天的飛機回b市。
手機信號不穩定,她沒接到通知。
收拾好行李,許青珊吃了藥拎出去,發現俞曉沒了影不由的納悶,“她不跟我們一塊走?”
“她說有個同學在這邊,請一天假,周一回公司上班。”鐘誠望過來,朝她的行李點點下巴,“給我。”
許青珊遞過去,雙手抄進外套口袋,狀似不經意的口吻,“不是同學,好像是她的初戀。”
鐘誠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繼續把行李往后備箱裝,臉上的神色不見絲毫波動。
許青珊笑笑,上了車,低低地咳了一陣,跟方明海討論策劃案的細節。
說了一會,那邊準備妥當,鐘誠去跟校長辭行,上了車隨即發動車子開出去。
駛出校門,許青山手里夾著支眼,神色淡淡的站在路邊,目光直直地望進車廂。
許青珊抬了下眼皮,平靜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周末的時間給你。
她想幫他,沒有任何理由。
回到b市把工作處理完,想起這次合作的慈善大使蘇冉,眉頭皺了下,拿起手機給她打過去。她的助理估計是擔心她說錯話,一起工作兩天,沒讓她私下跟任何人接觸過。
要幫許青山的忙,蘇冉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電話接通,許青珊笑了下,如老朋友般調侃:“架子越來越大了,一起工作都不跟我打招呼。”
“我剛剛看了去的那天你發的微博,需要幫忙吱一聲。”蘇冉含著笑的嗓音彈過來,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口吻,“這兩天不好意思。”
許青珊眸光閃了閃,淺淺笑出聲,“你現在在上升期可以理解,幫忙就不必了,有事找你合作。”
她是明星,她們之間的交情談幫忙太扯,最好還是合作雙贏。
蘇冉要正面形象,她要錢。
耳邊安靜片刻,蘇冉的笑聲清晰傳過來,“珊姐是痛快人,我也不跟你聊虛的,具體怎么合作,你直接跟我聯系就行不用通過助理。”
許青珊笑,跟她閑扯兩句,掛斷電話,腦中也有了個成形的計劃。
周五一早,她回到公司就開始忙,下午下班回去,門外意外多了個女人。
停車下去開了門,對方跟上來,狐疑的語氣:“請問,以前住這的人呢,他是賣了房子搬走了么?”
許青珊回頭,微瞇著眼打量她片刻,認出她是俞曉姐姐,忽然有點想笑,“你找誰?”
俞曉留在學校陪著許青山,她卻來了這,這姐妹倆真有意思。關鍵是,她竟然沒問自己是許青山什么人,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