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夕陽紅
習慣比愛更可怕。
推開他坐起來, 她往邊上挪了挪, 有些刻意的保持距離, “不感興趣,那是你跟她之間的事。”
低頭把包拿過來,找出木糖醇打開蓋子丟了一顆進嘴里, 想了想再次開口,正兒八經(jīng)的語氣,“那幅畫你能拿多少錢。”
“一百萬。”許青山慢慢坐起來, 垂下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側臉,“剩下的缺口我也能解決。”
許青珊點了下頭,有些不太適應突然生疏的氣氛,嘴巴張了張,他的聲音又飄過來,“關淮的畫廊也缺仿作,我沒找他。”
扭頭望去,那雙黑漆漆的眼, 又明又亮仿佛鋪滿了星芒, 恍惚了下,嘴角上翹, “因為我還是別的原因?”
她就隨口問問,沒覺得自己在他心中有什么地位, 畢竟真正相熟起來, 還是從這次碰面開始。
“朋友之間不能牽扯任何經(jīng)濟利益。”許青山抬了下眼皮, 搭在沙發(fā)上的手無意識攥成拳頭,手背鼓起青色的血管脈絡,想要告訴她真正的原因,話到嘴邊又吞回去。“我們還是好兄弟。”
“咳咳……”許青珊被口水嗆著,頓時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的手落到她背上,力道很輕地給她順背,“胃還疼?”
許青珊緩了一陣,嗓子好受些,吐出嘴里的木糖醇,傾身過去,伸手挑起他的下巴。
端詳他片刻,她的手滑下去,落到他凸起的喉結上,輕佻的口吻,“好兄弟知道你跟我的關系么?他那天本來要跟我告白,后來突然改變主意,是不是跟你有關。”
她不愁嫁,只愁怎么娶個上門女婿回去,他應該聽彭文修說過。
如果他跟關淮說了這件事,以關淮的性子,確實會跑得飛快。
“我沒那么八卦。”許青山沉下臉否認,眼底流露出不悅。當然跟他有關,知道關淮還沒告白,他就不想讓他們在一起。
空氣有片刻寂靜。
許青珊哼了聲,捏了下他的臉,整個倒進他懷里,懶洋洋掀唇,“解釋一下俞曉是怎么回事吧,我現(xiàn)在又想聽了。”
許青山悄然松了口氣,抱著她,認真回憶跟俞星交往的細節(jié)。從支教小學回來,他們開始同居,大概一個月后俞星帶俞曉來見他。
那時候俞曉還在上高中,干干凈凈的一個小姑娘,他也沒怎么留意。
吃飯途中,俞星去洗手間,俞曉的行為忽然變得大膽,不止坐到他身邊,還企圖強吻他。
從那時候起,他就很不喜歡俞曉,并跟俞星提出約會的時候盡量不要帶著俞曉。
俞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俞曉理直氣壯,只要俞星不在場就會對他動手動腳。
再后來,俞曉考上大學去外地就讀,才算消停。
她念大二那年,他開始跟開善寺的項目,很少在b市,俞星提出領證之前半年,他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所以俞曉說,俞星懷孕,你一下子就知道不是你的?”許青珊插話,有點難以理解,“俞曉這么做到底為了什么。”
“被慣壞了。凡是俞星有的,她都想要。”許青山眉頭皺起,“不給就搶,手段激烈。”
她找他告白不是一兩次,今天中午如果來的是俞曉,家里肯定一片狼藉。
大概是顧忌著許青珊是她上司,才沒有來。
“她那天留下來,是打算強了你?”許青珊哭笑不得。現(xiàn)在的小姑娘真是直白大膽,她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許青山掐了下她的腰,沉下臉,“知道她沒走,我住到村里去了,回來都沒跟她一路。”
“信你了,不過這小姑娘要惹出大/麻煩,她把我的策劃案給了思域的競爭對手,我在收集證據(jù)準備起訴她。”許青珊坐起來,愈發(fā)覺得俞星當年的背叛,是俞曉一手導演的。
這心機,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宮斗劇。
“受下教訓也好。”許青山神色淡漠。
許青珊窩在他懷里躺了會,感覺胃沒那么疼了,坐起來,拎著包上樓。
她上頭有兩個姐姐,大概年紀相差不大,她們從來沒慣著她,每次都把她欺負得死死的。
對于俞曉的心態(tài),實在無法感同身受。
洗完澡夜已經(jīng)很深,躺床上翻了會微博,忍不住又挑出張照片,配文:文明之遠。
發(fā)送出去,無數(shù)私信涌進來,轉發(fā)量也很嚇人。
瞟一眼粉絲數(shù),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兩百萬,著實嚇了一跳。
回來那天,她認真的把路上看到的風景都拍了下來,那條路超出她想象的險峻,周邊的村子窮得,幾乎找不到合適的詞匯去描述。
那么長的一段路,唯一一棟好點的房子,是紅磚砌的小平房,余下的不是石頭房子,就是一半是石頭,一半是泥墻。
挑幾條私信回復過去,想起曾經(jīng)說過要給小學捐樂器的事,退出微博給宋寶寧打電話。
宋爸爸有個專門出售樂器的門店,還開了家代理國外品牌樂器的公司。
宋寶寧還沒睡,就是嗓子啞得幾乎聽不清她說了什么。許青珊打聽了下各種樂器的價格,掛斷電話,給她列了張表,發(fā)微信過去。
等她回復的間隙,房間門忽然被推開,許青山穿著睡衣進來,把煙和打火機丟到床頭柜上,不由分說地掀開被子躺到她身邊。
許青珊瞄他一眼,嘴角翹了翹,“回你房間去。”
“不去。”許青山翻身摟著她的腰,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明天早上就得走,再回來得半個月后。”
許青珊心中一動,想起他要修橋的事,隨口打聽,“為什么是你出錢修橋鋪路?”
“俞星跟我爭吵時推了我一下,我掉下木橋腳抽筋起不來,是老校長和幾個學生把我救起來的,結果他自己沒上來。”許青山嗓音發(fā)啞。
許青珊微怔。
“他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小學能跟城里的小學一樣,有塑膠跑道,有籃球場和足球場。”許青山坐起來,拿了支煙塞進嘴里打火點著,“那條河到了夏天非常危險,出村的路又特別的難走。”
“你在還債?”許青珊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如果是她,可能也會這么做。
“算是吧。”許青山吐出口煙,瞟一眼她的手機屏幕,起身出去,過一會折回來手里的煙已經(jīng)沒了。
宋寶寧正好回復過來,許青珊看了下金額,讓她明天通知店員將單子上的東西裝包,跟著轉賬過去。
“睡吧,你明天還得上班。”許青山關了燈,老實抱著她,一動不動。
許青珊被他逗笑,起初只是抖著肩膀無聲的笑,后來實在克制不住,樂不可支的笑出聲。
他是不是木過頭了?
“睡覺。”許青山箍緊她的腰,嗓音悶沉,“再笑就不要睡了。”
許青珊慢慢止住笑,翻身背對著他,“晚安。”
“晚安。”許青山繃緊的神經(jīng)緩和下來,掩在黑暗中的眼,寫滿了無奈。
一夜無夢,許青珊早上醒來,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余溫都不剩。
換上衣服化好妝下樓,早餐擺在餐桌上,許青山不知道幾點走的,沒坐飛機,把車開走了。
吃完回到公司,又比平時早到了幾分鐘,呂佳音來得也早。打聽了下對手公司的情況,其他人陸續(xù)趕到。
話題打住,呂佳音丟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回業(yè)務部。
許青珊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本想去調監(jiān)控,考慮到俞曉敢這么做,肯定不會是在公司把文件拷貝走,遂作罷。
那份策劃案里邊的數(shù)據(jù)和模型,幾乎都有屬于她的特殊標記,除非對方重新做一份,否則她一告一個準。
忙到中午下班,許青珊直接去宋爸爸的樂器店。
東西已經(jīng)全部打包好,聯(lián)系了幾家物流公司,對方一查地址,都表示只能到縣里,需要去自提。
許青珊琢磨一陣,去外邊給許青山打電話,說是有幾件禮物送他,讓他到時候自己去縣里提。
“送的什么?”許青山在路上,嗓音微微有些發(fā)啞。“你吃飯沒,別又鬧到胃疼,藥都給你放在藥箱里,不舒服記得吃。”
“送幾件讓你接著欠我的東西。”許青珊心中一暖,嘴角止不住上翹,“注意安全。”
本想告訴他,到時候她可能也會去,想想又作罷,驚喜得又驚又喜才好。
耳邊安靜下去,許久才傳來他的聲音,“好。”
許青珊笑了下,掛斷電話折回去。
周四下午,公司經(jīng)營的幾個微信公眾號,發(fā)布配好音的募捐短片,和極具煽動性的文章。
慈善基金官微和幾家視頻網(wǎng)站同步發(fā)布,她轉發(fā)并解釋之前發(fā)布的照片由來,蘇冉隨后轉發(fā),在她的帶動下,不少明星和營銷號也跟著轉發(fā)。
有了明星效應,短片在網(wǎng)上的熱度持續(xù)走高,尤其是朋友圈內。
到晚上10點,經(jīng)過處理的慈善基金賬號余額顯示,短短幾個小時,通過各種渠道捐款的金額,達到了三百多萬。
比她預期的要高出很多,實際更高。
11點官微宣布,周五上午,第一批桌椅會從當?shù)厥l(fā)出,最遲中午能到達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