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山手上的動作頓了下,徐徐抬頭,視線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又回到盤子里,沒吭聲。
沒感冒,就是上火,嗓子干得厲害。
“支教小學的學生一定很可愛,因為……”許青珊故意頓住,拿著刀叉,優雅切下一塊培根送進唇齒間,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他們的老師很可愛。”
許青山端起水杯喝水,性感的喉結不住滾動,眼底墨色深沉,正兒八經的語氣,“我回來之前,你若是搬走記得打掃衛生,順便把鑰匙放茶幾上?!?
許青珊放下餐刀,把嘴里的培根吞下去,咬了下叉子,單手托腮,含情脈脈地沖他眨眼,彌漫著水光的眼底浮起可憐的情緒,“那我找不到房子怎么辦?”
“現在找房子很方便?!痹S青山放下杯子,抽了張紙巾擦嘴,起身上樓。轉過身,嘴角止不住向上揚起愉悅的弧度,不搬才好。
許青珊眉梢微挑,無聲地笑了笑,拿起餐刀繼續吃早餐。
他果然是根木頭,去年她就這么覺得。話已經說得這么露骨,他就不能回一句:你可以一直住我這么?
幾分鐘后,許青山上樓背了個背包下來,一言不發地往門外走,看起來很急。
她回頭看了眼,翹了翹唇角,起身跟出去叫住他,“許老師,我要是搬家的話,會聯系你的?!?
許青山腳步微頓,背對著她揚了揚手,大步往外走。
大門關上,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漸漸聽不到。許青珊折回去,把盤子收去廚房洗干凈,時間差不多,背上包和電腦出發去公司。
她也有點感冒了,嗓子發干,鼻子還有點堵。
可能是前晚睡他身邊出了太多汗,捂了一夜,昨天白天吹了半天冷風沒扛住。
周一早上有個會,姜皓要來看新游戲二期宣傳策劃方案演示,她連著兩天都在外邊,還沒準備好。
打卡進入辦公室,助理給她沖了杯咖啡進來,提醒她開會的事。
“去忙吧?!痹S青珊擺手,打開電腦把策劃案仔細看了一遍,重重靠向椅背。
姜皓昨晚在樓下打電話是遇到了什么人,還是忽然間大徹大悟,覺得追她非常沒必要?短短十多分鐘的時間,態度前后大相徑庭,陌生得她幾乎要不認識。
她之前拒絕他的時候,也沒見他失望。
昨晚,他臨走那一眼簡直把她當人渣看,恨不得立刻消失不見。
話說回來,她沒吊著他,好像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吧?
出了會神,助理再次過來提醒,許青珊擺擺手,喝了口咖啡,帶上資料去會議室。
姜皓沒來,來的是負責這次推廣的項目總監,相互都認識。
許青珊做了個簡單的開場白,直接開始放ppt演示。他們公司的新游戲內測數據已經出來,第一期的策劃效果非常不錯,下載量超過千萬。
第二期的宣傳側重點不同,她給出的策劃案比第一次更有針對性。
演示結束,許青珊坐下喝了口水,開始跟對方討論細節問題。
“姜總非常滿意第一期的效果,這一期看起來比上一期面向的玩家群體更明確?!睂Ψ叫α讼?,表示先要先請示姜皓,才能決定是否繼續合作。
許青珊擺出一副理解的表情,沒多說。
把人送走回到辦公室,助理等在門外,目光閃躲,“許總監,大老板找你?!?
“知道了?!痹S青珊揉了下額角,進去打開包把自己的u盤和許青山給的一并帶上,出門去見大老板。
敲門進去,公司副總也在,她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過去拉開椅子坐下,“韓總,您找我?”
“有關開善寺的策劃做得怎么樣了?”韓一鳴傾身靠向椅背,雙手交疊隨意搭在腹部,嘴角含著一抹笑,“這個項目的施工方不好打交道?!?
許青珊笑笑,把u盤遞過去,“已經做好了,您先過目。”
韓一鳴接過來,卻不著急看,而是指著副總鐘誠,說:“你準備下,跟鐘誠配合甲方去拍個宣傳片,是年前簽訂的那個慈善基金的項目?!?
許青珊抿了下唇,“大概幾點走,要拍多少天?”
“中午的飛機,你們現在就回去準備,大概半個月左右,具體情況看他們的安排。”韓一鳴坐直起來,接著說:“對方的要求和他們提供的數據,都在資料里,路上看?!?
“好?!痹S青珊抬手看了下表,拿起資料和鐘誠一道出去。
出差的事太突然,時間又比較長,鐘誠提議帶兩個助手一塊去,方便開展工作。
她抬了下眼皮,嘴角勾起淡笑,“就俞曉和方明海吧,我回去準備下,機票的事你來搞定?!?
“機場見?!辩娬\也笑,繃緊的臉部神經明顯緩和下來。
許青珊轉身往自己的辦公室走,轉過身的剎那,嘴角的笑容倏然變得玩味,拿起手機撥出許青山的號碼。
她也要出差。
等她回來估計他也會回來,搬家肯定搬不了。
不知道是沒信號還是別的原因,電話無法接通,打了兩次都如此。
撇撇嘴,收了手機回辦公室稍事整理,鐘誠的小助理俞曉過來敲門,說機票已經訂好,中午12點30分的飛機。
許青珊丟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丟下一句“機場見”隨即開門出去,招呼助理走人。
之前在帝都接的兩個項目,宣傳片拍攝的地方都非常偏遠,這次估計也不例外。
只是這個時間段,正好趕上她生理期,比較郁悶。
而且,感冒好像有加重的趨勢……
上了飛機,頭還是很暈,許青珊看完甲方的資料,帶上眼罩跟身邊的俞曉說了聲,昏昏沉沉睡過去。
醒來飛機已經落地,她還是很不舒服,上車就閉上眼歪在椅子里不出聲。
車子是租來的,一輛全路況越野,鐘誠和方明海負責開車,要趕到小學所在的縣城,跟甲方的負責人,攝制組、還有慈善大使碰頭。
那位慈善大使去年的時候跟她有過合作,彼此的印象都還可以,溝通起來可能不會太麻煩。
鐘誠很看重這個項目,做好了,以后b市的其他慈善機構想要募捐,思域絕對是最佳選擇。
國內的慈善監管漏洞太大,隨便一篇賣慘的文章,就能有幾十上百萬的捐款,足夠慘還會更多。
迷迷糊糊地想了一陣又睡過去,再次睜開眼,夕陽透過車窗照進來,遠處紅霞漫天。他們的車停在路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俞曉還在睡,身上披著鐘誠的羽絨服。
瞄她一眼,許青珊低頭打開包找到木糖醇,倒出一顆丟進嘴里,醒了會神,開門下去。
方明海守在路邊,脖子伸得跟鴕鳥似的,邊看邊焦急踱步。
她打了個哈欠過去,昏頭脹腦的問:“怎么回事?”
“路不好走,前邊有輛拖拉機死火了,卡在那,誰也過不去?!狈矫骱?嘈χ爸噶酥福扮姼笨偤图追降娜?,已經在想辦法?!?
“唔”許青珊應了聲,走開幾步,舉目望去。
停車的地方在半山,凹凸不平的路面僅能讓一車勉強通過,一邊是高聳的峭壁,一邊是深不可測的懸崖,路邊連保護措施都沒有,險峻非常。
死火的拖拉機距離他們的車子大概五米,好幾個人圍在一起低聲討論著真沒。
許青珊拿出手機,拍了下遠處的夕陽,想起這次來的目的,順便把路也拍下來。
以前聽《山路十八彎》她是真想象不出來那個畫面,即便是在網上看到盤山路的照片,也沒多大感覺。這會親眼看到,無端端生出怕死的情緒,一點都不覺得美。
連著拍了幾十張,鐘誠頂著一臉汗折回來,如釋重負的表情,“上車吧,能走了。”
許青珊收起手機,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扭頭上車。
拖拉機發出“突突突”的聲音,繼續向前,后邊拖著四輛全路況越野,夕陽下塵土飛揚。
經過彎道,許青珊忍不住又掏出手機,隔著車窗拍了張照片,難受地揉了揉鼻子,“鐘誠,我再瞇一會,感冒了不太舒服?!?
“我準備了藥。”鐘誠回頭,留意到她的臉紅得有些不正常,打開包,找到感冒藥遞過去,“你吃了再休息?!?
“謝謝?!痹S青珊伸手拿走藥片,開了瓶礦泉水吃藥。
路況非常的差勁,轉了半天,往前推進的直線距離還不到三公里,天漸漸黑了下來。
她顛得難受,勉強睜開眼,發現手機什么信號都沒有,心有點慌。
一直到下了山,這種情緒才散去、。幸好沒出大問題,只是遇到了幾次飛石,石塊也不大。
回過頭,身后的崇山只剩漆黑的輪廓,帶著神秘與危險靜靜佇立月光下,像猙獰的野獸。
這次要拍的小學不在鎮上,因此還要繼續趕路。
隨便吃了點東西,許青珊回到車上,發現手機有信號,忍不住發了條微博,配上剛才發的照片,跟著退出去,給許青山打電話。
還是無法接通,也不知道他支教的小學,到底在哪個山旮旯里邊。
重新上路,出了鎮子后路又變得難走,不過鐘誠和方明海好像很放心的樣子,反倒是俞曉的臉色有點不太對。
說不上來的感覺。
許青珊閉著眼,感覺開了兩個小時左右,車子忽然平穩下來,耳邊傳來方明海的笑聲,“那向導果然沒說謊,路真的好走了。”
“學校那邊已經做好了迎接準備,不過條件非常艱苦?!辩娬\也笑,回過頭飛快看一眼俞曉,“你們倆要受苦了,我們皮糙肉厚,苦點沒關系?!?
“我還行,不知道許總監能不能適應。”俞曉神色淡淡。
許青珊張了張嘴,復又閉上,沒接話。
“放心吧,許總監肯定能適應?!辩娬\坐直回去,閑聊的口吻,“向導說這路去年修的,來支教的老師出了大部分錢,剩下的是財政撥款和村民集資?!?
許青珊聽到這,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徐徐睜開眼,“出錢的支教老師姓什么?沒準我們能利用他的故事,做出一份不一樣的策劃。”
“向導沒說,不過提起這位老師,眼里全是尊敬?!辩娬\笑笑,調侃道:“只說是男的?!?
許青珊白他一眼,懶洋洋扭臉望向窗外,腦海里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難道是許青山?不會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