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論一論“劍僧”不舍改換名號破戒之事的話,用“情關難過”四個字來形容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況“紅槍”風行烈他似乎也什么立場來置喙。
想想看靳冰云本是慈航靜齋的傳人, 再如何她也是女尼,可結果嘞?靳冰云還不是和風行烈成了親, 當然了這事出有因,而對風行烈來講,他是后來才知道靳冰云是慈航靜齋中人的。
再有江湖中對慈航靜齋的定位本就是模棱兩可的, 并沒有像“劍僧”不舍所在的少林寺那么明確,可當日在柳心湖邊,龐斑就一語中的地點出不舍之所以會成為八派第一人, 是因為他所練的武功糅合了少林心法和雙修心法的精華, 當時正道中人也沒有對此多驚訝來著。
當然了, 也有可能是他們當時正在抵御外敵,沒有空閑來驚訝吧。
不管怎么說,“劍僧”不舍是雙修子的事給風行烈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讓他不免對雙修府來人感起了興趣。
雙修府來了不少人,除了先前那位蒙著面紗的女子外, 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婢女, 其余人都以她們為首。風行烈本來以為那戴著面紗的女子就是雙修公主, 可等宗越介紹起來,風行烈才知道這其實是雙修府的專使,由她來決定誰能入選,成為與雙修公主合籍雙修的東床快婿。
風行烈直覺得這專使的身份不簡單,畢竟能代雙修公主選婿。
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到浪翻云身上, 想到先前顧魔種對他所言的事情,就低聲問顧魔種:“長生,這專使是浪翻云所追尋的那位佳人?”
顧魔種點了點頭。
風行烈若有所思,浪翻云成名已有十數年,早年因為擊殺黑榜高手中最受人深惡痛絕的紅玄佛,一舉登頂黑榜榜首,他師父厲若海在黑榜高手中也最欽佩浪翻云,不過兩人從沒有正面交鋒過。又浪翻云作為黑榜第一名,又是怒蛟幫的中流砥柱,想來龐斑想要侵吞怒蛟幫的話,必定不能繞過浪翻云,而浪翻云如今不在怒蛟幫坐鎮,反而追著雙修府專使來到迷離水谷,果然也是情關難過嗎?
顧魔種端正地坐著,順帶感知著風行烈的思維波動,又偏過頭去看了看浪翻云。
浪翻云這會兒從懷中取出酒壺,咕咚咕咚地喝了三大口,一點表情都沒有,好似一切事都與他毫不相干。
顧魔種并沒有再去遙感浪翻云的心靈波動,他現在還肩負著能讓風行烈和他不被他人看見的職責,而追根到底只是精神異力在起作用,對武功境界越低的人起得作用越大,反之則不然,所以先前浪翻云才會疑惑的看向了他們這一桌。
不知道浪翻云何時能看穿?
話說回來,宗越在介紹完雙修府來的專使和她的婢女后,冷不丁就有人問:“宗副門主年輕有為,又未娶妻,不知是否加入競逐?”
這話把風行烈的注意力拉了回來,看向站在主位那邊的宗越。
宗越溫和道:“宗某因心中早有意中之人,故而不會參加競逐。”
風行烈卻注意到宗越在說意中之人時,眼光不自禁地望向那雙修府專使,顯然他是鐘情于那專使,可是后者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宗越說的人與她全無關聯。
等等,那雙修府專使不就是浪翻云心慕之佳人嗎?
風行烈:“!!”
顧魔種看過來:“娘?”
不知道是不是顧魔種總知道他不知道的,所以風行烈這次有了疑惑,就毫不猶豫的問他:“那專使喜歡浪翻云嗎?”
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顧魔種聞言望向那說是雙修府專使,其實是雙修公主本人的谷姿仙,‘看’到了先前雙修府大船和浪翻云的小船擦肩而過時,谷姿仙遙遙望見了浪翻云,先是露出冷漠的神色,但旋即眼睛一亮露出了奇異的神采,他想了想就對風行烈實話實說道:“她在見到浪翻云時,生出了不一樣的感應。”
風行烈:“??”
這算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下一刻那雙修府的婢女就道:“雙修府為了雙修絕學能繼續流傳,必須精心選婿,而專使便是這代負責為雙修府選婿的代表,她習得一種特別的心法,當遇到有潛質修煉雙修**的人,便會生出感應,這便是雙修府選婿規則了。”
風行烈:“!!”
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這位雙修府的專使是看中了浪翻云的潛質,認為他可以成為雙修公主的相公是嗎?那這不就是襄王有情,神女無意?
風行烈知道這種滋味,即使靳冰云并沒有明言說過不喜歡他,但這不過是他自欺欺人時的一種想法,而現如今浪翻云竟也落到這步田地,這不免讓風行烈對浪翻云生出同情來。
非但如此,風行烈還轉頭朝浪翻云投入了同情的眼神。
浪翻云:“??”
浪翻云他是再一次覺察到了那種詭異之處,他的直覺告訴他旁邊一桌上有聲息,可等他看過去時卻又什么都沒看到,這種違和之處讓浪翻云不得不在意。他一邊放下酒壺,一邊手摸上了他綴在腰間的覆雨劍,同時劍氣正要凝結成線,朝那邊試探一二,恰此時那偷潛入進來的刁辟情語氣不善地開口:“如此請問專使,可是找到心目中的人選?”
風行烈繼續看浪翻云。
而浪翻云則暫時按下凝成線的劍氣,蓋因他也知道這刁辟情是偷潛入進來的,目的不純,現如今看起來就是來滋事生端的。
宗越此時也發現了這一點,但很快宗越就認出了刁辟情,正是因為認出了刁辟情的身份,宗越才感覺到頭疼不已。須知道雙修府和魅影劍派基于上代恩怨,一向勢如水火,邪異門的宗旨是避免卷入游渦,以免樹立像魅影劍派這類難惹的對頭,可是若讓刁辟情如此在勢力范圍內悍然生事,邪異門亦是面目無光。
宗越是心中波瀾起,但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原來是魅影劍派的刁辟情刁公子。”
刁辟情長笑起來,聲懾全身。
眾人心頭一陣不舒服,功力淺者更是心頭煩躁,有種要松開衣衫來吐一口氣的沖動。而顧魔種構筑起來的精神異力隔閡也受到了沖擊,不過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且如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刁辟情身上。
“不錯,本人正是‘魅劍公子’刁辟情,順道在此代家父向厲門主問好。”
說來不用刁辟情刻意展露那么一手,眾人在聽到他是來自魅影劍派后,就心有戚戚然了,要知道魅影劍派可是三大邪窟之一。
宗越還沒言語,雙修府專使的婢女就暴喝道:“沒有人請你來,管你是什么公子,只要是魅影劍派的人,都要給我滾!”
刁辟情倨傲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本人今天來此,是要向雙修府的人請教雙修絕技,與其他人絕無半點關系,還望宗副門主明鑒。”
這幾句話在刁辟情來說實實非常客氣,畢竟他不能不對“邪靈”厲若海存有顧忌,因為若惹翻了邪異門,引得厲若海親自出手,連他父親“魅劍”刁項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可他來者不善都不善了,再說這話又有什么客氣好言的。
宗越在心里皺了下眉,面上好聲好氣道:“刁公子不妨賣個面子給敝派,待選婿大會事了后,刁公子自去找雙修府來請教一二,如何?”
刁辟情卻是大步踏入場中,來到那雙修府專使所坐的主位前幾丈遠時站定,冷哼道:“只要雙修夫人拿起臉紗,給我看上一眼,我保證轉身便走,夫人意下如何?”
那婢女怒喝一聲:“好膽!”一閃身來到了雙修府專使旁邊,和刁辟情怒目而視。
風行烈:“!!”
風行烈是震驚于那雙修府專使的身份,那雙修府專使從身形上看明明是年輕女子,但沒想到她竟然會是雙修夫人。不過轉念一想風行烈倒覺得無不可能,先前他就想了這雙修府專使的身份必定非同一般,若是雙修夫人親為雙修公主選婿也不是不可以。
可問題就出在這里啊!
雙修夫人的夫婿是雙修子,也就是如今回歸到正道的“劍僧”不舍,不管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兩人總歸是夫妻一場,還有一女雙修公主。但如今宗越喜歡雙修夫人不說,“覆雨劍”浪翻云更是追著雙修夫人來到了迷離水谷,但雙修夫人卻只想浪翻云做她的女婿!
這這這——
風行烈感覺自己頭都大了,他連刁辟情滋事都沒心神過問,只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顧魔種:“長生,浪翻云知道嗎?我是說他知道雙修夫人和雙修子的事嗎?”
風行烈問完這個問題,覺得自己并沒有問到點子上,正要再組織下語言,就見顧魔種搖了搖頭,還說:“這和雙修夫人無關,浪翻云追逐她是因為她和其亡妻極為相似。”
這里的‘她’指得自然是雙修專使,也就是谷姿仙,但這時候風行烈還沒有意識到雙修府專使并非雙修夫人,所以風行烈:“!!!”
在風行烈的理解里,顧魔種這句話就成了“浪翻云并不知道雙修夫人的真實身份,當年和雙修夫人成了親,結果雙修夫人還有她的雙修府要維護,所以就假死脫身重回了雙修府,結果浪翻云還是在因緣際會下知道了她的身份,就追到了迷離水谷”。
等等,還是不對啊——
“難道雙修夫人因為愧對浪翻云對她的一往情深,就決心把女兒雙修公主許配給她以表補償嗎?”
浪翻云:“!!!”
先前就說顧魔種的精神隔閡對武功境界越高的人,所起到的作用就越小,更何況先前還受到了刁辟情內勁的被動攻擊,更有浪翻云已意識到這邊一桌不對勁,所以就定睛來看,這不看則已,一看驚人。
風行烈那句驚訝的話先傳到了他的耳朵中,緊接著浪翻云就影影倬倬的看到了風行烈和顧魔種。
果然有人!
顧魔種意識到浪翻云看到了他們,就抬眼看向了浪翻云,但風行烈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還在天馬行空的發散思維:“可真是這樣的話,為什么龐斑還說不舍情關難過?”
浪翻云:“???”
浪翻云壓根沒聽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卻有心想和這有著匪夷所思身法的二人比試一番,探探這二人的來歷。因而浪翻云就長笑一聲,卓然起立,把覆雨劍拿到了手上來。
而他這么做就顯得特別扎眼,尤其是其他人還沒辦法看到風行烈和顧魔種,所以浪翻云這一番作為就被其他人誤會了,比如說正打算有一番作為的刁辟情,魅劍公子凌厲的目光轉到了浪翻云身上,冷冷道:“怎么?你也想看看雙修夫人的花容嗎?”
浪翻云:“??”
顧魔種好心好意地提醒他道:“他們看不到我們。”
浪翻云:“……”
風行烈:“……”
先不說風行烈反應過來想不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但就來說“覆雨劍”浪翻云,他不愧是黑榜第一人,旋即就朝著刁辟情淡淡道:“常言魅影劍法乃劍法中極品,刁辟情你多年浸淫其間,人卻變得心胸狹窄,喜怒無常。你滾吧,滾回南粵去學劍十年,再來此撒野!”
不愧是浪翻云!
而刁辟情大為吃驚,他爹都沒這么說過他,不曾想眼前這丑漢竟然敢這么說他,一時間反而作聲不得。
其他人也面面相覷。
正值這默然之際,那一直沒有做聲的雙修府專使卻開了口:“我有事相詢。”
她的聲音柔美動聽,卻讓在場的絕大部分人感到奇怪,他們只覺得為何浪翻云這個口氣極大的丑漢一作聲,就引得她開了金口?
浪翻云望向雙修府專使,淡淡道:“若能不問,便最好不要問,今晚我或許是來錯了。”他的目光越過了雙修府專使,直望到了天上的明月,想到惜惜的忌日快要到了,一時間他竟意興索然起來。
風行烈一時也有些黯然道:“說不定她對浪前輩你還余情未了的。”
浪翻云:“……”他為什么聽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快樂啦,附送紅包三十個,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