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很快就知曉了小師弟的小動作,她簡直給氣笑了。
然后,在顧青提出要梳洗一番時,她就覺得找回場子的時候到了:“我這靈鷲宮已經(jīng)好多年沒見男人了,就更不用說還會在靈鷲宮里準備男子衣服了,所以就只有委屈小師弟你先穿女裝了。”
這是大實話,一路走來靈鷲宮里的侍者們可都是侍女。
不過重點不在這里,而在于女裝。
說起來顧青他現(xiàn)在身上穿的雖然是男裝,但考慮到那是他被裝在棺木里穿的衣服,稱其為壽衣更為恰當,而且還是經(jīng)久不衰存了六十年的壽衣,也難怪顧青要把它換下來了。
巫行云很清楚他的潔癖癥,所以她就不怕顧青不同意。
果不其然,小師弟垂眸斂目的應下了。
看得巫行云都有幾抹心虛,當下就色厲內(nèi)荏道:“我這就讓人準備,到時候你愛穿不穿。”
話雖是這么說,巫行云在吩咐侍女時,還額外叮囑她們要準備剛裁出來的新衣裳。
靈鷲宮里的侍女們得到吩咐后,就在心里嘀咕開了,先前她們見到的那小郎君是鐘靈毓秀,可她們并不會錯辨了他的性別。現(xiàn)在宮主這般做,難道是想叫人家小郎君魚目混珠?
唉,這士可殺不可辱呀。
以及二宮主知道了不知道又要鬧出什么事故呢?
這靈鷲宮的侍女們于是就有心替宮主遮掩,另外又覺得那小郎君怕是會成為宮主與二宮主之間的炮灰,于是在準備女裝時就選了最素凈的,并在照料他穿衣打扮時,并沒有再給他描眉貼花黃,那頭鴉黑的發(fā)就只是簡單的用紅頭繩給簡單的束在了背后。
本來顧青現(xiàn)在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還處在雌雄莫辯的年紀,這么偏向于女孩子的一打扮下來,就是最素凈的打扮,也叫他看上去昳麗多逸態(tài),風姿天然,叫人見之忘俗。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
在被梳妝打扮期間,顧青就一直木然不語,靈鷲宮的侍女們看了心里不忍,只是她們面面相覷著,還欲言又止,到最后終歸什么都沒說。
大不了等宮主和二宮主鬧起來時,她們稍微攔著點。
宮主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巫行云是不知道侍女們的想法,她就只是在再見到顧青時,拍著桌子狂笑起來:“小師妹,哈哈哈哈——”
顧青就那么靜靜看著巫行云,巫行云訕訕的收了聲,正要說什么,就聽得外面?zhèn)鬟M來一道甚是輕柔婉轉(zhuǎn)的女聲:“師姐可真是好生自在啊。”
巫行云才不會心虛,她還想看看李秋水被小師弟嚇到的模樣呢,這么想著就頗為遺憾的看了顧青一眼:“你現(xiàn)在要是還吐血就好了。”
顧青對這種嚇人的方法,甚是不以為然。
這幾個呼吸的功夫,從外面浪回來的李秋水就飄飄若仙的飛奔了進來,一看到巫行云這里果然多了個陌生少女,就更加目呲欲裂了,正要抬手去取她性命,那人就轉(zhuǎn)過頭來,朝她微微一笑,叫道:“秋水師姐。”
李秋水猛然一驚,又驚又疑地喊道:“小師弟!!”
緊隨其后進來的靈鷲宮侍女們:“???”
在她們被李秋水衣袖輕拂出門外時,仍舊一臉問號。小師弟?是她們知道的那個小師弟嗎?!
先不說這白日里是否見鬼的問題,就是李秋水也對這死而復生的事情抱有強烈的懷疑態(tài)度,這別是巫行云那心腸有時候比豆腐還軟的家伙,因為過于思念小師弟就找了個贗品來“睹物思人”吧?呵,她從前就覺得巫行云對小師弟的感情不同尋常了,這么多年過去了果然是情不自禁了嗎?
“秋水師姐若是認為我和大師姐有超過師姐弟感情的關系,那會讓我覺得很困擾的。”顧青微微嘆口氣說道。
他這么一說,還等著看好戲的巫行云立馬就炸了:“你那嫌棄的語氣是怎么一回事?”
而李秋水則是立馬就把原本的懷疑,給拋之腦后,真情實意的叫了一聲:“小師弟。”
這大概算是對上暗號了吧,只不過,李秋水上下打量著做女孩子打扮的小師弟,仔細想想他的聲音也有那么些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不由得問道:“長生你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語氣略微妙。
原本被忽略而不滿的巫行云,也看向顧青,她也想知道小師弟是怎么在時隔六十年后死而復生的。
而被兩位師姐側(cè)目的顧青,他現(xiàn)在穿著身素白潔凈,不染纖塵的衣衫,比起從前似乎仙氣更勝一籌了。他捻了捻從耳邊挑出的長長一縷發(fā)絲,隨后像是覺得被燙了手般,把頭發(fā)放開,聲音里帶著苦澀道:“我想這大概是我能再重見天日所付出的代價吧。”
隨后又有些釋然道,“其實這樣沒什么不好的,我本來面目姣好似少女,如今這般……”剩下的話語都化成了一聲悵然的嘆息。
李秋水也跟著嘆氣:“那以后我還叫你小師弟罷。”
巫行云本來聽得云里霧里的,現(xiàn)在聽李秋水這么說,習慣性嗆聲道:“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當然得叫他小師弟了,難不成你還想叫他小師妹?雖然長生現(xiàn)在穿上我叫人給他準備的女裝,還怪像個小姑娘的。”
李秋水臉色變幻莫測的去看顧青,被她以為變成女孩子的小師弟悠悠然的站了起來,用他原本清亮的聲音說:“失禮了,秋水師姐。”
李秋水:“……”被涮了!
小師弟這時候又善解人意道:“秋水師姐是關心則亂,我都知道。”
并不是,好嗎?可李秋水才不想承認自己看走眼了,所以就順坡下驢了,以及雖然不想承認,但這讓她不禁懷念起以前小師弟調(diào)皮搗蛋(……)的日子。
不過巫行云還是知道了李秋水搞得烏龍,又無情又冷酷的嘲諷起李秋水老眼昏花,然后就這么一言不合的她們倆就要打起來,只是在真氣被運行起來后,巫行云就抿起嘴去看顧青。
李秋水想了想跟著收了真氣,也側(cè)目看病弱不勝衣的小師弟。
原來不吐血了啊……
顧青無視了她們不知是遺憾還是傷感的眼神,他現(xiàn)在的身體已經(jīng)修復好了,并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因為支撐不住動不動就吐血了。這么一來,練武也不成問題了。
至于他時隔六十年起死回生,還煥然一新的緣由,“師姐們說的就好像我知道一樣,這件事我認為還得去問師父。”
師父就是關鍵時刻用來背鍋的。
以及顧青這么說好像很敷衍,但巫行云和李秋水都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只可惜她們倆現(xiàn)在都不知道逍遙子目前在哪里又云游又閉關的,就是得了七寶指環(huán)成為逍遙派新一任掌門的無崖子,她們失去他的消息也好多年了。
說起無崖子來,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本來是大師姐和小師妹都對他傾心不已,哪曾想一朝“風云突變”,她們倆相愛相殺把他丟到一邊愛哪兒涼快哪兒涼快去了。最終無崖子和李秋水的妹妹李滄海相愛并成親了,并在大理無量山的瑯?gòu)指5乩锷滤麄兊膼叟钋嗵}。只是沒過多久李滄海就病逝了,李青蘿被送回了李滄海的娘家蘇州,而無崖子在那后不久就杳無音訊了。
很好,還得給二師兄打上個“失蹤”的標簽,顧青這么想著,抬眼看他的兩位師姐。巫行云還是以前的八-九歲女童的模樣,至于李秋水她臉上帶著白綢,顧青還是能隱約看到她臉上的被畫成了“十”字的兩道傷痕。“我該問問師姐們是怎么互相傷害的嗎?”
巫行云重重的哼了一聲,“她臉上的傷痕只有一道是我劃的,而且是她先讓我走火入魔,變不成常人的!”
李秋水聽了柔柔一笑,聲音越發(fā)婉轉(zhuǎn):“師姐可真是薄幸,當初明明是你先來說喜歡我,可還是想變的和常人無異,去跟師兄在一起,我怎么能允許這種事發(fā)生?”所以師姐就一直這么和別人不一樣好了,而她自己也沒有了昔日的花容月貌,這么一來她們倆豈不是絕配?當時師姐劃傷她臉時也是這么想的吧,所以她就幫了幫忙劃了另外一道,“我們是天生一對啊。”
“誰跟你是天生一對啊!”巫行云話是這么說,卻還是漲紅了臉,狠狠剜著臭不要臉的李秋水,余光里瞧見小師弟干脆利落的起身就要往外走,就嚷道:“長生你做什么去?”
顧青十分不解的回道:“我不走的話,難道要留下來看少兒不宜的畫面嗎?”
巫行云改瞪他了:“你胡咧咧什么!”
“唔——”面對這樣的指責,顧青拖長了聲音發(fā)了個前高后低的長音節(jié),“也對,雖然我‘沉睡’了六十年,可論實際年齡我也人到古稀了,這么一說的話,那我就更不想留下來看你們倆個耄耋老人秀恩愛了,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唉。”
巫行云:“……”
李秋水:“……”
嗯……現(xiàn)在什么詭譎的旖旎氣氛都沒了,而始作俑者就瀟灑的離開了,他還得去想怎么找著沒音訊的師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