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兩天,至八月三日。
大日高懸,驕陽如火。
南區(qū)中央主街,海宴樓。
陰涼的蘭園草坪上,一眾觀禮賓客匯聚一處,交頭接耳或傳音交談。
其實人不算多,不到二百個。
其中一大半都是曹景延叫來的親友,比如喬裝后的母親梁詠晴,以及顧玉穎、風笑、柳雨岑、涂斐夫婦、任尋道、風奇、賀顯宗等等。
范東來除了邀請故友和曾經(jīng)的下屬,發(fā)出請柬的都是淮寧各方勢力的頭面人物,比如各個坊市的鎮(zhèn)守和司臺,和眾多修仙家族的老祖或者族長。
未時兩刻,場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齊齊望向高臺。
主持人拱手一禮,朗聲笑道:“在下付安,為靈霄宗一閑散長老,今日有幸與諸位道友一同見證我?guī)熜址稏|來遴選關門弟子,吉時已到,請雙方登臺行禮!”
語畢,身著紅紫錦袍看著比平時精神許多的范東來,輕拂衣擺,邁步朝臺階走去。
一身雪白錦衣的曹景延器宇軒昂,風度翩翩,緊隨其后。
二人在眾多目光注視下,不緊不慢,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三十三層階梯至平臺上。
付安隨之道:“洗塵凈手!”
做好準備的兩個少年修士,分別拿著撣子象征性地在師徒二人身上輕輕拍打掃灰。
跟著,范東來和曹景延各自在金玉臉盆中洗手。
付安又高喊道:“焚香敬祖!”
范東來點燃高香,朝擺放‘先師趙氏玄通’靈位和畫像的香案叩首三拜,一陣念念有詞,而后起身將燃香插入香爐。
隨后,范東來入坐在香案一側(cè)的太師椅,一手搭在旁邊的木桌上。
付安接著喊道:“弟子呈帖奉茶,叩謝師恩!”
曹景延頭頂拜師貼呈上,行三叩首大禮,然后接過少年遞來的茶,雙手奉茶。
之后還有師傅訓話勉勵、師傅贈禮、師徒交換信物、師徒一起焚香告謝祖師爺?shù)炔襟E。
整個過程足足一刻多鐘,最后在付安一聲‘禮成’下,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范東來走到高臺正中,拱手環(huán)視笑道:“感謝諸位同道蒞臨賞光,觀禮見證范某收徒,愛徒梁延年輕閱歷尚淺,還望諸位道友今后多多提攜關照!”
臺下人群響起此起彼伏的回應和祝賀。
宴席開始。
曹景延跟隨范東來與眾多賓客敬酒,在范東來的引薦介紹下,認識了一個個前輩人物。
他不禁暗自感慨師尊的人脈廣闊。
金丹強者一共來了十九個!
境界最高的叫風修遠,金丹八層境,為當今燧國皇帝的叔祖,也是現(xiàn)任司天鑒首尊。
不過司天鑒首尊是個虛職,一直由皇室風族強者出任,司天鑒一應具體職責事務由副首尊統(tǒng)管。
而副首尊則是通過競選,最后由各大勢力共同投票決定。
可想而知,曾經(jīng)范東來登上副首尊寶座的份量。
與前輩們敬了一圈酒,曹景延獨自去招呼年輕同輩。
行至一處角落,他瞧見邋遢老頭諸葛行正將酒壺里的靈酒往自己紫葫蘆里灌,桌上擺了十幾個酒壺。
曹景延頓時無語,哭笑不得,傳音道:“老爺子,你這也太沒高手風范了!”
諸葛行斜了一眼,毫不臉紅道:“我一個煉氣小修士,要什么高手風范?你這酒著實不錯,下了血本!”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喊:“梁師弟!”
曹景延與諸葛行頷首致意,邁步走去,笑著叫道:“裴師兄!”
裴至岸與他碰了杯酒,傳音道:“師弟,師伯臨時通知有些突然,明日我便隨師尊返回葵水,做些準備,無法參加你的道侶大典,提前祝賀你新婚大喜!”
曹景延眨了下眼道:“好,謝謝師兄,那到時我們怎么碰頭?”
裴至岸道:“你先到葵水城,咱們在那匯合,傳訊符隨時聯(lián)系。”
曹景延頷首道:“好,走,師兄,我與你介紹另外兩個隊友。”
……
拜師宴至晚間戌時結(jié)束。
曹景延花了三天時間做遠行準備和安排。
比如:
他去楊安若洞府與沈漓見面,告知前往陳國和游燁的實情。
順便打了場暢汗淋漓的籃球賽。
二人就在客廳赤膊大戰(zhàn),盡情發(fā)揮,高歌猛進。
正當曹景延運球灌籃之時,楊安若直接開門走了進來,撞個正著。
曹景延自然不知是沈漓有意為之,楊安若也不知道,二人都以為是巧合。
又如:
曹景延用‘血脈靈珠’將親人族人都檢測了一遍,預料之中的沒發(fā)現(xiàn)特殊體質(zhì)。
但他卻將顧玉穎漏掉了,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自從那日被梁詠晴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奸情’,顧玉穎便始終保持距離,恪守禮節(jié),曹景延自己也不敢主動上前。
不過,因為顧玉穎與郭睿的夫妻關系,曹景延理所當然的認為顧玉穎應該在青云宗檢測過了,不可能有。
一切安排妥當,曹景延便住進了監(jiān)察司庫房。
白天,范東來教授功法、神通、修行相關的知識,以及燧國修行界的勢力分布與脈絡關系。
曹景延就像沙漠里急需養(yǎng)分的小草,鯨吞牛飲,瘋狂吸收,認知和眼界飛一般的提升,上到一個新的高度。
比如,甲子前范東來司天鑒副首尊在位時,燧國記錄在冊的金丹修士一共六百七十二個,而且都是相對‘年輕’的。
金丹修士修到大圓滿都會外出去尋找突破元嬰的機緣,甚至很多金丹中、后期也忍耐不住,自忖實力尚可,選擇遠走他鄉(xiāng),譬如當下簡單七層的祝新枝,已在為遠游做準備。
又如,燧國三百年前出過一個特殊體質(zhì),在燧陽書院檢測出來的,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道。
那人是個靈體,【冰魄靈體】,只用了四十多年修到金丹期,如今早已不在燧國。
夜里,曹景延獨自在修煉室三階聚靈陣法臺上修行。
他直接從錢莊取出了八百塊上品靈石來煉化,期待在動身前境界能再進一步,多些自保能力。
時間飛逝。
轉(zhuǎn)眼到了八月底。
曹景延收到傳訊,心情郁悶地出了修煉室。
一直守在外面客廳的范東來在他身上看了看,道:“不必氣餒,不要心急,你該有心理準備才對,保持心境平和。”
曹景延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笑意,躬身道:“是,弟子明白。”
他不單苦澀,內(nèi)心還很恐慌。
八百塊上品靈石,外加中品和下品,一共煉化了相當于一千三百多萬下品靈石,元氣和經(jīng)脈倒是持續(xù)增強,但第十道境輪卻始終顯化不了。
五靈根修行太艱難了,讓人深感無力。
范東來默了下,問:“有事要出去?”
曹景延點頭道:“對,回趟東區(qū),風笑父親紫陽侯到了。”
“為師同你一道,后日便是大典,這兩天放松下?lián)Q換心情。”
范東來說著站起身,神識往儲物袋里掃了眼,又道:“柳玄銘也到了,在外頭,問我是否方便。”
曹景延略有詫異,眨眨眼問:“他是何境界?”
范東來笑了笑道:“金丹三層,柳玄銘與我同輩,只比為師小四歲,我踏入金丹時,他還在筑基中期徘徊,算是個大器晚成的人。”
修士一百五十歲之前結(jié)丹最好,超過一百五十歲也還有希望,但難度更大。
范東來一百五多歲已修到金丹四層,而柳玄銘則快一百八十歲才結(jié)丹,二人不可相比。
此刻,師徒兩人出了庫房大殿,不遠處樹蔭下站著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老者,立馬拱手笑道:“東來道兄,別來無恙!”
年齡相仿,雖也是老者形象,但柳玄銘只是發(fā)絲發(fā)白,氣色看上去非常好,臉色紅潤健康,顯得精神奕奕。
反觀受傷的范東來,卻雙眼渾濁,滿臉溝壑,盡顯老態(tà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