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抵達(dá)福知山城時卻發(fā)現(xiàn)城門緊閉，
“和上次不一樣，我們好像沒有再進(jìn)入循環(huán)。”早苗趴在轎籠窗口，一邊觀察外界一邊小聲說道。
“嗯，是到了福知山城里，我們猜對了，有馬忠康才是關(guān)鍵人物。”
“所以我們想離開這里，需要幫助有馬忠康完成心愿？”早苗黛眉微皺，輕聲詢問道。
“說不準(zhǔn)，他已經(jīng)成了尸魔，六親不認(rèn)的那種，又得了神魂，已經(jīng)不好說是什么情況了，但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是什么？”
“和他打一場。”
早苗有些憂慮：“可是我們還沒有找到阿魚你說的那位神明。”
“事情總不會完全如人所愿，萬一沒找到神明，也只能靠自己了。如果真打起來，這些武士、兵卒、平民可能都會變成惡鬼.”
東野瑜想到這里，沉吟兩秒，將魂體中裹挾的水靈珠交給她。
“早苗小姐您已經(jīng)踏入修行，可以初步使用這件寶物了，便交給你防身，保護(hù)同學(xué)、還有那些當(dāng)?shù)鼐用癜伞！?
早苗有些好奇地看著手中沉浮，如同裝盛了一片大海般的澄凈寶珠。
“這是什么？”
“是之前說的那位奇人贈予的，說是能幫助我們對抗有馬忠康這位鬼王，我想也能用來抵抗那些化為惡鬼的亡魂。”
“那阿魚你怎么辦？”
少女抿起小嘴，如精靈般美麗的臉龐上滿是認(rèn)真：“如果沒有這枚寶珠，您可能會——”
“請您不要開玩笑，我可是強(qiáng)大的大妖怪，不害怕鬼王的。”東野瑜自信道。
“哦。”
轎籠里沉默兩秒，早苗神色怔然，突然想到什么，說道：“阿魚你的聲音好像騎士閣下，說話的方式也像。”
“額，在下和東野大人朝夕相處，自然會像。”
“您和騎士閣下相處很久了嗎？”
“嗯，有十多年將近二十年了吧。”
“那豈不是你們出生沒多久就相遇了？”
“差不多可以這么說，您是想知道些什么嗎？如果是關(guān)于東野大人的，我大都知道一些。”
早苗猶豫片刻：“我們的聊天你會保密嗎？包括騎士閣下也不能說！”
“絕對不會跟東野大人說的，在守秘這方面，本狐貍在大妖怪里算是人品擔(dān)當(dāng)了。”東野瑜拍著胸脯說道。
早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道：“您覺得騎士閣下是個什么樣的人？”
說罷又快速補充一句：“月之魔女憎惡告密者，請放心說出來。”
“東野大人是什么人，那還用問嗎？那必然是一位偉岸男子，修行天才，外貌品行俱是人間絕品，上至斬妖除魔，下到扶老奶奶過馬路——”
“可是他和老奶奶搶打折便當(dāng)——”早苗眨了眨眼睛。
“這不算，如果不搶的話，會餓死，所以算是緊急避險。”東野瑜認(rèn)真說道。
“總之，東野大人屬于哪怕是埋在深海里都能發(fā)出耀眼金光的璀璨男人！”
要不是東野瑜現(xiàn)在是煙霧狀態(tài)，指定地豎起大拇指來個大回旋。
“這樣啊”早苗聽完以后皺起黛眉，有些無語：“不就是把他夸了一頓，然后什么都沒說嘛。”
東野瑜干笑兩聲，隨后發(fā)現(xiàn)外面有動靜，連忙噓一聲，兩人湊到窗口觀察起來。
東野瑜先是透過轎籠狹小的窗戶往城門處打量一眼，有些失望。
本以為會看見一些精美的古建筑、城墻之類的——前世自己的神州老家嘉州雖說是個小城市，卻也是有鐘鼓樓的，只是城墻給拆了，一直頗為惋惜。
結(jié)果到了島國遇到這次難得的機(jī)會卻也沒看到想象中的宏偉城墻。
或許是因為福知山城本身是小城的原因，城墻的規(guī)格也因此相當(dāng)簡陋。
說是城墻，但別說磚石，就是夯土之類的都沒用上，只是用一堆經(jīng)過一些防火處理的原木建造的低矮城墻。
大約只有三米多高，談不上宏偉，也無古意精美可言，倒是防御建筑，類似于哨塔，女墻之類的卻是都有，戒備森嚴(yán)，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射擊孔，偏向于實用主義。
不過由于城墻本身不高，這些防御設(shè)施再齊備也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遇上弩炮之類的攻城設(shè)施恐怕堅持不了幾天就得進(jìn)入巷戰(zhàn)模式。
據(jù)說島國這邊城墻普遍不高且簡陋的原因是這邊的攻城器械不發(fā)達(dá)，也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不是對的。
東野瑜心中想著，目光越過城墻，看向那坐落在高處的天守閣。
與昨天晚上看到的天守閣結(jié)構(gòu)大體相近，只是沒有貼金箔，也沒有那么多精美的紋飾，外墻不像現(xiàn)代時候的天守閣那樣白的耀眼，看起來灰撲撲的。
不過雖然沒有現(xiàn)代翻新過后那樣精美，但此時打量著這棟建筑，倒的確有一種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的悵然感。
而且在古代平民看來，哪怕是現(xiàn)在這樣的福知山天守閣，大概也算是了不得的奇觀建筑吧。
放在文明六里，大概是效果是城市忠誠度+5，防御力+10？
“大人，我去叫門？”
“嗯，小心一點。”
有馬則宗得了有馬忠康的允許，驅(qū)馬上前叫門。
“快開城門，我等遭遇關(guān)東反賊襲擊，傷亡慘重，拼死護(hù)衛(wèi)二位殿下回城。”
城上兵卒聞言往下看一眼，卻沒開城門，而是默不作聲地離開了，城下眾人見此紛紛皺眉。
之后才有一個武士過來，手按著城墻，大聲道：“請有馬大人稍等，事關(guān)重大，我等須得通報越前守大人方可開門。”
“若敵軍趁諸位大人進(jìn)城之時大舉來攻，福知山城恐怕為敵所趁，城內(nèi)有平民上萬，諸位大人的家眷也在此，實在不容有失，望有馬大人、諸位大人諒解！”
“混蛋！”
有馬則宗此時沉浸在扮演中倒是完全沒有平時作為學(xué)生時那種猥瑣機(jī)靈的樣子，頗有武家風(fēng)范，手持韁繩，滿臉血污，神色駭人，指著城上那武士的鼻子就開罵。
“那些關(guān)東鼠輩早已潰不成軍，主將都被燒死了，士氣盡沒，膽氣全無，哪有威脅福知山城的可能？再有，今村宗弘，你眼瞎了？福知山城地勢頗高，四周都開墾成了田地，那些鼠輩難不成飛過來？”
“二位殿下在此，有馬大人在此，若因你之過致使殿下、有馬大人處于危險境地，我必殺你！”
“若真如此，在下自當(dāng)請有馬大人當(dāng)我的介錯人。”
那武士不為所動，只告罪兩句后便退開了。
有馬則宗氣得在城下破口大罵。
“行了，回來吧。”
有馬忠康沉聲道，取下頭盔，他沒剃月代頭，灰白頭發(fā)在腦后扎著發(fā)髻，打馬上前，目光在城墻之上的武士、兵卒臉前掃過，淵渟岳峙，只平靜地說一聲：“開門。”
“混蛋，你們想做什么？要背叛越前守大人嗎？”
城門上傳來一陣爭吵聲，隨后混亂起來，緊接著倏地恢復(fù)安靜。
嘎吱~
不多時，城門果真開了。
有馬忠康帶著隊伍打馬進(jìn)城，不少武士站在城門口躬身行禮，而剛才那名叫今村宗弘的武士此時正被五花大綁跪在城門處，與他一起的還有數(shù)名武士。
有馬忠康掃了一眼這幾人，隨后看向城市主干道，幾名武士正騎馬掠過，望著天守閣的方向奔行，大概是去通風(fēng)報信的吧。
先前被襲擊的時候，敵方的足輕大將大概是以為勝券在握，毫不在意地透露了一些消息，話里話外都告訴了眾人透露他們行蹤的是福知山城主。
原本他只是懷疑這是敵人的離間計，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有人不打自招了。
“有馬大人——”一名武士拔刀，想說什么。
有馬忠康猶豫一秒，他其實還想確認(rèn)一下，畢竟雖然福知山城主對自己沒什么提攜之恩，但到底也算自己的上級。
東野瑜躲在轎籠里觀察，早苗則縮在角落里，伸著手指好奇地戳一戳這些繚繞在自己身周的煙霧。
眼下證據(jù)的確不是很充足，不過來自后世的自己卻知道這段歷史，的確是福知山城主借關(guān)東聯(lián)軍的手想除掉師范這個威脅到他地位的大將。
雖然歷史上的朽木秀政笑到了最后，但后來他家卻漸漸人丁稀少，以至于到最后居然絕嗣，大概也算不得贏吧。
有馬忠康的沉默讓氣氛有些壓抑，目光在諸多武士那一張張或忐忑或堅定的臉上掃過，嘆息一聲。
眼下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如果不果斷解決的話，這些愿意追隨自己的武士大概是要被事后清算的。
更何況，這今川宗宏膽敢如此行事，殺了也就殺了。
有馬忠康閉上眼睛，揮手而下。
一眾響應(yīng)有馬忠康的武士們彼此對視，紛紛松了口氣，雖然他們都曾追隨有馬忠康打過數(shù)次硬仗，但此時卻是福知山城主的家臣。
此番響應(yīng)是拿項上人頭乃至老小家眷為賭注的，若有馬忠康軟弱一些，自己和諸多同僚恐怕前途盡毀不說，還有下獄、全家死光的危險。
一名武士走上前，當(dāng)即舉起鋒刃，如鏡面般的太刀在午后之陽下竟也寒光湛湛，今川宗弘大驚：“你們要造反——”
“噗！”
一道亮銀扇面劃過今川宗弘的脖子，毫無滯澀感地一切到底，血液頓時如泉涌一般，人頭滾落在地，臉上依然殘留著驚駭。
之后又有幾名武士鏘地拔出武士刀，一一將那些捆縛在地的武士處決。
“進(jìn)城！”
有馬忠康看也沒看那些被處決的人，目光只是注視著天守閣，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到過這里了。
可明明只是早上才領(lǐng)軍去接應(yīng)而已。
一行人打著有馬家的家紋旗幟，往天守閣進(jìn)發(fā)，武士騎馬，手持大槍，足輕跟隨在后，城墻上的守軍看也不敢看，只是固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些武士吆喝著兵卒關(guān)上城門。
城下町的平民們倒不害怕，做生意的照樣做，客人們一邊挑選商品，一邊回頭看一眼，見掛著有馬家的家紋，便沒多在意，只當(dāng)笑談般說著。
“有馬大人又凱旋了，也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家惡賊大敗虧輸。”
“兵荒馬亂的，就得有這么一位劍圣，才鎮(zhèn)得住。”
甚至有人跟有馬忠康搭起話來。
有馬忠康造反似乎也不趕時間，整個人騎在馬上，自有一種無敵的氣勢，偶爾還會跟路邊熟悉的人聊上兩句，不是什么貴人，都是些黔首平民。
聊天時也不都是武家劍圣的姿態(tài)，有時候像是老農(nóng)，有時候又像個商人，每每出口，居然也給人一種專業(yè)人士的感覺，說農(nóng)田能搭上兩句關(guān)鍵話，說行商也能聊上片刻。
最后幾位士人前來詢問何往，有馬忠康這次倒沒變身文人，只是繃著臉說是去天守閣與城主有要事相商。
東野瑜一一看過來，倒是對自己這位師范有了更多了解。
行事果決，一旦下了決定不給你玩鬧的，說砍你就砍你，武藝高強(qiáng)，治兵有方，還能和治下平民打成一片，看起來也是個愛民如子的將軍，除卻不愛學(xué)習(xí)卻又喜歡附庸風(fēng)雅以外，大概也沒什么大的缺陷。
若不是在歷史上被福知山城主六死，或許有更大的成就也說不準(zhǔn)。
很快抵達(dá)城下，有馬忠康令人保護(hù)早苗、琉璃，自己則領(lǐng)著一些武士風(fēng)塵仆仆往天守閣里進(jìn)。
天守閣外的銅哨塔此時還是完整的，有著一套堪稱堡壘的防御設(shè)施，守衛(wèi)森嚴(yán)。
但有馬忠康還未到，大門就已經(jīng)打開了，似乎在迎接他。
有馬忠康與銅哨塔上的守將打了個照面，堂堂正正地走入天守閣中。
此時這里面還是混亂狀態(tài)，忠于城主的武士與追隨有馬忠康的武士互相廝殺，侍女、仆人們嚇得到處躲藏。
有馬忠康揮了揮手，追隨他的武士們紛紛加入戰(zhàn)斗，他自己則倚著長刀，一步一步走上天守閣上層，推開屬于天守閣主殿的大門。
年邁衰朽的城主正襟危坐地跪坐在首位，身邊是數(shù)名穿著當(dāng)世具足的武士，見有馬忠康進(jìn)門，紛紛拔刀。
有馬忠康掃了眼城主周圍的武士，從腰間拔出太刀，連帶劍鞘拄在地板上，盤腿坐在門口。
“我需要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