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離陽以北,北莽以南。
這里就是之前那場驚天之戰(zhàn)發(fā)生的地方。
正是在這片區(qū)域,高長生帶著數(shù)十萬兵馬,以雷霆之勢,橫掃了離陽北莽兩國聯(lián)軍。
打懵了兩國,也打懵了天下。
那遼闊土地上,前次大戰(zhàn)所留下的血跡,還依舊隱約可見。
當然了,再慘烈的大戰(zhàn),再濃郁的血腥,也終究會有散去的一天。
或許最初那幾天,那隨處可聞的血腥,讓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心驚擔顫。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慌亂也在慢慢散去。
畢竟高長生占據(jù)這片土地之后,并沒有驚擾百姓。
他們的生活反而比之前更加安逸。
如今,也就只有在茶余飯后,一些當?shù)匕傩詹艜瞄e聊的態(tài)度,聊起當初那場大戰(zhàn)。
不過今日,情況明顯變了。
沖天的號角從四面八方響起。
這是代表著軍隊的軍號。
緊接而來的是震動大地的滾滾馬蹄。
沖天的殺氣,如驚濤駭浪一般席卷而來。
這一刻。
離陽,北涼,北莽。
不知道多少地方,又有多少人同時抬起了頭。
天空之中,星象移位,金星突然伴月光而起,主兵戈之爭。
當然了,就算對星象一竅不通,也沒什么大礙。
眼前的景象根本用不著看什么星象。
遙遠的天空中,一道道殺氣憑空而起。
就像是凝結(jié)成實質(zhì)一般。
哪怕只是瞟上一眼,都讓人不自覺的生出一種心慌意亂的感覺。
而如果站在高空之中,從上往下看去。
就會看的更加清晰。
一道道赤紅色的殺氣,憑空而起,猶如天幕一般,朝前方籠罩而去。
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大的牢籠,從天而降,將前方遼闊的大地,關(guān)在了牢籠之中。
而這塊區(qū)域,毫無疑問就是高長生先前占據(jù)的六州之地。
將目光轉(zhuǎn)向遠方。
可以清晰的看到。
這塊區(qū)域的北,西,南,三個方向,同時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軍隊。
那滾滾而來的洪流,帶著沖天而起的煙塵,足以讓任何人頭皮發(fā)麻。
又是三路大軍,又是三面合圍。
和之前的白川城,似乎一模一樣。
但細看之后,又會發(fā)現(xiàn)有巨大的差別。
之前的三路大軍,包圍的僅僅是一座城。
而現(xiàn)在,他們圍住的確實整整六州的遼闊土地。
兵戈之氣,沖天而起,所有人都知道,一場驚天大戰(zhàn)再次展開。
而這次高長生依舊不在部隊之中。
但和之前那次不同,那一次高長生不在,是主動跳出了包圍圈,為的就是內(nèi)外夾擊,全殲敵軍。
而這次,他的全部地盤都處在了重圍當中,就算跳出,也是敵軍的地盤。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高長生身在大明,就算長了翅膀,也不可能那么快飛回。
那么這次,高長生還能逃過一劫,甚至像之前那樣,再次神奇的逆轉(zhuǎn)局勢嗎?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打上了一個問號。
視線緩緩挪移。
高長生所占據(jù)的六州之地,面積其實非常遼闊。
當然了,說是六州,其實是七州,畢竟在后來和北涼的沖突中,對方還奉上了一個幽州。
而這整塊地域,在此時被分成了三個節(jié)點。
南邊,也就是原本離陽的兩遼所在。
一直浩浩蕩蕩的隊伍,已經(jīng)逼近到了邊境線上。
那沖天的殺氣,已經(jīng)告訴了所有人,他們隨時有可能發(fā)動攻擊。
在軍隊最前方的是一個身著輕鎧,一身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東越駙馬王遂。
而在王遂身邊跟著的,是一個兇神惡煞,體型肥胖之人。
這人在離陽,同樣也是大名鼎鼎。
離陽六大藩王之一,坐鎮(zhèn)廣陵城的廣陵王趙毅。
前次戰(zhàn)斗,離陽損失了整支御林軍,可以說是元氣大傷。
當然,以離陽國內(nèi)的人口數(shù)量,趙惇要再組建一支隊伍,其實并不算太難。
但這種重新組建的兵馬,毫無疑問是打不了大仗的。
尤其現(xiàn)在面對的是高長生所部,若派出的不是精銳,只能是去給對方送菜。
但離陽國內(nèi)兵馬雖多,趙惇能夠真正調(diào)動的其實非常有限。
像其他幾個藩王手中的軍隊,雖然名義上也屬趙惇麾下,但其中的關(guān)系其實非常復(fù)雜。
若在平時,趙惇還可動用一些手段,慢慢去抽調(diào)。
可如今這種一觸即發(fā)的局面,很明顯并不會給趙惇太多時間,尤其是他還想分一杯羹的情況。
而整個離陽,現(xiàn)在唯一能夠完全聽他調(diào)動,且他還能相信,并且有一戰(zhàn)之力的,就只有趙毅的廣陵軍了。
事實上,在幾位藩王之中,除了徐驍這個異姓王,趙毅也屬于非常能打的那個了,排兵布陣,沖鋒陷陣都算有獨到之處。
若對付常人,僅僅派出趙毅,就可以輕松解決。
可這次面對的畢竟是高長生,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高長生不在。
但前次被對方打出陰影的趙惇,還是不敢有絲毫大意,這才通過各種手段,請出了王遂,讓趙毅成為了對方的副手。
當然了,名義上王遂確實是主帥,但也只負責指揮,真正部隊的所有權(quán),依舊在趙毅手上。
這般數(shù)量的兵馬,趙惇可不敢絲毫不加限制的就交給王遂。
“王駙馬,不知道接下來,你是如何安排的?”
趙毅沉聲開口,聲音中透著一股血腥之氣。
說起這位廣陵王,在離陽向來以兇殘好色出名,動則殺人泄憤,名聲之臭絲毫不亞于北涼的那個褚祿山。
而此時對方說話的語氣明顯也不是很好。
這倒也正常,畢竟一直以來,廣陵軍就是趙毅自己的部隊。
而現(xiàn)在他卻要帶著自己的部隊,聽候別人的命令。
若不是王遂那春秋四大名將的名頭太大,加上趙惇的強硬命令,恐怕一開始,趙毅就直接動手了。
“呵呵。”
王遂輕輕一笑。
對于趙惇派出趙毅的想法,他當然清楚,只不過并未去在意而已。
對這支部隊,他從始至終就沒什么想法。
他在意的只有那些東越遺民,自己趙惇的那個承諾,東越復(fù)國。
當然,王遂也清楚,趙惇的承諾虛無縹緲,并不見得真實。
但如今的他卻根本沒有什么選擇。
“沒什么安排,徐徐進兵,一城一城拿下來便可。”
壓下心中想法的王遂,隨意開口道。
“就這?”
趙毅挑了挑眉,瞪著對方道。
他倒從來沒有懷疑過王遂的實力。
畢竟春秋四名將,那都是在亂世硬生生打出來的。
但眼前王遂的話,還是超出了他的意外。
畢竟王遂最讓人熟知的,就是用兵天馬行空,奇正之道中,將一個奇字玩的出神入化。
可現(xiàn)在,面對大戰(zhàn),卻只說出了這樣一個安排。
這不僅不像王遂,甚至都不像一位名將。
趙毅當然不會去懷疑王遂的身份,這可是經(jīng)過趙惇還有趙勾組織堅定的。
他懷疑的只是王遂這個東越駙馬,故意的出工不出力。
面對趙毅的目光,王遂不由自主的輕哼了一聲。
若在當年,他說出命令后,哪個部下敢露出這種目光,恐怕一個斬字此時已經(jīng)落下了。
但此時環(huán)境終究不同,趙毅現(xiàn)在雖說是他部下,但實際上卻是用來制衡他的角色,地位上,兩人算是平級,甚至在趙惇那,對方反而還要高上一籌。
王遂輕輕吐出一口氣,幽幽的開口解釋道:
“兵法所謂奇正,奇策有時候效果確佳,但那是用在實力相當,或者實力略遜,求速勝的情況。”
“前次白川城,高長生所用正是此道,但我軍之所以大敗,其中也有太過心急的原因,數(shù)十萬大軍擠于一城之地,給了對方戰(zhàn)機。”
王遂搖了搖頭:
“回到眼下,我們?nèi)龂?lián)軍,三面合圍,很明顯占盡優(yōu)勢,這等情況,何必去做那行險之策,只需按部就班,平穩(wěn)攻擊即可。”
“四面開花,多城遭受攻擊,別說高長生不在,就算他在,也只能分兵防守。”
“而高長生所部最大的劣勢,就是他們只有一個高長生,面對四面而來的攻擊,就算高長生在,也只能顧得了一路。”
“更何況,他現(xiàn)在不在,靠他那些還沒成氣候的部下,可攔不住我們。”
“就算還有一個宋缺,但只有他一個,又能有什么回天之力?”
就在兩遼地域,王遂和趙毅詳細解釋自己計劃的時候。
另一處地方,大戰(zhàn)已經(jīng)是徹底展開。
西面,高長生地盤的邊境處,也就是原北莽的龍腰州。
而在龍腰州的西面,是北莽的姑塞州。
這同樣也是邊境州郡。
和龍腰州一樣,姑塞州,一直以來就是北莽和北涼的邊境線。
也是兩國沖突最為劇烈的州郡。
姑塞州緊靠涼州,而龍腰州則靠著幽州。
當然了,現(xiàn)在龍腰州和幽州,這一北一南兩個老對手的地盤,都是落到了高長生手中。
而此時,龍腰州面對的敵軍正是從西面而來,也就是說,來自于姑塞州。
不過,這支隊伍,卻并非是北莽的部隊。
如狼似虎的騎兵,再加上青色的狼頭大纛。
如此特色,根本不用多說。
這支從西面滾滾而來的敵軍,正是蒙元鐵騎。
而龍腰州邊境城池之上,同樣也是布滿了殺氣四射,氣勢滾滾的精銳部隊。
城池中心,一抹刀光閃耀而起,凌厲的刀光,兇狠的指著前方攻城的部隊。
“天刀宋缺!”
一道聲音響起,來自于元軍大纛之下。
不是旁人,正是此次進入北莽的元軍主帥,大汗蒙哥的胞弟,蒙古四王爺忽必烈。
“有趣,有趣。”
忽必烈放聲大笑。
但只要湊近一看,就能看到他雖然在笑,但臉上的表情其實并不好看。
高長生麾下部隊,尤其是將領(lǐng),其實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算來算去,真正能進入所有人眼中的,也就宋缺,秦叔寶,羅成三人。
而這三人中,最能打最難纏的,毫無疑問就是宋缺。
這算是高長生之下,唯一擁有統(tǒng)帥能力的。
三國聯(lián)軍,大致分三個方向進攻,究竟會面對高長生手下的哪支部隊,哪個將領(lǐng)阻攔,誰都不知道。
但無論是誰,恐怕都不會愿意第一戰(zhàn)就碰上宋缺。
并不是怕,只是能更輕松拿下的戰(zhàn)斗,誰又愿意去苦戰(zhàn)呢?
“高長生不在,宋閥主竟然不呆在南京城居中指揮,竟然來到了龍腰州。”
“莫非我大元的威脅真的這么大,讓宋閥主寧愿棄大局不顧,都要來前線指揮?”
忽必烈的笑聲依舊在繼續(xù),但聲音中透出的不解,誰都能聽出來。
聲音落下,很多人都不自覺的看向了城頭。
不過宋缺并沒有回話,只是空中的刀光變得越加凌厲。
“宋閥主為何不出聲,本王對閥主可是仰慕已久。”忽必烈再度開口。
“來戰(zhàn)便是。”
宋缺的聲音終于響起,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情緒。
“我軍內(nèi)部如何,不需足下關(guān)心,比宋某強大的人,也比比皆是,足以應(yīng)對任何異族。”
忽必烈瞇了瞇眼睛,并未因為對方的話語,而出現(xiàn)什么波動。
“既然如此,本王今日就領(lǐng)教一下宋閥主的手段。”
說完,忽必烈朝著身后揮了揮手,代表攻擊的號角瞬間響起。
“起陣。”
宋缺也是同時高喝。
一方閃耀的陣紋絡(luò)瞬間浮起。
于此同時,兩道光芒也同時出現(xiàn)在宋缺的身側(cè),如同兩根柱子,拱衛(wèi)在宋缺這位主帥的身邊。
遠處,看到這一幕的忽必烈,第一時間就是瞳孔一縮。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如同柱子一樣的光芒,實際上是一金一銀兩柄長槍。
“羅成,秦叔寶。”
忽必烈不可置信的吼道。
并不是這兩人的身份亦或是實力,有多讓人驚訝。
他驚訝的只是這兩人,竟然會和宋缺一起出現(xiàn)在此處。
“你們瘋了?為了對付我元軍,竟然盡出主力,難道其余的地盤,你們都準備放棄?”
忽必烈的聲音,已經(jīng)是帶上了尖銳。
他說的盡出主力,當然不是指兵馬,而是指將領(lǐng)。
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三人,就是高長生麾下的主要將領(lǐng)。
如今高長生不在,也就是說,對方軍中的一二三號人物,同時來到了龍腰州前線。
這已經(jīng)不是符不符合兵法的事了,甚至完全可以說是瘋子一樣的行為。
要知道,如今他們面對著三個方向的攻擊。
而軍中主要將領(lǐng),卻是同時聚在了一方。
那剩余兩個方向,只靠那些副將,跟直接投降有什么區(qū)別。
要知道,另外兩個方向,離陽統(tǒng)帥是春秋四名將王遂。
北莽一方,很有可能就是拓跋菩薩親自出馬。
現(xiàn)在宋缺不在,高長生的部隊拿什么去抵擋這兩位名將。
“呼……呼……”
面對忽必烈的質(zhì)問,城上的宋缺并沒有回應(yīng)。
而在吐出幾口濁氣后,忽必烈也是迅速平靜下來。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對方先前的那句話。
“是高長生的安排嗎?”
忽必烈冷冷一笑。
高長生那般放心的離開自己地盤,傻子都知道對方必有安排。
而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這般詭異的一幕,對方不可能都是瘋子,那么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高長生提前留下的暗手發(fā)動了。
“本王倒要看看,高長生的手段到底為何,真身未現(xiàn),就想攔住我三路大軍。”
“就算伱宋缺能擋住本王,另外兩路又要用誰去填。”
“尤其是北莽的拓跋菩薩,大隋境內(nèi),楊林和魚俱羅恐怕都在前線,他們也不可能前來支援。”
王遂和拓跋菩薩可都是名震天下的統(tǒng)帥。
放眼如今的大隋,數(shù)來數(shù)去,恐怕也就只有楊林和魚俱羅兩人,有一戰(zhàn)之力。”
但這兩人,顯然都不可能出現(xiàn)在此處。
至于其他軍中名將,除非全部調(diào)過來,以眾人之力,結(jié)合大隋精兵應(yīng)對。
但只要想想就知道這不可能。
在西北面對大戰(zhàn)的情況下,大隋不可能這般輕易的動用那般力量,再啟戰(zhàn)端。
想到這里,忽必烈也沒有再次開口,而是直接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畢竟宋缺等人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他們不可能會回應(yīng),更不可能會透露這等軍中秘密。
也就在龍腰州大戰(zhàn)徹底展開的時候。
兩遼邊境,王遂帶領(lǐng)的廣陵軍,同樣遇到了抵抗。
“好陣勢。”
軍隊前方,王遂輕聲而笑。
“這應(yīng)該是兩人合力,不知王某能否知道三位姓名。”
“李藥師,李世民,楊玄感。”
城墻的東西南三角,同時響起三道聲音。
“哈哈,有意思。”
王遂同樣發(fā)出了和忽必烈一樣的感慨。
“三路大軍,同時進兵,王某早就知道高長生會有安排。”
“原本以為他會將顧劍棠找來,畢竟都交出了自己的部隊,自己再幫打一場,也合情合理。”
“我王遂等這場戰(zhàn)斗,已經(jīng)是等了二十多年了。”
“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你們?nèi)耍@可確實是讓老夫驚訝了。”
“你們應(yīng)該都是大隋的后起之秀,這般天驕,按理說,都不可能會甘于人下,你們竟然愿意聽從高長生的指揮。”
王遂笑著開口,而目光則一直看著東西二角,他可以看出,那兩處位置的陣法都透著一股桀驁氣息,這樣的人顯然就像他說的,都必然不是甘于人下之人。
“這是為國而戰(zhàn),無所謂什么人下不人下。”
中間李靖的聲音響起。
而位于兩側(cè)的李世民楊玄感,則是同時抽動了一下嘴角。
從本心而言,他們當然不愿意來這里,聽從高長生的指揮。
但那貨不講武德,直接用靠山王的王令調(diào)人。
令牌壓下,誰敢不動,那可就相當于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