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烏魯蒂亞
萊爾很快就理解孩子們的騷動不安來自哪里，憐憫讓他心軟，語氣也柔和了下來：“你們盡管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們，也不會讓之前傷害你們的那群人，再碰到伱們一根頭發。”
使徒的言語充滿了魔力，如同溫煦的陽光般暖和了孩子們冰冷徹骨的心，他們的躁動，他們的懼怕，他們的茫然都悄無聲息地如潮水般消退。
咔嚓咔嚓——
萊爾擺弄著左手手指，在他指尖的虛抓之下，實驗場地的地板磚騰空而起，如同有生命般自主地拼合到一處，形成了一座拱橋，連接著實驗場地與上方已經破碎的玻璃窗口。
孩子們驚愕地合不攏嘴，如同看到神跡。
平時雖然見慣了魔法，但卻沒有見過這種輕描淡寫地改變地形的。
“跟我來。”
萊爾像是引導信徒的神父一般，當先踏上了拱橋，他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著，直到站在了玻璃窗口上，才向孩子們完整地驗證了一遍這座拱橋的安全穩定。
然而孩子們面面相覷，似乎沒有人愿意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片刻后，那位一直躲藏在眾多孩子之間的齊耳黑發的小女孩，終究按捺不住焦急離開的心情，從人群之中擠了出來，率先走上了拱橋，小心翼翼地朝著萊爾這邊爬上來。
萊爾望著這個小女孩，露出微笑。
有人帶頭，其他的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勇氣不斷地涌現，他們紛紛跟在了小女孩身后。
不一會兒功夫，實驗場地內的孩子們就已經全部爬到了玻璃窗口處，不過，他們卻不敢再往前一步。
因為在他們面前，是相當駭人的一幕。
堆積如山的尸首，被開膛破肚、早已死去的布萊恩局長，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恐怖歌謠中描繪的場景一般。
萊爾是故意讓他們看到的。
能夠在如同魔窟般的魔法研究開發局存活至今，孩子們所遭受的非人折磨一定無法想象，同時也給他們帶來了深入骨髓的心理創傷。
如果不讓他們看到這一幕，讓他們明白，傷害他們的人都已經伏法，他們此后的人生就會永遠被這里的經歷牽絆著，最后拖入深淵。
每次在噩夢中驚醒，他們都會擔憂明天，魔法研究開發局的人會不會找到自己，會不會再度遭受那樣的可怖經歷？
這不是萊爾想要看到的，救了他們的命，還不夠，還要把他們向往新生活、追求未來的精神救回來。
只有親眼確認，他們才能解脫。
萊爾踏著地面染紅一片的血泊，在一閃一閃的燈光之中，走到了大廳的出入口前，鼓勵般地朝他們揮了揮手。
“來吧，跟我走吧。”萊爾的面孔隱沒在黑影中，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他們只不過是死人罷了，沒什么可怕的。”
寧靜了數秒。
還是那位小女孩，她往喉嚨里咽了一口唾沫，直勾勾地朝著萊爾走了過來，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一樣顫抖著搖搖晃晃。
她眼角余光能夠看到的可怕場景都變得模糊起來，而站在眼前的萊爾像是散發著圣光的神明一樣，引導著她的路。
只要往前走就可以了，她心想。
小女孩順利地越過了地獄，來到了萊爾的身旁，還相當自然地站在了他的身側，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萊爾低頭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沒有猶豫，交付了她的信任：“烏魯蒂亞，我叫烏魯蒂亞。”
萊爾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睛，沒有再說話。
接著，其他的孩子們也勇敢地邁出了他們的一步，有的人目不斜視地走來，有的人縮在其他人的背后，還有的人緊閉著雙眼，被其他人拉著往前走。
但總算所有的孩子都經歷了這次精神上的洗禮。
他們像是依賴，又像是信任地站在萊爾的身后，學著烏魯蒂亞那樣抓著萊爾的衣袖、襯衫后擺、褲子，實在擠不到最前面的，就抓著其他孩子的衣服。
萊爾走在最前面，孩子們像是在玩老鷹抓小雞一樣跟在他的后面，他們就這樣穿過了狹長逼仄的走廊。
很快，萊爾就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個鐵籠般的房間前，將剩余的孩子也解救了出來，毫不知情的他們跟隨著本能，融入到了人群之中，萊爾身后的孩子也越來越多。
他確認已經救下所有活下來的孩子之后，又領著他們到了檔案室。
檔案室一排排的架子上擺滿了資料，萊爾如同漩渦一般將它們都吸入了異空間之中，一陣風卷云殘，這里再沒有什么剩下。
孩子們看到萊爾的魔法，不由地心生向往。
他們或多或少都會一些魔法，此時心里都在想，不知道有朝一日，能不能做到像這位銀發先生一樣厲害呢？
處理完所有該做的事情后，萊爾和孩子們才離開這個罪惡之地，站在了外面的雪地上。
孩子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外面的天空與白茫茫的雪了，他們的氣氛顯而易見地歡快起來，更別說原本應有的體感上的寒冷也被萊爾的魔力驅散，這讓他們屬于孩子的活潑天性逐漸蘇醒。
細碎的笑聲在閃爍。
萊爾稍稍感應了一番，就確認眼前總計77個孩子，這是活下來的，至于埋葬在魔法研究開發局后面土壤深處的，不計其數。
他擺了擺手，孩子們就自發地安靜下來，帶著希冀與崇拜的目光，凝視著他。
“你們之中，誰還記得自己家的位置？一個模糊的地點也可以。”
沉默半晌，幾個孩子猶豫著舉起了手，其中包括烏魯蒂亞。
但是剩下的都不記得，畢竟都是10歲以下的孩子，有些還沒記事就待在魔法研究開發局里，怎么可能知道家在哪里呢？
萊爾對此也并不擔心，他從異空間中取出了那些檔案，讓它們攤開到有相片的那一頁，再讓它們漂浮在半空中，像是整齊的士兵隊列接受將軍的檢閱一樣。
“你們都找到屬于你們那一份，看相片，找到自己，都會吧？不會的，其他人幫幫他們。”
于是，77個孩子們都站在那些飛舞的檔案前，找到屬于自己那一份，然后攥在手里，有些看到熟悉的、但已經不在的面孔，不由地紅了眼睛，哭泣起來。
有一個孩子哭泣，就像是雪崩一般帶動了其他孩子，很快，77個孩子的哭聲響徹了整片雪地。
萊爾沒有阻止，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給了他們充分的發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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