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閣微怔,看她這樣,應當是聽到她跟寧母的對話了。
寧雪閣嘆了口氣,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即便我戰死沙場,也不需要你為我守節。
“當然,你既然入了我寧家族譜,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不愿走,也不會有人逼迫你離開。”
一句話,想走想留,全在她個人意愿。
白洛芷紅唇緊抿,胸口起伏的弧度加劇,她忽然紅了眼,上前用力抱住寧雪閣的腰身,語氣顫抖卻又決絕,“我白洛芷此生只會嫁寧雪閣一人,若你真不幸戰死沙場,我也會隨你而去!”
寧雪閣拘謹地呆站著,過了一會兒,她才笑道,“我娘子風華正茂,死了太可惜,為了你,我也會活著回來。”
白洛芷終于破涕為笑,慢慢松開她,從懷中拿出一個有些陳舊的香囊。
那里面除了些安神的草藥,還有一個平安符,是她母親當初為她求來的,她視如珍寶。
現如今,白洛芷愿意將她最重要的東西贈給寧雪閣,只愿母親在天有靈,能保佑她平安歸來。
寧雪閣看了一會兒,就認出了這香囊,她知道這對白洛芷來說很重要,沒想到她竟然愿意給她。
寧雪閣剛要婉拒,就見白洛芷羞愧地道,“我身無長物,只有此物跟隨我多年,希望它也能庇佑夫君逢兇化吉,還望夫君不要嫌棄。”
看著白洛芷不舍又期盼的目光,寧雪閣那些拒絕的話終究是咽了回去,她拿過香囊掛在腰間,“這是你的一番心意,我一定好好珍惜。”
寧雪閣對她笑了笑,“我是真的要走了,也拜托你替我照顧母親。”
白洛芷轉身挽住寧母的胳膊,“這是自然,都是我分內的事情,夫君安心。
寧雪閣點頭,漆翟已經牽著照月在府外候著了。
她對著寧母跟白洛芷揮手作別,接著一夾馬腹,照月就像離弦的箭般,飛馳而出,很快帶著寧雪閣走遠,了。
朝陽照在她背上,覆蓋上一層瑰麗的光,像是迸濺的火星子,明亮卻又越來越微小暗淡,最終徹底消失。
寧雪閣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寧母望著她離去的那條路,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戰場上刀劍無眼,她一個姑娘家,不知道身上要添多少猙獰的傷疤,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其實寧母早就后悔了,她不該對外宣稱生的是兒子,女兒又如何,她照樣能把她教養的很好。
何至于如今日日擔憂身份被發現,去做那些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雖娶妻,卻無法孕育子嗣,也不敢同床共枕,時刻活在緊繃的生活中,太累了……
白洛芷輕輕拍打著寧母的后背,眼眶同樣紅了,“母親,您別憂心,夫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歸來。”
寧母看著她,“洛芷,蘇合她這一生活得如履薄冰,若她做了什么對不住你的事情,你千萬不要怪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白洛芷連忙搖頭,“母親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夫君他屢次三番救我于危難之間,我這條命都可以給他,更別說旁的了。”
“于我而言,能嫁給他,就是這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了,不敢再奢求旁的。”
寧母聞言,握住白洛芷的手,“你果然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怪不得蘇合……”
白洛芷好奇地問道,“蘇合是夫君的字嗎?”
“她還未及冠,這是我為她取得小名,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你也可以這么叫她。”
白洛芷垂眸輕聲念道,“蘇合……”
出發的寧雪閣腳程很快,不過半日就追上了魏璟葵的和親隊伍。
她沒有靠近,總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會讓隊伍里的人發現,遇到危險的時候,也不會支援不及時。
幾乎過上兩個時辰就會有暗衛來向寧雪閣稟報魏璟葵的情況。
魏璟葵從未出過遠門,這樣的舟車勞頓讓她茶飯不思,整個人都沒有精神。
夜深的時候,寧雪閣還是忍不住去看她,只遠遠的望著她所在的帳篷,她果然沒什么胃口,宮女送過去的飯,她幾乎原封未動。
寧雪閣看了眼手中的盒子,這里面放的是腌制過的烏梅,酸甜可口,開胃生津,她應該會喜歡。
寧雪閣找到了她的侍女,那侍女見到一身黑衣的陌生人,原本想叫喊,卻在看到寧雪閣手中令牌的時候生生止住。
面具的阻隔讓寧雪閣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沉悶,她道,“我是陛下派來保護公主的,她胃口不好,你把這個給她送去,她若是不喜歡,就用來泡水,多加些霜糖,她應該會喜歡。”
那侍女有些狐疑地看著寧雪閣,最終還是哆哆嗦嗦地接過盒子。
木盒差不多巴掌大小,里面放滿了烏梅,分量不少,看上去確實可口。
那侍女小心問道,“奴婢可以走了嗎?”
寧雪閣點頭,得到準許,侍女逃也似地抬腳,下一刻又被叫住,侍女轉身,聲線顫抖地道,“大人,還有什么吩咐?”
“若她問起來,你就說這是貞貴妃特意給她帶的。”
貞貴妃就是魏璟葵的母妃。
說完,寧雪閣足尖輕點,很快消失在侍女的視野中。
那侍女拍了拍胸脯,看了眼手中的東西,咬了咬唇,還是朝賬內走去。
她沒有透露寧雪閣的存在,一切都是按照寧雪閣教她的來。
魏璟葵抱著木盒,揮手讓那侍女退下,她撫摸著盒子上的花紋,打開吃了一顆,隨即唇角漾開笑。她竟然真的跟來了……
寧雪閣一定不知道,她有多熟悉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甚至于身上的氣味,她都記得清楚。
這盒子,她一定在懷里放了很久。
此時的寧雪閣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她回去之后,躺在樹上還在搜刮腦子里那些簡單開胃的甜湯做法。
現在雖然已經過了最炎熱的時候,但白日里的日頭仍舊灼熱。
魏璟葵身為公主,自小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可這路上條件有限,她難免會出現各種毛病,寧雪閣只能盡量想辦法讓她能好受些。
樹下的漆翟已經將火升起來了,他掏出兩塊餅,遞給寧雪閣,“大人,用些吧。”
寧雪閣從樹上下來,隨手接過咬了一口,竟還有些溫熱,應該是漆翟特意放懷中捂過,“永州那邊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