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祈君沒有理會站在下方的裴度,他偏頭看向寧雪閣,柔聲問道,“你剛才想說什么?”
寧雪閣頓覺為難,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求情。
若裴度沒有開口,或許魏祈君會聽她的話,放過底下的那些囚犯。
但現在她再求情,難保魏祈君不會吃醋,從而誰都不放過。
他好像格外敵視裴度,可不會允許她跟他的觀念背道而馳,卻跟裴度觀念一致。
寧雪閣的視線在桌子上掃了一圈,指著一盤糕點道,“我要吃那個。”
魏祈君探身,將那盤糕點放在寧雪閣面前的桌子上,“吃吧。”
寧雪閣拿起一塊糕點,小口吃著,只覺得味同嚼蠟,但她也不敢當著魏祈君的面給裴度使眼色啊。
魏祈君看著寧雪閣的時候,嘴角噙笑,像在看自己鐘愛的人。
面對裴度的時候,他的臉上其實沒有什么變化,但就是讓人覺得冰冷,“為何不行。”
裴度抬頭,一字一頓地道,“因為他們是人。”
魏祈君身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他撐著下巴,看了會兒裴度,隨后望向一直保持安靜的寧雪閣,“你覺得呢?”
“我覺得……”寧雪閣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有人失手射出一箭,好在那人不會射箭,倒是沒有傷到人。
所有人都朝渾身顫抖的杜承思看去,感受到眾人的視線,他扔了弓,踉蹌后退,“我……我不會,我不想練習。”
他們都當他那一箭是手滑,只有魏祈君笑著道,“你不想玩就站一邊看著,別擾了他人的興致。”
裴度握拳,聲音中蘊含著壓抑的憤怒,“昭王殿下,你此舉有違天理人和。”
“誰規定的天理?你若覺得本王有罪,那就治罪啊。”魏祈君連姿勢都沒變,語氣也很是平淡。
這對他來說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他是真的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錯。
雖然朝中偶有御史會彈劾他,但無人能給他定罪,他殺得本就是該死之人。
底下的德忠已經開口下了命令,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出,也讓人受了輕傷。
場中大部分學子都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但還是有人玩過這種游戲,很快就上手。
在有些人還在猶豫的時候,德忠發話了,誰的成績最差,作為懲罰,要親自下場,跟活著的人決斗。
這就意味著,誰不動手,就會有受傷或是失去生命的威脅。
他們一聽這話,面面相覷著,最終沒有再手下留情,同情歸同情,他們的命遠比底下的死刑犯珍貴。
這時候只有趙明玉站出來痛斥這種行為,女學子們紛紛附和,但聲音太微小,上面的掌權者聽不到。
寧雪閣看到了,她突然站起身,揚聲道,“住手!”
魏祈君身子正了些,仰頭看去,語氣意味不明地道,“你也覺得我做錯了?”
場中一時安靜下來,幾乎全部人的視線都放在了寧雪閣身上,等著她開口。
在他們眼中,寧雪閣跟魏祈君的關系不正當,她開口,即便魏祈君不悅,也會采納。
極力反對這項活動的裴度這時候卻沒出聲,只是靜靜站在那里。
倒是趙明玉走向前來,她皺眉勸道,“寧雪閣,你可要想清楚,這完全就是在虐殺,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的話,就知道該說什么。”
趙明玉渾身是膽,當著正主的面說人家冷血無情。
可魏祈君并不生氣,他也只是看著寧雪閣,等著她開口,他語氣柔和,“說吧,你若覺得本王有錯,本王可以改一下。”
他說可以改,但可沒說怎么改。
寧雪閣低頭仔細清理著手上的糕點碎屑,確定手上沒有滑膩膩的油之后,這才慢條斯理地將手帕扔到桌上。
她抬頭,似乎才發現有這么多人正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笑開,“改什么,我還沒上場呢,德忠你還真不夠意思,等會兒人死光了還怎么玩啊。”
她此話一出,只有魏祈君滿意地笑出了聲,其他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震驚的神色。
趙明玉沒想到她會這么冷血,愣怔過后,開口就要罵她。
下一刻寧雪閣就看了過去,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趙小姐先別著急,等我說完。”
趙明玉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火氣,她倒要看看能從她嘴里聽到什么。
寧雪閣玻璃心,有些言論她可以故意忽略,但要是別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她可是會傷心的。
寧雪閣低頭看著魏祈君,吐槽道,“殺雞焉用牛刀,他們這些準頭不行的,你把那些人放在他們面前純屬是浪費資源,你應該著重鍛煉我們這些底子好的。”
魏祈君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道,“說來聽聽。”
寧雪閣清了清嗓子,“這些囚犯這么大的目標,跑得又慢,射中也沒什么好高興的。
不如這樣,我們將箭頭包上棉布,分紅藍兩隊,給同樣數量的箭矢,紅隊射箭,藍隊攔截,咱們就看是射中的多,還是攔截的多。”
“到時候就以囚犯身上的顏料,和箭矢上的顏料來分勝負如何?”
魏祈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聽上去確實有點意思。”
其他反應過來的人也紛紛附和。
用她的方法幾乎不會傷到人,畢竟箭矢上都包了棉布,棉布沾上顏料也能用來區分勝負。
魏祈君一點頭,德忠便立即帶人實施。
寧雪閣悄悄松了口氣,好在魏祈君沒有拒絕,否則她就算是說出花來,都沒辦法改變底下人的命運。
可見掌權者的品行有多重要,這決定著全天下百姓的命運。
魏祈君道,“這樣一來,藍隊的勝算可不大,誰想當藍隊?”
寧雪閣第一個舉手,“我啊!”
“你一個人可不夠。”魏祈君的話音剛落,趙明玉就朗聲道,“再加一個我!”
魏祈君點頭,“紅藍隊各需十人,現在藍隊有兩人了,紅隊呢?”
“學生愿加入紅隊。”說話的是白洛芷,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人,此刻卻很堅定。
她是女子,可以不會騎射,可以射不中人,上面的人也不會怪罪她。
有人帶頭,兩隊很快滿員,紅隊女子居多,男子主要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是杜承思。
可到最后一刻,魏祈君站起身,走向紅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