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姝好不容易皺眉喝下茶,嘴里全是苦澀。此時又不能出聲,只好忍氣吞聲的放下杯子。
薛鑒半蜷著手,放在嘴邊,想要憋回笑,眼睛卻看著別過臉去的舒姝。原來換一種方式,是這樣有趣,她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很容易就會生氣。
不回到過去,就這樣重新開始挺不錯的,雖然他還是時時刻刻的想把她抓回去。
“姝姝,”他抬腳踢了踢舒姝的凳子腿,“是什么讓你以為,本王泡的茶能下咽?”
舒姝看看桌上,實在想找杯清水來漱漱口,然而只有小火爐上栽著的滾水,估計燙得要命。
“又不說話了,”薛鑒輕輕湊去人旁邊,單臂撐著桌面,一手端起桌上舒姝的那盞黑茶,“我來喝光,行了吧?”
說著,還不待舒姝反應,他已經舉起杯盞喝盡黑茶。
“那是……”舒姝想說那是她的杯盞,最終還是沒說出口,看著薛鑒喝了茶,臉上半點不適也無,就好像喝著普通的水。
這還不算完,他又倒了茶壺里的黑茶進自己的杯盞中,舉起來又是一飲而盡。
“就看著?”薛鑒放下杯盞,“你也可以笑我的。”
舒姝收回視線,看著他,她只想哭,哪還笑得出來?說什么尋仇,現在跑在這邊聽陸澤封定親的事,這算有趣嗎?有這功夫,她想跑一趟茶莊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壺空了,現在你可以泡茶了?”薛鑒把茶壺推到舒姝面前,依舊懶懶的撐著手臂,身子斜斜的靠著椅背,一張臉好看的不像話。
舒姝揭開壺蓋,將里面的廢茶取了出來,她渴了,倒不會拿這些和薛鑒置什么氣。他愿意胡鬧荒唐,自己便做自己的。
她拿來茶罐,捏上小巧的茶匙,舀了幾片茶葉出來,低頭看了看色澤,心中回憶著當年母親教的那些。不錯,的確是好茶,方才看薛鑒喝著,還以為真是黑茶,暴殄天物。
把小爐上的水壺提了下來,待里面的水停止沸騰,慢慢倒了一點兒進茶壺底,細白的手提著壺把手輕輕晃了下,茶香便從蓋口飄散出來。
這時,隔壁間又有了動靜,原是那掌柜又端了些好貨出來,看來陸家這次還真是下足了本兒。
舒姝看著墻上的那塊空處,陸家對這個兒媳婦兒很滿意吧?九王沒有實權,不過比她這罪臣之女強太多了,人家也算正宗皇室血統。
。。。
眼前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亮堂堂的金色映亮了屋子。
“這些更好看,”陸夫人道,手里拿起一只金釵在薛珍發間比劃,眼中越發滿意,“不錯,真不錯。”
薛珍也是滿心歡喜,將來婆家這樣重視她,夫君相貌堂堂,前途無量,就是不太愛說話,也不愛笑。
“陸指揮使,”她嬌滴滴的叫了聲,眼睛羞澀的瞅了人一眼,“你覺得那件好?”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陸澤封掃了一眼桌上,他對這些并沒有什么意見,不過就是些冰冷的飾物:“都可以。”
薛珍眼中閃過淡淡失望,臉上略顯尷尬的看去陸夫人。
“既然如此,那就這一整套大的吧,”陸夫人指著后面端上來的那一份,“大方又雅致。”
一旁掌柜聽了,臉上笑著道:“對不住,這套已經有人定下了。”
陸夫人臉一僵,口氣不覺冷了冷:“既如此,你還端出來做什么?”
“陸夫人說要看最好的,我這就按照您說的,端了這套過來。”掌柜客氣著,“要是看好了,今日可以先定下,大約兩個月后就可以做出來。”
“兩個月?”陸夫人略一沉吟,定親就在正月,成親也過不去二月,等一套首飾要兩個多月,什么都耽擱了。
“對,工匠們趕一趕,應該可以。”掌柜回道,小心笑著應付客人。
陸夫人的目光落在另一套首飾上,雖然差了些,但是也實屬不錯的。九王家比起陸家,其實差了些的,這一套用上,倒也襯得起薛珍了。
“珍珍,你看這……”她面上為難,嘆了一氣,“這事就是太倉促了,真該早就打算的。”
薛珍心中雖然失落了些,但是既已是人家定了的,那也無法,總不能在未來婆家面前計較這些,顯得小家子氣。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我其實喜歡這一套的。”她指著稍小的那一套。
陸夫人等得就是這句話,看來這個薛珍是個好拿捏的,還未過門就已經開始退讓了。這要是舒家的話,她可真不敢這么做。
反正舒家現在也沒了,家破人亡的。想到這兒,她瞪了一眼杵在門邊跟一截木頭似的陸澤封,要不是她先走一步棋,會有今天的好局面?
“委屈你了,等以后肯定在給你補一套。”陸夫人笑著道,眼神中滿是慈愛的歡喜,“珍珍就是懂事,以后好好幫襯封兒。”
薛珍頭垂得更低,聲如蚊吶:“夫人又笑我。”
。。。
這邊,薛鑒見著碗底的清透茶湯,想著剛才自己泡的黑乎乎的東西。果然,他對她知道的太少了。
他看著靜靜喝茶的女子,以前擁有她的時候,對她總是用最直接的方式。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很聽話,會撒嬌的靠在他身上,軟軟的說話,甜甜的笑,討著他的歡心。
直到年節后,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不過是當初走投無路,選擇靠著他而已,然而心里想著的還是離開。
現在,她對著他不再演,整個成了不能碰的小刺猬。倒好,輪到他來討她歡心了,不過……
“想什么?”薛鑒問,他不信隔壁的話,對舒姝沒有一點觸動。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首飾應該很好看。”舒姝簡單回了句。
薛鑒笑笑,轉著手中茶盞:“想看?”
舒姝沒說話,吮了一口茶,雙手捧著白瓷杯盞,隔壁間的對話還在繼續。
薛鑒站起來,走到舒姝身后,一只手撐在她身旁的桌邊,罩住了半邊的身子,低下頭湊近她耳邊:“不要跑,在這里等著,本王讓你看好戲。”
舒姝耳邊發癢,人的氣息噴灑在她臉頰,她往旁邊側了側身。
“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抓回王府,記住了?”薛鑒輕拍了下舒姝的肩膀,隨后站起來,整了衣袍往門邊走去。
舒姝抬頭看過去,正見薛鑒邁出門檻,發現他的右腿有些遲緩。
。。。
隔壁間,掌柜面露難色,看著桌上首飾,雙手握在一起:“對不住啊,陸夫人,這一套也被人定下了。要不,你再看看別的?”
“什么?”陸夫人臉色已經相當難看,這傳去九王那邊,人會怎么想?當然會覺得她故意的,舍不得送好的。
再看看薛珍,臉上也閃過難堪。憑她的身份,銀樓肯定是拿最好的出來,再看別的,那還用說?自然是不如這兩套的,搞不好只是平常的富貴人家那種……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掌柜的,你這做生意不好這樣吧?”陸夫人哪還有方才的和顏悅色,一副拆了這樓的架勢,“知道我是誰吧?”
掌柜連忙抱拳作揖:“小的知道,也認得陸指揮使……可這些的確是人家早就訂好的,我不曾想到你們要的這樣急,這種繁瑣的飾物,一般都是提前過來定制的。”
陸夫人拍了一下桌子,頭上珠串一顫:“說,是誰家定下的,我去跟人說。”
“這……不妥吧?”掌柜忙道,臉上全是為難,“人家定了也是要辦喜事的,這說出去,我家的買賣誰還敢來?”
“你只管說出來,剩下來的我來談。”陸夫人現在只想把面子掙回來,一套定親的首飾都搞不定,以后不被人家笑死?
真要用那些一般的飾物,陸家還不至于那樣落魄。
“夫人……”掌柜求助的看向陸澤封,“這真的不行,我要是說出來,別說買賣了,就是命也得搭上啊!”
“給我說!”陸夫人可不管,京城準備親事的可就是齊家了,齊家的是早就準備了,這她知道的,這樣算算,對方一定不如陸家,屆時說上一聲,還怕別人不放手?
“娘,不如去別家看看?”陸澤封覺得頭疼,他怎么就被拉著來了這兒?一套首飾至于這樣爭執?
陸夫人氣得看了陸澤封一眼,這是顏面的事,是去別家的事?
“掌柜,這兩套我都要了,現在就給我打理好,送去陸府……”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話音還未落,房間門開了,一個伙計將一位客人帶了進來,正是薛鑒。
雅室中的人齊齊站了起來,對著來人行禮:“殿下。”
薛鑒掃了一眼在場的人,走去墻邊的正座坐下,一撩袍子雙腿交疊,一手搭上旁邊茶桌。
“本王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掌柜趕忙兩步過去,恭敬的彎腰垂首:“是,工匠們日夜趕制,昨晚剛剛送來。”
說著,他回頭示意小伙計:“快把兩套頭飾端這邊來。”
小伙計腿腳利索,把陸夫人面前圓桌上的托盤一個個的送去了薛鑒那邊。
“最好的?”薛鑒看著紅絨托盤上的飾物,伸手捏了一根紅寶石簪子。
掌柜連忙稱是,早已經把陸夫人一等拋在一邊,眼前的獻王誰惹得起?還有人敢搶他的東西。
“方才進來前,聽說誰要把這些買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陸夫人這才反應上來,原來這些是薛鑒定下的。她就算想破頭,也不會知道是他啊?顯然,話是被人聽去了,接下來該怎么辦?
還未開口,門外又有了動靜,幾個伙計魚貫而入,彎著腰,小心謹慎的端著托盤,一樣樣的擺在方才的圓桌上。
掌柜顛著步子走到桌邊,嘴咧到了耳邊,指著桌上:“殿下請看,這是翠玉首飾一套;紅珊瑚首飾一套;西玉琉璃彩金首飾……”
他說得口沫橫飛,直夸得天上有人間無。
“就這些了?”薛鑒看了看。
“有,”掌柜站在門邊,對著外面擺手,“快端進來。”
一個伙計端著碩大的托盤,緩緩進到雅室,那是相當的謹慎仔細,當真手里端著的就是價值連城。
只見托盤上擺放了一套黃金百寶嵌頭面,做工華美精致,珍珠寶石流光溢彩,這樣仔細數數,這一套足足二十六件。
陸夫人臉色越發不好看,這樣一擺弄,她這邊該怎么做?比得陸家跟破落了一樣。
一旁,陸澤封看著這些,看去薛鑒:“殿下要娶王妃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薛鑒抬了下眼皮,不咸不淡的道:“今年內吧。陸夫人,這些是本王定下的,不可能給你。”
陸夫人訕訕一笑,心中忐忑跳著:“殿下莫怪,卻不知是誰家的姑娘?”
她知道洪夫人在張羅著給薛鑒納王妃,可是誰不知道只是做做樣子?還不是將軍府的洪玉芯嫁過去,別人家的姑娘也就是個側妃之類。
薛鑒并不回答,看去薛珍:“珍珍,你先出去,本王有話要和陸夫人講。”
此時,薛珍站著著實不自在,看著眼前的一屋子首飾,再想想方才陸夫人的斤斤計較,情緒落了下來。聞言應了聲:“是,殿下。”
薛鑒手指敲著桌子:“把這些全送隔壁去吧。”
掌柜一聽,忙招呼著伙計忙活,自己親自去敞開了隔壁間的門。
看著一個個托盤從自己眼前經過,在場的每個人心有所思。
陸澤封心里最為復雜,他在想舒姝。薛鑒看樣子是要娶王妃了,估計是容不下舒姝的。心中起了悲哀的快意,叫她選錯人,叫她愛慕權勢隨意攀附,到最后換來什么?
將來薛鑒不管她了,她能怎么辦?還不是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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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姝看著送進來的一堆首飾,原來是薛鑒為娶親而用的,也不知道陸夫人買不成,之后怎么給陸澤封定親。
如此想著,倒也記起來,齊仲安和周紫英的婚事。于情于理,她都該送上一份禮的,可是現在貴重的也拿不出來,只能等人回來再看看。
眼前的首飾真的不錯,華美貴重,全部帶在頭上,估計會把脖子壓彎掉。洪玉芯性子急,帶這些應該會受苦的。
舒姝喝了茶,站起來想離開,留在這兒不如去茶莊一趟,實在沒有功夫跟這些人耗。
剛走到門邊,手還未碰上把手,便聽見了對面的說話,那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冷淡中帶著一絲懶散,是薛鑒。
“其實,若是夫人喜歡的話,本王可以送你一套的。”
陸夫人連忙擺手,笑著道:“實在不敢,殿下這禮物委實貴重了些。”
“貴重嗎?”薛鑒問,“比起三個月前,夫人送給本王的那件禮物,實在不算什么?”
陸夫人臉色變了,驚慌的看著陸澤封,而人也正疑惑地看著她。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殿下可能記岔了,我并未送過你禮物,也從未去過王府。”
“哦?記岔了?”薛鑒點點頭,“不是你把舒姝送給本王的?”
“什么?”陸澤封劍眉皺起,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娘,你把姝姝怎么了?”
“不是我!”陸夫人慌了神,這件事捅出來,兒子勢必和她反目,她咬斷舌頭也不會承認此事,“我怎會有那個本事?”
“那晚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婆子說您睡下了,為何不出來見我?”陸澤封問,心里殘存著最后一絲希望,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不愿意去懷疑。
“封兒,你信我,娘真的沒有!”陸夫人上去抓住陸澤封的手臂,“真的沒有。”
“哈哈哈!”陸澤封笑了,一把甩開陸夫人的手,“沒有?你說你沒有?”
陸夫人呆滯的看著兒子,人根本不想讓她靠近。
“你!”陸澤封眼神中全是痛苦,“你知道姝姝的事是吧?聽到她,你不是驚訝,而是辯解……”
“我……”陸夫人嘴唇發抖,“她不能拖累你,有她一日,你就不會與她斷開。她是罪臣之女,而你要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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