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著雪,山底下搭起了一座座的營帳,一同運來的物資被聚到一起。
隊伍已經離開京城幾日了,每天都在趕路,希望盡早趕到受災地,行了幾日水路,算算再有一日便到了。
薛鑒坐在主座,手里捏著一封信,余光中是站在帳中身體虛弱的齊仲安。
“為何這么說?”他淡淡的問,這種文弱書生體質真差,挨了一刀子,都一個多月了還沒好。
齊仲安一副讀書人的風骨,雖是不太欣賞薛鑒此人,但是關系到上萬百姓,他心中還是知道輕重的。
“殿下帶齊某來,卻一點事都不交代,就當是藥罐子一樣養著?”
薛鑒扔掉信箋,不自覺就會想起舒姝去找齊仲安,可是當日他發話了,以后再不管她的……
“你想做事?那好,不如這次就留在受災地任職,反正你們齊家的故里本就在那兒。”
“任職?”齊仲安微微皺眉,他從來不會想薛鑒會給他機會伸展,雖然雪患之事棘手,他與他也算有過節……那他這么做是?“我還是想回京城,娶妻。”
薛鑒垂了眼簾,心中直接想到了舒姝,“不要前程了?”
“她等了多年,我必須娶她。”齊仲安語氣變得柔和,就連蒼白的臉也帶了絲笑意,“我走得匆忙,許多話未對她說,年前將她氣哭,至今不肯見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薛鑒的手指敲著桌面,所以齊仲安要娶的不是舒姝:“為了一個女人,值得?”
“殿下不會懂的。”齊仲安看著高高在上的男人,心里難以忘記他對舒姝的所作所為,這是鐵石心腸的人,根本不懂感情。
薛鑒笑了,倚著靠背:“好啊,你來說說吧!”
齊仲安明白,真要說出來,說不定這人又給他捅上一刀子,命就別想要了……
“因為她是獨一無二的,我不愿意看著她跟別人走,錯過了,我的余生就會在悔恨中度過。”他看著薛鑒的臉逐漸陰沉,臉上笑意消失在嘴角,可他無懼的看著對方,甚至多了些憐憫。
“獨一無二?”薛鑒念叨著這四個字。
他與齊仲安并不是一種人,他甚至覺得這樣的書生百無一用,只有一張嘴整天的仁義道德……
齊仲安咳了兩聲,又道:“殿下,舒姝沒有罪,你放了她吧。就算是當年之事,她并不知曉,舒家已倒,不該就此結束嗎?”
“住嘴!”薛鑒喝了一聲,“你知道什么?”
這時,廷安走進來:“殿下,雪又大了,要不要等兩日再前行?”
“按計劃繼續。”薛鑒扔下一句話,便進到了內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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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是上元節,大早上,明嵐來到了寧安巷。
“我爹好了?”舒姝拉著人到了茶坊。
“好了,是……”明嵐點了下頭,“姑娘放心吧。”
“謝謝你,這時候還愿意幫我。”舒姝道謝。
明嵐看著井井有條的茶坊,還真的開起來了,現在這個時辰沒有客人,但是聽說茶好,買賣還算不錯。
“也不知道大哥明日能不能趕回來,上次來信,說是隊伍被大雪困住了……”
舒姝低著頭,她知道薛鑒和齊仲安也在隊伍中,便沒有多問:“不用擔心,會回來的。”
“姑娘忙著,我走了。”說完,明嵐便離開了。
看著明嵐的背影,舒姝早已沒有那種怕被人抓回去的忐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已經離開薛鑒十天了,他人也在北方,相信就這樣淡下去,他很快就會將自己忘掉,畢竟他的權勢,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
“姑娘,你自己在家能行?”許嬤嬤從里面出來,將桌上的碗擺好,“我總覺得念巧那丫頭不牢靠。”
舒姝笑著,走去柜臺邊上:“明日上元節,咱這里不營業,我和她留在家里,沒事的。”
“真沒想到茶坊能開起來。”許嬤嬤道,“倒是虧了于家人。”
舒姝點頭,自從姜氏那件事后,吳主簿以及他家親戚全部收到牽連。這也讓那些盯著想欺負她們的人心里有數,她們是無罪之身,并不好欺負。
“我已經托了于嬸,幫著找個人過來照看鋪子,你和念巧兩人,總忙不過來。”
正說著,姜晴娘從外面進來,一手領著舒詢,一手掐著賬本。
她換了一身新衣,收拾著利索的發髻:“姝姝,我昨晚對賬,發現有一處不太對。”
說著,姜晴娘將賬本攤開,細細的手指指著一處:“看,茶具這里是不是記錯了?”
“嫂嫂真厲害,是我多記了。”舒姝記了起來,她看看姜晴娘,“要不,以后嫂嫂來管賬?還有嬤嬤和念巧的工錢。”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我怕做不好。”姜晴娘連忙擺手。
“摸索著來,一定行的。”舒姝把賬本賽會姜晴娘手中。
經過上次的事,姜晴娘知道了教訓,學會了從小事上幫助家人,不再唉聲嘆氣,算賬可以讓她有些事情做,不至于整日胡思亂想。
“詢哥兒,去了法恩寺不要亂跑。”舒姝逗著小侄兒。
舒詢點頭,身子比年前好了許多,小臉胖嘟嘟的:“姑姑,你也一起去吧?去看看老太妃。”
“記住,她不喜歡別人這樣叫她,叫她安清師太。”舒姝叮囑道,人想安靜的清修,便不要再打攪她了。
“姝姝,我們后日才回來,你和念巧在家好好地。”姜晴娘叮囑了一句。
“會的。”舒姝道,“車來了,快走吧。”
舒詢拉著姜晴娘興奮地往外走,嘴里喊著好高的馬。
“看他高興地,憋了一個冬天了,身子終于好了。”許嬤嬤道,轉而看著舒姝,“姑娘放心,師太那邊,我會幫你圓過去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謝謝嬤嬤,一路上小心。”舒姝叮囑了聲。
茶坊安靜了,念巧在里面燒水,舒姝坐在賬房,想著要不要去茶莊那邊定些春茶,又或者很快就會離開京城呢?
“姑娘,咱這里真的掙銀子嗎?”念巧扎著圍裙倚在門邊,手中敲著一根鐵鉤子。
“掙不到錢,就拿念巧抵債吧。”舒姝對這門邊的人做鬼臉,“到時候看運氣了,找到一家不給你飯吃的人家……”
“不成!”念巧急了,“你把我賣了,誰幫你打那些壞蛋?”
“可是念巧你終歸要嫁人的。”舒姝笑著,“怎么辦,你得好好給我干活兒,才會有嫁妝呢。”
念巧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嘴里嘟噥:“姑娘都沒嫁人,還惦記我?”
舒姝低頭,手里拖過一個茶罐,淡淡的茶香溢出。嫁人?她應該是嫁不出去了,也沒有那份心思了。
突然,外面傳來女人的叫聲:“人呢?”
念巧聞聲,臉色驟冷:“她怎么又來了?當成自己家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舒姝笑,隨即起身:“來者是客,燒水去吧。”
茶坊的窗邊,蘭嬌正握著一個茶碗,拖著腮百無聊賴,見舒姝走出來,便笑著叫人過去。
“蘭嬌姑娘來了。”舒姝走過來。
“來來來,快坐下。”蘭嬌臉上笑開花,伸手去拉舒姝,到了一半又將手收回。
舒姝見了,便自己坐下:“茶一會兒就來。”
蘭嬌點頭:“你教我的真管用,那些客人都傻眼了,估計沒想到我會茶道。我覺得以后可以靠手藝吃飯,而不是出賣.身……”
舒姝明白人在說什么,“學一樣東西在身,總不至于太被動。到時候,也可以做個師傅教別的姑娘。”
女人的好年華就幾年光景,剩下的大半輩子靠什么?
“世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樣,比我們想得遠。”蘭嬌道,“我可會把你教的本事藏好了,以后老了靠這個吃飯呢。”
舒姝噗嗤笑了出來,這金花樓的姑娘偶然一次進了茶坊,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別笑,我說真的。你和情郎真的斷了吧?那日新樓第一天,有人為他包了整座樓。”蘭嬌搖頭,“這男人都沒有良心,見一個愛一個,聽他們嘴里的鬼話,說不定下步就把你賣了。”
“你說得對,靠自己才最實在。”舒姝不想再聽薛鑒的事,就這樣斷開挺好的。
“不說了,我走了,在這里坐久了,別人會說道你的。”說完,蘭嬌站起來,扭著腰出了茶坊。
這樣平靜又忙碌的日子已經過了十天,從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現在的漸漸熟悉。雖然投進去的銀錢沒那么快回來,但是學到了東西,家中的每一個人也找到了方向。
今日的客人不多,舒姝一般不出去,就留在后面水間泡茶,或是空閑就去看看賬本。于嬸子會一些賬目,偶爾會幫她過來看看。
華燈初上,發青的夜空中掛著一輪明月,十四的總是欠著一點點,只待明日的圓滿。
薛鑒站在街邊,不是他習慣的那一身暗紅色,而是普通的衣袍。他看著茶坊淺淺的燈火,招牌只是“茶坊”二字,鋪面那樣小,他整個王府都沒有那樣小的地方。
待看著那熟悉的纖細身影從里面出來,他忍不住的邁了腳步想過去。
他差點就死在了北方,心里是那樣的遺憾,才發現原來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喋喋不休的齊仲安,總是毫不避諱的當著他的面,給那什么周家未婚妻寫信,每日一封,就算送不出去,也還是寫下來。連他現在都記住了,那未婚妻叫周紫英……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齊仲安說他不是喜歡舒姝,只是想控制她而已,就像馴服一樣……或許吧,人和馬怎么會一樣?
薛鑒嘴角變得柔和:“姝……”
“舒姝!”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那神采奕奕的青年跑到了茶坊門前,眉眼間全是笑意。
于德銘手里捧著兩本書,接過舒姝手中銅鎖,幫著將門上了鎖:“我也聽說了,真的會加開恩科考試,上元節后就是頒布。”
“真的?”舒姝也替對方高興,寒窗苦讀可不就是為了這個?
“謝謝你,齊公子的書很多,有些他還做了標注。”于德銘道謝,“沒想到他走得那樣匆忙,還為我打點好了。待他回來,我該好好感謝的。”
“他會沒事的。”舒姝道,也不知道北方那邊如何了,齊仲安身體不好,可別有事,薛鑒就……
她一身珠色的衣裙,簡單的發髻,心中笑了自己一通,也不知道這樣的痕跡要多久才會抹掉。
“對了,我哥要去南方,你要不要讓他捎什么?或者茶?”于德銘問。
“我想想。”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誒,你別動,”于德銘抬起一只手,輕輕落在舒姝肩膀處,然后手指一捏,“看。”
舒姝趕緊后退一步,瞪著眼睛看于德銘手中的蜘蛛。
于德銘忍不住笑出來:“你別怕呀,這是只死的,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你身上了。”
舒姝松了口氣,反映上來也跟著笑起來:“對,天還冷,怎么會有蜘蛛?”
“你要回去嗎?一道吧。”于德銘跳下階梯,有些局促的將書卷起,“明日是上元節,你會去看燈嗎?”
“還不知道,念巧應該想去。”
兩人走進巷子中,黑暗吞沒了身影,只是還有細碎的話語夾著小聲傳來。
薛鑒一手抓著墻壁,剛才舒姝和于德銘的一幕刺激的他喘不動氣,心中有個聲音在叫囂著:把她搶回來,搶回來!
“殿下,回去吧,你該上藥了。”廷安站在后面三步處。
“你讓本王回去?”薛鑒盯著黑黑的寧安巷,手指幾乎捏碎石磚。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廷安低著頭:“放了她吧,她也受苦了。”
薛鑒回頭看了廷安一眼,連一直跟著他的部下也這樣覺得?放了她,看她嫁給別人嗎?
血跡滲出來,小腿的褲子染紅,他覺察不到,反而覺得心里空了。他活著回來了,卻看見她和別的人說笑,原來她可以那樣笑嗎?
“殿下,小的時候,我在樹上摸到一直雀兒,很好看,軟軟的羽毛。”廷安道,“我很喜歡,生怕它飛掉,就緊緊地攥著……后面,那雀兒死了。”
薛鑒不說話,他明白話中意思。可是他放不開,他無法忍受她對著別的男人笑。從來沒有的感覺,有人將他的心放在油鍋里烹炸。
“洪將軍和夫人還在王府等著,你該回去了。”廷安提醒道。
薛鑒回身,向著隱藏在暗處的馬車。他一回到京城,第一個想見的就是她,可是她把他忘了嗎?和別人說著上元節的花燈……
他上車的時候,右腿有些遲緩。難怪齊仲安會笑他,原來就算受傷了,他也沒有人安慰照顧,和以前的無數次一樣,他只能自己承受。只有那次,她幫著換繃帶,盡管包扎的那樣難看。
“姝姝,你能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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