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藍得透明,雪后的寒氣好似滲進了舒姝的骨頭,連著內里的骨髓也一并凍住了。
她木木的邁步,眼睛盯著齊仲安冒血的肚子,手下摸出一方帕子,她想為他包一下。
父親的這個學生一向溫文儒雅,逢人愛笑,喜歡研究學問,不喜歡同人爭斗,如今是來想殺薛鑒……
眼看著快到齊仲安跟前,舒姝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在里面看見失望。
“回去。”薛鑒兩步過來,伸手抓上舒姝手肘,輕易阻止了她的前行。
舒姝抬頭,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眸,心底像淬了冰碴子,冷得渾身發疼。薛鑒長得很高,她頭頂只達到他的肩頭,每次都要仰著頭看他。
她水潤的眼睛一眨不眨,怕一動就會滑下一串淚珠,她軟軟的唇角動了下:“他傷了。”
“薛鑒,你放開她!”齊仲安半張臉全是血,倚著雕花石欄,用盡氣力吼著,自責,憤怒,而獻血卻毫不留情的從口中噴出。
昔日的翩翩郎君,此刻狼狽無助,明明那樣溫和的一個人。
薛鑒手中握著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刃閃著冷光,刀尖是冷透的殘血,垂眸冷笑不說話。卻見他手一甩,那柄匕首便直直飛出,扎入齊仲安腳背。
齊仲安一個讀書人哪曾受過這般苦,面目扭曲,枯木一樣栽回到地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在他驚詫的目光中,薛鑒伸手攬上舒姝的腰,往自己身旁一帶。
“薛鑒,你不得好死!哇……”伴著齊仲安的話音,一口鮮血再次帶出。
舒姝頭開始發暈,她見到薛鑒嘴角冰冷的笑,以及他眼眸中那個木頭一樣的自己。他向來喜歡折磨人,以那種最殘忍的誅心折磨,就像現在對待齊仲安。
“舒姝來說,誰會先死?”薛鑒沾血的手指蜷起,輕輕掃過佳人鬢角。
“殿下希望我怎么說?”舒姝開口,沒有用,哭鬧在薛鑒這里根本沒有用,不可一世的他想做什么,誰也無法阻止。
那廂,齊仲安不能再動,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薛鑒余光淡淡瞥了下。
舒姝一驚,忙伸手拽住暗紅色的衣袖,對著他搖頭:“別殺他。”
冷風吹著薛鑒的衣裳,顏色像是凝結了的血塊,他垂眸看著抓在手腕上的小手,凍得發青。
“不殺他?可是他想殺本王?”
“齊大人是給殿下辦事的,仲……齊仲安是他唯一的兒子。”
舒姝看著齊仲安,人已經支撐不住,眼珠子開始往上翻:“這樣冷的天,會凍死他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薛鑒只是一笑,抬腳踩在齊仲安的肚子上,腳尖一碾。
“啊……唔!”齊仲安痛苦的蜷縮在地上。
“看,他沒死,還會叫。”薛鑒不去看地上的人,直接伸手拽著舒姝往岸上走去,“明嵐,把他扔回齊家,讓齊老頭來見本王!”
明嵐低聲領命,冷眼看著地上之人,伸手拔出那柄匕首。
舒姝被人拽著前行,有些微喘,腦海中還是一臉血的齊仲安,他一定要撐住,只要人回到齊家,就一定會救過來的。
“啊!”她收步未及,鼻尖撞在薛鑒的背上,眼淚幾乎掉落,卻是死死忍住。這個時候不能惹他生氣,甚至要笑的最好看。
“是撞疼了,還是害怕?”薛鑒的指尖點上發紅的小鼻尖,眼中無波。
舒姝漾出一個明媚的笑,于寒冬之中奪目明艷:“都不是,是想家了。”
“哦?”薛鑒笑,沾著血腥的手拂上嬌嫩臉頰,指肚抹過紅艷櫻唇。
“我知道不該亂跑,還讓明嵐帶著過來,只是太晚不回去,我怕大嫂擔心。”舒姝說話輕柔,她知道薛鑒心狠,可是親眼見到卻是第一次。
他就是個瘋子!視人命如草芥的瘋子!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想回去?”
“嗯,侄兒還病著,放心不下。”
薛鑒手收回,背手轉身,看起前方一片荒蕪:“回去吧。”
舒姝看著消失的暗紅身影,才松了緊握的手,掌心留下深深的指甲印,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光,只剩一具冷冷的軀殼。
從王府不起眼的小門走出,舒姝坐上一輛小馬車,最后看見的便是獻王府高高的院墻。
她倚著車壁坐下,雙手抓著斗篷。終于可以回家了,陪在薛鑒身邊,總讓她喘不動氣,兩個月了,他依舊沒有對她放手的意思。
疲憊的閉上眼睛,總有一日,她會擺脫他,然后遠離京城。
在離家一段距離的小巷子,舒姝下了馬車,對著送她回來的廷安點了下頭。
那侍衛冷漠,一張萬年不變的木頭臉,在她印象中好像只說過幾句話。
斗篷下的衣裳已不成樣子,舒姝仔細藏好,卻見自家小小的院門外,站了幾個人,中間那中年婦人是大嫂的堂姐,姜氏。
許嬤嬤壓低聲音對來人解釋著:家里小公子病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病了也不關我的事啊!”姜氏掐著腰,尖著嗓子,恨不得所有人都聽見。
舒姝拖著發軟的雙腿,走去門前,擋在許嬤嬤身前。
“姜夫人有何貴干?”
姜氏先是一愣,隨后奇怪的笑笑:“我來收屋子,你們都住了兩個多月了,我還要用的。”
舒姝一笑,嬌嫩的臉兒帶著一絲疲憊:“您似乎記錯了,這院子是我大嫂的。”
“嘖嘖,這是占著不走了?”姜氏腦袋一晃,“這四方鄰里誰不知道原先我家的親戚住在這兒,你們來了就把人趕走,講不講理?這是想走官府!”
舒姝掃了眼出門看熱鬧的鄰里,若是性子軟的大嫂在這兒,說不定真就妥協了,可她不會。真就覺得自己不敢去和官府打交道,欺辱自己無力反抗?
“姜夫人想去便去,沒人攔著你。”舒姝字字清晰,眼神沒有一絲在意。
姜氏一怔,明明這個舒家姑娘弱不禁風,以前也是養在深閨,為什么看上去不好欺負?
“讓晴娘出來,我和她說。”這家中不是還有個軟性子的嗎?
舒姝并不想搭理,只對一旁的許嬤嬤道:“嬤嬤,幫我拿著這些。”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許嬤嬤接過一提紙包果子,忐忑的看了眼一臉鐵青的姜氏,不知該如何開口。來人什么德行,她也知道幾分。
姜氏怎肯罷休,眼看舒姝根本不把她當回事,便支使著帶來的兩個婆子:“跟著我進去!”
舒姝掃了姜氏幾人,淡淡道:“私闖民宅,這也是一項罪名。”
兩個婆子聞言,躊躇在原地,她們心中也清楚,這院子是姜晴娘的,當初只是交給姜氏打理。最近京城事多,她們怎會不多想?
“喲,舒姑娘還知道罪名?”姜氏僵硬的笑笑,故意揭了傷疤出來。
臨近晌午,舒姝亭亭立在小院外:“許嬤嬤,詢哥兒醒了沒,咱們進去吧。”
她料定姜氏不會真的沖進去,說到底是想來占便宜,卻不敢真的鬧出事情。
“看你們還能撐幾天?到最后還不是成了男……”對上舒姝清冷的眼神,姜氏的話莫名卡在了嗓子眼兒。
始終心里有顧慮,獲罪的是舒太傅,不是眼前的姑娘,還有昨日她去過明順侯府,萬一事情再有轉機?
這時,三個官差走來,頭戴差帽,腰佩寬刀。
“吵什么吵?全帶回去!”為首的官差上來就把姜氏推了一把,隨即刷的抽出佩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姜氏摔在地上,半個身子都麻了:“官爺,我們只是說說話。”
官差脾氣急躁,二話不說,一把刀插進雪地里,刀柄來回晃著,嗡嗡的響,刀刃閃著陰冷的光芒。
“獻王有令,此時誰敢在京中犯事,一律下大獄!”
姜氏大氣不敢出,癱在地上。兩個婆子趕緊上前將人扶起,勸說著想離開。
“等等,”舒姝叫了聲,“姜夫人,改日我去您家中算算這兩年的租金,您準備下。”
“你說什么?”姜氏扶著腰,不可置信的看著纖瘦女子。
“原先這院子是大嫂讓你幫著打理,我知道你把這兒租出去了,還收了銀子。”舒姝說話不急不慢。
姜氏臉一青:“你胡說!”
“剛好前日那人拿著你當時和他簽的條子,過來退剩下的銀錢。算算這幾年,你也得了不少,這些都沒給過大嫂吧?”
既然姜氏想落井下石,那就讓她把以前貪的都吐出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姜氏咬牙切齒,面對官差又不敢多言,不甘心的扶著腰離開。
門前安靜了,三名官差也已走遠。
“幸虧姑娘你回來了,姜夫人可不好打發,你真想把她賺的銀子要回來?”許嬤嬤眼中有些不信。
“自然,那些本就是大嫂的。”舒姝道。
“對了,姑娘昨日去哪兒了?”許嬤嬤回神過來,打量起舒姝,“我去侯府接你,卻說你離開了。”
舒姝捏著自己的手指,垂首跨過門檻:“白走一趟,人家并不想幫咱。”
“我回來,見你也沒在房里……”許嬤嬤又問。
“是回來晚了些,想去給詢哥兒買點零嘴的,不想鋪子都關了,就早上又去了一趟。”舒姝輕輕說著。
這時,屋里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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