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微目光呆滯地半坐在原地,她臉上濺了很多段啟安的鮮血,這溫?zé)岬酿つ伕袑λ?,幾乎就是噩夢…?
hiv……h(huán)iv……
她哥哥和陳美琪,他們都是為它而死。
現(xiàn)在,終于輪到她了嗎?
她雙手緊緊地握著沾染著鮮血的匕首,愣愣地看著段啟安捂住眼睛痛苦地嚎叫著。
甚至忘記了這是逃離的絕佳時機(jī)。
她居然把刀子刺進(jìn)了他的眼珠子里……向微的雙手開始顫抖,匕首從她手中掉下,落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她終于清醒了一些,扶著墻壁,顫顫地站了起來。
此時,段啟安猛地回過頭,勉強(qiáng)睜開了另一只眼,咬牙切齒地瞪向她。
鮮紅色濃稠的液體從他的眼眶中流落下來,染紅了他的臉和鬢上的頭發(fā),血液順著臉頰流下來,落到他的前襟,也給他的胸口染上了大片的紅色。
森森月光下,他多像一只厲鬼!
向微移動僵硬的雙腿,迫切地想要盡快逃離他的面前。
這時,門外傳來了大力的敲門聲,伴隨著楊辰的聲音,“誰在里面?快把門打開!”
這聲音在向微聽來就是一根能救命的稻草,她吃力地移動過去,想把門打開。
只要楊辰一進(jìn)來,這個漫長的噩夢就該消失了。
但是,受了傷的段啟安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豹子,他以極快的速度撲到向微面前,狠狠地拽住她,把她摔倒地上。
向微吃痛地大喊:“楊辰……快來救我……”
門外的楊辰急躁起來,他用身體狠狠地撞擊著門板,一邊怒聲道:“里面的人,你趁早住手!”
向微扶著身旁的桌子,手忙腳亂地從地板上爬起來,段啟安陰森地笑著,再次步步逼近……
就在這時,向微無意在桌子上觸碰到了一個有質(zhì)感的重物,她拿在手里。這是一個堅硬的瓷土花瓶,曾是她親手所做,在戴銘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
段啟安越來越靠近,他額間青筋暴起,是極其憤怒的狀態(tài)。
他磕磕絆絆地彎下身子,一手卡在她的下巴上,悶聲道:“我用不著再收拾你?!?
他用手上的血在向微脖子上橫抹了一道,譏笑道:“這是什么……艾滋啊,告訴你啊,你玩兒完了哈哈哈哈!說,是留你活著慢慢受罪呢,還是讓我?guī)蛶湍?,直接給你個痛快……”
他的手逐漸收緊,一邊說著:“戴銘是我朋友,你是他妹妹,我當(dāng)然得好好對待你,要不,我就送你一程吧?也算是做件好事?!?
向微咬牙切齒道:“你做夢……”
很快就再次體會到了痛苦的窒息,向微再也承受不住了,她拿起手中的花瓶,狠狠地往段啟安的頭上砸去……
與此同時,楊辰和小川終于破門而入。
段啟安的身子虛晃了幾下,隨后倒地不起。
楊辰小川在看到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后,他們眼神中滿是驚訝。
房間內(nèi)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鮮血和瓷器的碎片……向微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楊辰朝她走來,“向微……”
她抬起頭來,厲聲道:“別過來!”
小川也說:“微微姐,你還好嗎?”
“你們都不要過來,這些都是段啟安的血,他有艾滋!”
聽到這話,小川臉色突變,看著向微渾身的血紅,他擔(dān)心道:“那你怎么辦?”
楊辰站在一旁,目光復(fù)雜地看著她。
向微看向癱倒在一旁的段啟安,顫抖著嗓音問:“他死了?”
楊辰走過去,把他的身子翻過來,看到血肉模糊的右眼眶時,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把手指放在段啟安鼻下,良久,他直起身子,說:“好像沒有呼吸了?!?
向微呆怔了很久,她曲起雙膝,把頭抵在上面,小聲地哭了出來。
“我殺人了……怎么辦,我殺人了……”
小川回頭問楊辰道:“哥,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楊辰皺緊了眉頭,猶豫了一番,問:“你說?!?
“要不咱們就……就把他埋了吧,這大半夜的,不會有人知道的。”
楊辰嘆了口氣,說:“這輩子都別想安下心了?!?
他蹲到向微面前,說:“向微,我們現(xiàn)在去把他處理掉,你回房間,換身衣服去,等過幾天老顧就回來了,一切他都能處理好的。”
他起身,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說:“不用擔(dān)心,也不要愧疚,你只是正當(dāng)防衛(wèi),段啟安他罪有應(yīng)得。”
小川也說道:“是啊,微微姐,如果你不這么做的話,那現(xiàn)在躺在這里的就是你了,段啟安是惡有惡報,你別害怕?!?
他說著過來攙扶向微,想扶她站起來。
向微抬手避開他,說:“你們都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hiv……血液是會傳染的。”
“向微……”楊辰悶聲道。
“我也活不久了吧?這也是我的報應(yīng)啊?!彼难劢莿澾^一顆水珠,苦笑著說道。
……
向微回到房間后徑直走進(jìn)了浴室,她僵硬地脫掉身上的衣服,直直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
頭頂上方的花灑開到最大,她站在淋浴下面。身上段啟安惡心的血液順著水被沖洗下來,腳下的瓷磚上流淌著一大灘的紅水。
“hiv”這三個字母就像一個詛咒,已經(jīng)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身上。
她手撐著墻壁,讓水花一直澆在自己身上,仿佛這樣就能將病毒洗掉一樣。
向微想到了爸爸媽媽,她死去的哥哥,還有顧青山。
她抬起左手,看著無名指上他送她的戒指,她微微笑了笑,漸漸地,嚎啕大哭起來。
原以為幸福唾手可及,可命運(yùn)偏偏如此安排。
她閉上了眼睛。
什么也不去顧及,什么也不去想,她仿佛只是一個傷心的小孩,把自己悲傷的情緒毫無保留的發(fā)泄了出來。
……
楊辰小川兩人用收納袋把段啟安的尸體包裹起來,抬到了車子的后備箱里。
小川坐上駕駛座,邊開車邊說:“辰哥,你說這樣能成嗎?”
“能不能成都要賭一把了,難道你要看著向微去坐牢?她要是真進(jìn)去了,你覺得老顧該怎么辦?”楊辰皺著眉頭,說道。
“是啊,微微姐是個好姑娘,她可去不了那種地方!”
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說:“不過,你看剛才微微姐那一臉的血……嘖嘖,不是說艾滋病血液傳播得最快嗎?她不會真的感染上了吧?”
楊辰白了他一眼,說:“你跟女人上床,一次就能中彩?。俊?
小川搖頭道:“那不一樣!……萬一真感染上了,顧大哥該怎么辦啊?”
楊辰不耐煩道:“行了,你就閉嘴吧!”
他們把車子開到了一個偏僻的山路上,四周荒無人煙,陰森森的。
亮著車燈,兩人下了車。
楊辰把鐵楸從車子上拿下來,遞給小川一把,埋頭開始挖坑。
小川干著活,不停地轉(zhuǎn)頭往后張望。
楊辰催促道:“早干完早回家,你往后看什么呢?有鬼???”
“我第一次干這種事啊,辰哥,我害怕?!毙〈ㄎ肺房s縮地說。
“說得好像誰不是第一次似的,你快點(diǎn)兒吧!”
“往那邊兒有條河,要不咱直接把他扔河里吧?不也省事多了?”
“你瘋了?這家伙渾身都是病毒,你難道要報復(fù)社會?”
小川縮縮脖子,說:“那還是算了?!?
忙活了好久,終于挖出來個一人大的土坑。兩人把裝著段啟安尸體的收納袋扔進(jìn)坑里,又用土掩埋住。
辦完這一切,楊辰望向腳下,嘆了口氣,說道:“對不住了,不過,下輩子記得要當(dāng)個好人?!?
……
車子沿原路返回,山林恢復(fù)原本的寂靜,靜悄悄的,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
向微在浴室呆了很長時間,出來時,聽到有人敲門。
她怔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誰?”
“我,阿盈,阿辰剛把事情都跟我說了,我過來陪陪你?!?
向微走過去把門打開,轉(zhuǎn)身就朝屋里走回去。
阿盈跟進(jìn)去,在她身后說:“洗完澡怎么也不把頭發(fā)擦干?會著涼的。”
她說著去衛(wèi)生間拿過來一條毛巾,走道向微身旁,輕輕地擦拭著她的頭發(fā)。
向微反應(yīng)很強(qiáng)烈,猛得推開她,站起身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阿盈心里都明白,她擔(dān)心地說:“向微,你還好嗎?”
“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彼p輕地說。
“向微,hiv一般要到兩周以后才能檢測出來,目前誰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被感染,不要太緊張了。”
“所以我才要更注意,不能因?yàn)槲叶α四銈??!?
向微垂下眼睛,不再看她,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盈靜靜地陪在她身邊,她覺得,在這個時候,陪伴應(yīng)該就是對她最好的安慰了吧。
夜風(fēng)吹進(jìn)了房間,白色的紗窗迎著風(fēng),高高地飄蕩起來。
向微用余光瞥到那一處,她的瞳孔急劇地縮小,渾身打了個哆嗦,蜷縮起身體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阿盈撫摸著她的背,柔聲問道:“怎么了?”
……
向微指了指那扇窗子,說:“段啟安,他就是從那里爬上來的……”
阿盈光聽著,身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真不敢想,那一會兒向微是怎么熬過來的。
阿盈安慰她說:“沒事兒的,都過去了,以后再也不會有了。”
良久,向微苦澀地笑了笑,說:“是啊,以后當(dāng)然不會再有了,因?yàn)樗呀?jīng)死了啊……”
她突然抬頭直直地看向她:“我該怎么辦,阿盈,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