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清楚這算不算緣分,之后再見到顧青山的時候,她總覺得怪怪的。留在記憶中的他兩年前那天的形象,在她心里是很好的,就只是抱著對他這樣的印象,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當她看著顧青山的時候,竟莫名其妙地覺得他親切了很多?
向微心想,自己一定是太孤獨了。
她在院子里和黑仔呆了一會兒,夜色正濃,院子外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大理的夜從來都不寂寞,除了她所在的這一方小天地。
過了一會兒,向微披上了一塊披肩,出門去了。
……
向微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這一覺昏昏沉沉地睡了太長的時間,她懊惱地嘆了口氣,只記得昨晚在外偶遇幾個老鄉,跟他們打了會兒牌,后來又喝了點酒,聊著聊著竟然醉得什么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耳邊傳來了敲門聲,她下床打開門,若若過來給她送茶水,看著向微憔悴的樣子,她說:“微微姐,你可算是醒了,快把這個喝了吧,會舒服點兒。”
“麻煩你了。”向微接過杯子說。
“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你是我姐姐,別這么客氣……那沒事兒我就先下去了啊。”
“好。”向微點了點頭,突然又叫住她:“那個,若若……”
若若回頭問:“怎么了?”
她猶豫了一下,問她說:“我昨天喝醉了,有沒有說什么胡話?”
若若想了想,說:“應該沒有吧,后來是顧大哥把你送回房間的,唉!還能說什么胡話啊,你真是太注意形象了哈哈!”
向微說:“嗯,你先去忙吧,我馬上下去。”
走進衛生間洗漱了一下,向微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竟然莫名地感到些許陌生。她還記得剛剛打開門看到若若的那一刻,年輕的樣子無憂無慮,從內向外散發著蓬勃朝氣。
和以前的自己很像,而現在,她的樣子沒有變化,看起來卻像成熟了好幾歲。
沖著鏡子擠出一個笑容,看著自己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她倒是發自內心地輕笑了一聲。
她拿過毛巾擦干臉,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自言自語道:“我恐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下了樓,見到剛晨跑回來的顧青山,他額頭上掛著汗珠,并不寬松的t恤經汗水打濕貼在身上,她能看到線條分明的肌理。
不自然地移開了眼神。
“什么事?”聽到向微叫他,顧青山問道。
“昨天,多謝了。”
他抬臂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問:“怎么喝那么多?”
向微說:“不是喝得多,我只是容易醉。”
顧青山笑了笑,向微又說:“我給你換塊車玻璃吧。”
“已經換過了。”
“多少錢?”
他說了個數字。
“我先欠著。”
他眼中有笑意,說:“這個就不用了,記得下次喝醉不要再往我車里鉆就好。”
昨天雖然喝得爛醉,不過發生了什么向微還是能記得一些的。
她是被人背回石素的。
被送回來后,她窩在沙發上小憩,就這么過了一會兒,趁若若去給她倒水的空當,晃晃悠悠地走出去透氣,見到顧青山的車子在院里停著,便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覺得車座還挺舒服的,于是任若若怎么拉她下來都不肯了,后來被她煩得不得了,看到車鑰匙還在車里,她就這么機靈地把自己鎖住了。
后來再有意識,是被一聲巨響驚醒。
顧青山砸碎了駕駛座的玻璃,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反手從里面打開車門。
她不悅的瞪著他,抬腿踢了他一腳,質問道:“大半夜的,你來我家干什么!”
“什么時候成你家了,你這也太霸道了吧?”顧青山笑著說,把身子探進來去撈她的手臂。
向微掙扎著拒絕。
正嘟嘟囔囔地說著話人就被抱了出來,迷迷糊糊的,眼都睜不開,只覺得他身上的味道還挺好聞的,腦袋往里蹭了蹭,繼續睡去了。
然后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向微一想起昨晚的事就覺得窘迫,這時又聽到顧青山說:“你準備準備,待會兒一起去趟醫院。”
“去醫院做什么?”她詫異地問。
若若在不遠處苦著臉說:“我哥骨折了,現在正在醫院躺著呢。”她突然又換了副笑臉,說:“微微姐,其實你喝了酒還挺可愛的。”
向微面無表情地說,“有嗎?”又不自在地轉移話題,問道:“楊辰怎么骨折了?”
顧青山:“被女人揍的。”
\\
病房里,楊辰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女人,是幾天沒見,依然光彩照人的海棠。
向微下意識地看了顧青山一眼,他神色如常。
“過來很久了?”顧青山問。
“沒有,我也是剛來。”
兩人對話自然,就像之前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趁他們談話的時候,向微悄聲問若若:“不會是海棠把你哥打成這樣的吧?”
“當然不是,怎么可能是海棠姐呢?”若若偷笑:“是阿盈。”
“阿盈?為什么?”
若若搖了搖頭,說:“不清楚,好像是我哥生意上的一些事讓阿盈姐知道了,她生氣。”
楊辰似乎知道她們在議論什么,眼神刀子一樣朝這邊殺過來。
向微看看他打著石膏的左腿,挑起眉尖,問:“斷了?”
他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們阿盈是女中豪杰,我招架不住啊!”
“你一個當過兵的會招架不住?”向微問。
楊辰哀聲道:“唉,可別提了。”
“真是,躲都不會躲,活該!”若若嫌棄沖他說。
聽她這么說,在場的幾人紛紛笑出聲。
“多虧你啊,我對阿盈的崇拜又多了幾分。”向微笑說。
“對了,阿盈最近在忙些什么?好久沒見過她了。”顧青山問。
“還能忙什么?最近不是旅游旺季嗎,店里客人多,她走不開,天天守著她那些小玩意兒。”
幾人沒在這里呆太長時間,楊辰還要在醫院對住幾天,若若留下來照顧他,向微他們三個就先行回去。
和顧青山海棠他們兩個走在一起,向微全程覺得自己跟個電燈泡一樣,短短的幾分鐘,滿滿的不自在。
終于出了醫院,聽到顧青山對海棠說:“我送你。”
海棠語氣冷淡道:“不用,我有人來接。”說著朝路邊一輛黑色轎車招了招手,那車子便朝這邊開過來。
海棠脊背挺得很直,她一句話沒說,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海棠。”顧青山突然說。
她停下關上車門的動作,問:“什么事?”
“你以后好好的。”
聽他這么說,她便靜靜地看著他,這時顧青山轉身對向微說:“走吧。”
向微臨走前看了看車子里的海棠,原本想告別一聲的,但是看海棠根本無暇顧及,因為她早就跟那個中年男人熱吻在了一起,目光始終注視著顧青山的方向,后者卻早已轉過了身。
向微心想,這兩個人大概都不怎么好受,即使外表上看不出什么。
這是他們的感□□,向微認為此時的她和車子里的地中海都是多余的,她想,不……地中海好歹算是個配角,只有她自己是局外人。
向微站在醫院外等顧青山去停車場開車過來,一個身著白族服飾的婆婆挎著個籃子走到她身旁,對她說:“金花,買條手鏈吧,你看一看,都是我自己編的。”
向微一眼就看中了一條,鏈子是用細細的黃色草繩編織成的,上面鑲著大小不一的三塊孔雀藍顏色的石頭,簡簡單單卻美感十足。
她拿起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說:“老人家手藝真好,改天吧。”
婆婆看得出她喜歡,說:“這是碧甸子,會保佑你的。”
不是她不想買,出來時有些匆忙,忘了帶錢包。
眼看顧青山的車子已經停在了身旁邊,她又對老太太說:“婆婆,先算了吧。”繞過去坐上車,那邊顧青山已經降下了車窗,和老人說了幾句話。
向微剛坐進副駕駛座,顧青山那邊已經從老人手中買下這條手鏈,遞給了她。
向微對他說:“謝了。”
顧青山淡淡地說:“看她這么大年紀不容易而已,你不用謝。”
向微說:“那婆婆剛才叫我金花,這是哪門子的稱呼?”
“在大理,姑娘的稱呼是金花,小伙子都叫阿鵬。”
“還有這么一說?”
“白族人都是這么叫的。”
車內很安靜,安靜得只能聽到外面的風聲。
氣氛有些尷尬,向微首先打破了沉靜,問他:“蒼山洱海在哪兒。”
顧青山專心開車,騰出手按下她那邊的車窗,說:“往外看。”
她依言看去,遠處果然是連綿青山,她只能看到一部分山頭,那么遠,又不似想象的那么遠,是那樣的近。
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隨手別在耳后,微仰著脖子看了好久。
云霧繚繞,層巒宋翠。
原來那就是蒼山,作為云南最著名的山脈之一,照片她倒是看過不少,卻是第一次這樣親眼看到。
這些天,她一直呆在石素客棧,根本就沒想過出去看看。
她又問他:“洱海呢?”
“往前走是蒼山,向后看是洱海。”
話剛說完,她竟然真的扒著車窗朝后看去。
天空純凈,輕快的風溶解了初秋的涼意。
顧青山輕笑出聲,他說:“怎么還當真了?這是大理的一句俗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