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天、白云、綠水、烏發(fā)、紅顏,很是養(yǎng)眼的一幕,勁裝青年本就陰郁的臉卻更加陰云密布,緊握的拳頭上青筋突起,目光緊緊盯著湖中洗水的少女纖細(xì)修長的脖頸,掐上去的感覺,一定很美妙……
仿佛是感覺到青年的殺氣,少女慢慢朝岸邊而來,如一朵冉冉浴波而出的水蓮花,優(yōu)雅,卻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斷,青年陰沉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這樣美麗又脆弱的東西只應(yīng)存在于那個紙醉金迷的長安,而不是這風(fēng)沙漫天的漠北……
少女在離岸邊不遠(yuǎn)處腳下微微一踮,翩翩然落到岸上,這一踮一落間輕緋色的衣物上水珠如雨而下,片刻間便如從未下過水般干爽而飄逸,青年臉上殺機(jī)再現(xiàn),這樣的好東西他的子民也該享有,那個錦繡大漢所有美好的東西都該是他的,包括眼前的少女……
少女微微垂下頭,任司伊用披風(fēng)將她裹了嚴(yán)嚴(yán)實實,又接過布巾不緊不慢擦著頭發(fā),“王爺——噢,應(yīng)該叫大單于了,大單于現(xiàn)在怎的有空到這來?”更新番外之關(guān)山匈奴剛剛走馬上任的大單于伊稚斜手上還殘余著敵人的鮮血,“你不問我有沒有受傷?”
“我更想問問於單太子今晚有沒有飯吃”。
伊稚斜沒有接話,只面色陰沉的盯著她,少女的心思卻不在他身上,“司伊,烏維還沒醒?”
“是,否則早該過來尋主子了”。
“各沁那臭小子又偷懶,讓他睡到現(xiàn)在,晚上又該睡不著了”。
“今天熱鬧,各沁定然坐不住的”。
少女搖頭笑笑,那絲淡淡的笑卻刺激的年輕的大單于心中殺意更濃。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刀柄,少女再次心有所感般朝他看來,“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說恭喜?”
伊稚斜只覺心口那股殺意翻滾起來,翻滾的他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少女笑了起來,她不笑的時候讓人覺得清冷而高不可攀,一笑起來眉眼彎彎便顯出幾分少女的嬌俏嬌憨來,伊稚斜心中翻滾的那股殺意奇跡的慢慢平息下來,“你笑什么?”
“我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從今往后,更沒有人敢找我麻煩了吧?”更新番外之關(guān)山一種很奇怪的驕傲感夾雜著大單于大人自己也說不出來的滿足涌上心頭,將心口那股殺意完完全全壓了下去。只嘴里卻依舊帶著三分惡意道,“這里還有人能找的著你麻煩?”
“小女子一介孤女還不是任人找麻煩的命?”少女嘆著氣,光速躲到伊稚斜身后。
伊稚斜冷聲開口,“攔下!”
疾馳而來的駿馬一聲長嘶,停在數(shù)尺之外,馬上的紅衣少女氣急敗壞下了馬,“司南,你把張騫藏哪兒去了?”
“呃,能不能別每次你找不到張騫都跑來找我要人好不好?”
“他就喜歡粘著你,我不找你找誰?”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他那不叫喜歡粘著我,只不過因為我們都是漢人,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總是要多說兩句的”。
“我不管,你把他藏哪兒了?”
“呃,其實公主你有沒有想過換個人喜歡?”
“我的事不用你管!”
少女聳肩,“他走了”。
“走了?走到哪里去了?”
“回大漢了”。
“回漢朝了?”匈奴小公主上前就要抓少女的領(lǐng)子,卻被伊稚斜一格手推的跌倒在地,“你瘋夠了就滾回去!”…
小公主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們說是王叔你逼走了於單哥哥,我還不信,現(xiàn)在於單哥哥走了。你也要殺了我了?”
伊稚斜眼中殺意一閃而過,何某人上前扶起小公主。“公主,張騫跟著太子去大漢了。他在大漢早已娶妻生子,你不要再惦記他了……”
小公主惡狠狠推開她,抹著眼淚跑了,伊稚斜陰森開口,“張騫是怎么回事?”
“他趁亂混到了於單身邊,跟著於單一起走了”。
“你怎么知道?”
何某人輕聲笑了起來,“我自然知道,他一個文弱書生,在亂軍中怎么能找到於單,是我?guī)е届秵文抢锏摹薄?
“你——”伊稚斜只覺自己剛剛壓下去的殺意再度翻涌起來,“你追上了於單?”
“大單于想說什么?”
伊稚斜惡狠狠瞪著她,何某人譏諷一笑,“大單于是想我扣下於單,好讓大單于斬草除根?”
伊稚斜的手再度摸上刀柄,這一次他一定要殺了她——
一只微涼的手撫上他冷硬的眉角,“這樣不是很好,於單去了他欽慕已久的大漢,有張騫引路,他一定不會出意外,你也不用狠下心殺他——”
那只手上的涼意再度讓伊稚斜心頭的煩躁慢慢沉淀下來,他陰郁看著眼前纖弱的仿佛一折就斷的脖頸,右手微微顫抖著,他知道那是興奮的余波,只是,他到底沒有伸出手——
“漢人有句話叫假戲真做,不論你當(dāng)初疼愛於單的出發(fā)點是什么,這么多年了,你定然也是不忍他死的,這世上本就勝者為王敗者寇,你也不必覺得虧欠了他,自此兩不相干吧”。
兩不相干,兩不相干,兩不相干……伊稚斜想起那個哭哭啼啼跟在自己身后的奶娃娃,那個一臉孺慕看著他的孩子,那個抱著華年高興的直抹眼淚的少年,那個少年總是溫柔而優(yōu)雅的,他從小就看不起他那般綿綿軟軟的性子,卻在不知不覺中習(xí)慣了他的溫柔優(yōu)雅,直到那一天他凌空一箭直指他的面門,他驚訝下竟不知躲避,不是司南推了他一把,他此刻已是埋骨草原,那一刻他才發(fā)覺自己這個從小綿軟的侄子也是草原的男兒,是騰格里的子民,也是弓馬嫻熟,盛怒下的一箭也可以取走他這個草原第一勇士的命……
伊稚斜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這個侄子的命,可那一刻他卻是真真切切是想要他的命。報應(yīng),伊稚斜不無自嘲的想,是報應(yīng)。他搶走了自己侄子的大單于之位,便從此背負(fù)著心頭的債。他殺人無數(shù),手上的血讓他的心一天比一天冷硬殘忍,他不知道自己會脆弱的承受不起他鄙薄失望的眼神,正如他永遠(yuǎn)無法下手殺眼前翩然而去的少女,報應(yīng),是騰格里降給他的懲罰……
一滴眼淚啪地打在青綠的牧草上,壓彎了草葉,又墜落草地。消失無蹤,無人看見,連眼淚主人也茫然不覺,怔怔看著那翩然而去的身影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
如果真的有報應(yīng),她也會如他那個溫柔優(yōu)雅的侄子一去不返吧——模模糊糊的念頭閃過,驚的年輕的大單于一個激靈,不自覺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司南——”
伊稚斜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已經(jīng)包扎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身上也清清爽爽。稍稍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就看見了床邊一把烏鴉鴨的頭發(fā),不像匈奴女子的頭發(fā)總是粗黑發(fā)硬涂滿了油脂,這個小女子的頭發(fā)又細(xì)又軟。清清爽爽散發(fā)著淡淡的*,他想怪不得張騫總是看不上自己那個身份尊貴的侄女兒,漢朝女人那股惹人憐愛的韻味,匈奴的女人是沒有的。
伊稚斜伸出手小心翼翼碰了碰那柔軟的發(fā)絲,不想就這一個細(xì)微的動作就驚醒了她,眼睜睜看著她伸手探了探自己額頭,咕囔兩句出了帳篷,伊稚斜突然就笑了起來,笑的連自己的莫名其妙。
“司伊。你來看看,他燒退了。是不是沒事了?”
司伊上下查看了一番,點頭。“大單于沒事了,主子放心”。
“那就好,你先休息,我都快困死了”。
伊稚斜手動了動,到底還是伸手抓住了她,“我睡了多長時間?”
“兩天”。
“兩天?”伊稚斜呆了呆,“有沒有人找麻煩?”
“沒事,我都幫你打發(fā)走了,你的大單于位子還在那好好等著”。
“你——你怎么打發(fā)走的?”
“呃,我就往帳篷口一站,說你在睡覺,想進(jìn)去很容易,打過我就行”。
伊稚斜聽著嘴角就是一抽,他是該高興自己有個武功高強的女人在身邊,還是該悲哀匈奴那么多男人連個小女子都打不過?
“不過還是匈奴男人夠男人,那么多人愣是沒半個人搞陰謀詭計暗箭傷人以多欺少什么的,不然我武功再好也攔不住”。
伊稚斜嘴角又是一抽,那么多男人對她一個女人還要用陰謀詭計以多欺少,直接拿根牧草吊死算了。
“你也是的,軍臣單于剛死,於單又走了,你竟然就帶個各相自己跑了回來,想死也不用趕成這樣”。
“我,突然想看看你——”
何某人怔了怔,隨即撇嘴,“所以我勸你別跟大漢過不去,就你這想到什么做什么的性子,在大漢早死幾百回了,結(jié)果在匈奴你竟然還能混個大單于當(dāng)當(dāng),根本不是一個段數(shù)的啊!”
伊稚斜知道跟她爭論這個問題必然是沒有結(jié)果的,遂轉(zhuǎn)移話題,“我餓了”。
“我叫人給你送過來”。
“我要吃你做的”。
何某人嘴角一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不是廚娘”。
“你做的好吃”。
何某人想跟他說自己的廚藝不是一般二般的糟,可一想到匈奴那些三般四般糟的廚師,忍怒開口,“就這一次,我再說一遍,我最討厭的就是做飯,再有下次我翻臉啊!”
伊稚斜滿口答應(yīng),好吧,再有威勢的話重復(fù)個千兒八百遍后也就會不那么有威懾的,當(dāng)然伊稚斜同學(xué)絕對想不到自己被何某人從夫君人選中踢出去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他喜歡使喚自己,唔,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莫以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