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晁蓋搶出艙來,只見江邊之上,三娘白衣飄飄,立在一塊巨石之上,江風吹來,只見:三千青絲隨風擺,衣袂飄飄素手紅。一朵白蓮臨風來,宛如仙子降凡塵。
便在那里,周遭劉唐、穆弘、張順、張橫、李俊、王英、穆春、童威、童猛、薛永十籌好漢聚在她身旁,三娘雙刀一指,厲聲喝道:“官軍趕來,我等休走,返身回去,破他軍馬,休教他小覷我等!”說罷當先便迎將上去,眾好漢轟然稱是,各舉兵刃,引數十名莊客、伙家、漁家隨后跟去。
晁蓋見了,急忙跳上岸來,身邊聚攏花榮、李逵、燕順、杜遷、宋萬、朱貴、鄭天壽、石勇、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十一籌好漢,手中樸刀一挺,也喝道:“休教扈娘子一介女流趕在我等頭里!隨我殺!”眾好漢齊聲吶喊,引數十名小嘍啰也翻身殺回。
就江邊看時,見城里出來的官軍,約有五七千軍馬,當先一兩千都是頂盔衣甲,全副弓箭,手里都使長槍的馬軍,背后三兩千步軍簇擁,搖旗吶喊,殺奔前來。
這里三娘腳快,直沖過去,高高躍起,手中雙刀幻出兩道寒光,當先三個馬軍便被砍下馬去。三娘飛身上了一匹駿馬,雙腿控馬,那馬便高高人立而起,嘶聲哀鳴,定住腳步后,便轉過馬頭來,三娘一催胯下駿馬,呼啦啦直沖入馬軍陣中。
眾江州馬軍見了,都用長槍來攢刺,三娘刀快,那廂里只見是馬過、刀光一閃,便是槍斷人落馬,過處血濺飛。只見三娘白衣飄飄,竟然硬生生在馬軍槍林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真是所當者破,所擊者服,左右無可擋其鋒銳者。
三娘身后劉唐、穆弘、張順、張橫、李俊、王英、穆春、童威、童猛、薛永十個好漢也各自涌來。劉唐、穆弘、王英三個亦搶得馬匹,跟在三娘身后殺將進去,張順、張橫、李俊、穆春、童威、童猛、薛永等人率領眾伙家、莊客、漁家隨后掩殺,這伙人勢若猛虎。一兩千馬軍竟然抵敵不住,節節后退。
李逵見了大聲叫好,腳下快步趕上,當先一個加入戰團,掄著板斧。赤條條地飛奔砍將入去,背后便是花榮、燕順、杜遷、宋萬四將擁護。
花榮見前面的軍馬都扎住了槍,只怕三娘在最前著傷,偷手取弓箭出來,搭上箭,拽滿弓,望著為頭領的一個馬軍,颼地一箭,只見翻筋斗射下馬去。花榮便在后面不住放箭,遮護三娘。
這邊晁蓋搶了匹馬來。快馬趕上三娘,護在三娘左右,兩個直沖到江州馬軍陣前帥旗下,三娘驍勇非常,飛馬上前,帥旗下那馬軍指揮不及防備,早被三娘一刀砍死,復一刀梟了首級。晁蓋上前一樸刀砍斷了帥旗,將那馬軍指揮首級提起,厲聲喝道:“爾等主將首級在此。還不速速歸降?!”
那一伙馬軍,見倒了帥旗,主將被殺,大吃了一驚。各自奔命,撥轉馬頭便走,倒把步軍先沖倒了一半。這里眾多好漢們在三娘、晁蓋率領下,一齊沖突將去,殺得那官軍尸橫野爛,血染江紅。直殺到江州城下,城上策應官軍早把擂木炮石打將下來。官軍慌忙入城,關上城門,好幾日不敢出來。
三娘見了,暗嘆道:“江州官軍,承平日久,久疏戰陣,這許多人竟然被我等一群人殺敗,難怪日后方臘起事之處,江南竟無軍馬可擋其鋒銳的。”想到這里,三娘高聲喝道:“官軍已敗,收兵而回!”眾好漢都領命而行,唯獨李逵這黑廝,兀自揮舞雙斧,趕著還要去搶城門。
三娘見了大怒喝道:“把這不尊號令的黑廝給我拖回來!”劉唐、穆弘幾個搶上前去,七拽八拖的才將黑旋風拖轉回來,眾人趕回江邊,方才從容上船。晁蓋整點眾人完備,將受傷、身死的先抬上船去,一眾頭領之內,有數人受傷,都叫先分頭下船,開江便走。
卻值順風,拽起風帆,七只大船載了許多人馬頭領,卻投穆太公莊上來。江里倒是有幾艘官軍巡船,但見這伙人連岸上幾千軍馬都殺敗了,那幾艘巡船哪里趕來到捋虎須?早早扯帆避走。
七只大船,一帆順風,早到岸邊埠頭,一行眾人,都上岸來。行不多時,早到了穆家莊前,三娘眼尖,卻見宋玉蓮與穆太公兩個立在莊門前久望。三娘見得玉蓮,心頭一暖,打馬先上前去,到了面前跳下馬來問道:“玉蓮,你如何在此?”穆太公笑呵呵說道:“自打宋家小娘子來到莊上,便每日都在莊門前望,直說定要等到娘子你歸來,著實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女子。”
三娘心頭一熱,正待說幾句親熱話,背后晁蓋卻到來問道:“這兩位卻是何人?”三娘瞪了晁蓋一眼,不情愿的將玉蓮與扈太公引見了,隨后眾好漢陸續到來,便再也無機會與玉蓮說話。玉蓮見人多時,便朝三娘點點頭,低頭徑自先回后院去了。
穆弘邀請眾好漢到莊內堂上,在穆家莊上的李立、侯健也都出來迎接,三娘、晁蓋等眾人都相見了。
太公道:“眾頭領連夜勞神,具請客房中安歇,將息貴體。”各人且去房里暫歇將養,整理衣服器械。當日穆弘叫莊客宰了一頭黃牛,殺了十數個豬、羊、雞、鵝、魚、鴨,珍肴異饌,排下筵席,管待眾頭領。
飲酒中間,說起許多情節。晁蓋道:“今趟劫法場,若非扈娘子早早定下退路,走時又領人廝殺一場斷后,我等皆被陷于縲紲。”三娘道:“保正哥哥休夸,也都是眾兄弟戮力向前之功。”晁蓋笑道:“除了娘子,便是李逵兄弟出力最多,只是殺得興起時,反倒只顧往城里殺去。”李逵道:“我自只揀人多處殺將去,他們自要跟我來,我又不曾叫他!”眾人聽了,都大笑。
三娘卻板起臉來喝道:“李鐵牛,適才你只顧廝殺,卻不聽號令,須知陣仗廝殺不同江湖爭斗。若無號令,如何能勝?”李逵嘟囔道:“扈小娘子,俺卻不是你保正哥哥,你叫往這邊。便往這邊,叫去那頭,便去那頭。”
此言一出,戴宗立時喝道:“你這黑廝說甚胡話?吃你的酒!”宋江也急忙道:“天王、賢妹,我這兄弟生性粗魯。不會說話,休要怪他。”
晁蓋也不以為仵,反倒看了看三娘笑道:“便在劫生辰綱時,我便是聽扈娘子吩咐行事的,何足道哉?”三娘瞪他一眼道:“豈有你這等做一寨之主的?什么聽我吩咐?適才廝殺,都是你只顧跟來,我又沒叫你跟來!”眾好漢看了都笑起來。
三娘見眾人見笑,心頭惱怒,盯著李逵這黑廝,將氣撒到他頭上。口中怒道:“李鐵牛,今后再不聽號令,便依山寨法度嚴懲不貸!”李逵瞪大眼叫道:“你便叫你家保正哥哥來打我便是!”三娘大怒道:“我不用叫他,自己便打來!”
李逵跳將起來,躲到一邊去,口中兀自叫道:“俺打不過你,你休得趕來,保正哥哥,救我!”眾頭領都笑了起來,晁蓋虛攔住三娘道:“與這黑廝一般見識作甚?坐下吃酒便是了。”那頭宋江與戴宗兩個只喝罵李逵。眾頭領勸解一番后,李逵不再言語了。
勸罷這里,宋江起身與眾人道:“小人宋江,若無眾好漢相救時。和戴院長皆死于非命。今日之恩,深于滄海,如何報答得眾位?只恨黃文炳那廝搜根剔齒,幾番唆毒,要害我們。這冤仇如何不報?怎地啟請眾位好漢,再做個天大人情。去打了無為軍,殺得黃文炳那廝,也與宋江消了這口無窮之恨。那時回去如何?”
晁蓋道:“我們眾人偷營劫寨,只可使一遍,如何再行得?似此奸賊已有提備,不若且回山寨去,聚起大隊人馬,一發和學究、并林沖等,都來報仇,也未為晚。”
三娘卻癟癟嘴道:“也不須費事再去打無為軍,黃文炳那廝并他家眷人等,一早便被我等下手拿在莊上,提來問話便是了。”當下三娘吩咐李立、侯健兩個下去,片刻后將黃文炳抓到廳上來。
那黃文炳此時已經去了口中麻核、眼上蒙布,見得宋江、戴宗時,面如死灰,又兼餓了數日,萎頓不堪。這幾日來,他原也硬氣,只是不肯降服,此時被提到堂上來,卻知大限已到。
宋江那里見果然是拿得黃文炳時,登時大喜,叫取一壺酒來,與眾人把盞。上自晁蓋、三娘,下至侯健、白勝,共是二十七位好漢,都把遍了。
宋江大罵黃文炳:“你這廝!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如何只要害我,三回五次,教唆蔡九知府殺我兩個?你既讀圣賢之書,如何要做這等毒害的事?我又不與你有殺父之仇,你如何定要謀我?”
黃文炳渾身發抖,卻無半點言語,一雙眼只看著三娘。晁蓋喝道:“你那賊驢,怕你不死!你這廝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宋江便問道:“那個兄弟替我下手?”只見黑旋風李逵跳起身來說道:“我與哥哥動手割這廝。我看他肥胖了,倒好燒吃。”晁蓋道:“說得是,教取把尖刀來,就討盆炭火來,細細地割這廝燒來下酒,與我賢弟消這怨氣。”
這時,三娘忽道:“且慢動手,我有句話要問。”晁蓋道:“還有何話?”三娘道:“隨口問幾句。”當下冷笑著走上前,低聲問道:“可曾想好了?待會兒非但你自己性命不保,一家四五十口人可也都要死個干凈!一家性命便在你一念之間!”
黃文炳當即道:“扈娘子,若是原先的話還作數,我這便降你!侍奉終生!永不背棄!”三娘笑了笑道:“果然還是識時務者為俊杰!”
當下三娘轉身對晁蓋、宋江一禮后,道:“保正、押司,這黃文炳并他家眷可否交予我處置?”宋江呆了呆問道:“扈娘子要如何處置?”三娘道:“我那里尚缺一個家仆,只看這廝尚有些才學,便教他在我那里做個家仆去。”
宋江急忙道:“使不得,扈娘子,這廝諢號黃蜂尾后針,端的歹毒,日后必被他所害!”李逵這邊討了尖刀、火盆方來,聽得這話登時大怒,喝道:“小娘子,你要饒了這廝性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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