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楠被厲漠北拉著,從樓上下來之后,又進了另外一家餐廳。
大概是他們運氣不好,才落座又遇到了熟人,還是厲漠北認識的熟人。
陸楠聽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跟人介紹:這是我太太,腦子里一直嗡嗡作響,一直忍到那對夫妻離開許久,才寒著臉看他。“我不想介入你的生活圈。”
“下次注意。”厲漠北幾不可見的彎了彎唇角,拿起菜單遞給她。
陸楠瞇了瞇眼,感覺胸口憋了一大團的火氣,卻又不知道為何生氣。他的說法挑不出丁點的毛病,你不能說他故意,因為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刻意成分。
自然的就好像,他們原本就是真正的夫妻。
這樣的認知讓她無比挫敗,同時又詭異的覺得開心,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病了,還病的不輕。
“剛才已經(jīng)吃過了。”陸楠把菜單還回去,臉上的憤懣來不及掩飾,也不想掩飾。
“我沒吃。”厲漠北揉了揉額角,意味不明的看著她。
她的態(tài)度沒什么不對,協(xié)議上也確實有這條,可她真的堅持并擺出戒備的態(tài)度,卻又讓他覺得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那我陪你再吃一點。”陸楠在他幽邃莫測的目光里敗下陣來,神色淡淡的扭臉望向一旁的綠植。“下午還有工作要處理。”
厲漠北沉默下去,臉色不是太好。
陸楠刻意忽略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低氣壓,整個下午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別的一句都不多說。忙到天黑下樓,她給葉子去了個電話,自然而然的往外走。
“今晚住我那邊。”厲漠北突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大的驚人。
陸楠眉頭皺了下,沒有掙開他的手。她有衣服留在那邊,這幾天因為許老不舒服,她基本都待在療養(yǎng)院沒回去。
厲漠北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上了車隨即吩咐司機開車,自己則懶洋洋的靠到椅背上,側(cè)眸打量身邊的陸楠。
街道兩旁的霓虹,如流水般滑過車窗,明滅照亮她臉上的輪廓。
她不是標準的美人類型,也不像康茹馨那般可以端莊也可以很可愛,更沒有肖楠身上那種,我見猶憐的嬌弱氣質(zhì)。可他每次看她,都會覺得舒服。
這種改變無跡可尋,卻又實實在在的左右著他的思緒。尤其吻她的時候,來自于內(nèi)心深處的隱秘歡愉,更是極大的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催他更進一步。
這原本就在協(xié)議里,可他卻希望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發(fā)生。
陸楠其實一直沒有準備好,要跟他突破那一層關系。她表面上無所謂,內(nèi)心里還是很抗拒的,并致力于跟他保持距離。那是陌生人之間,戒備的距離。
他不想勉強她。
車子在沉默中很快回到江濱路的別墅。
陸楠坦然解開安全帶,下車去打開信箱的暗格,拿了鑰匙把大門打開。爾后輕車熟路的開了別墅的入戶門,先換了鞋子坐到沙發(fā)上。
厲漠北跟在她身后,留意到她的耳朵似乎又紅了,充滿探究的眼神轉(zhuǎn)瞬柔和下來。
在她身邊坐下,他饒有興味的觀察著她,越看越覺得有趣。“先看協(xié)議,還是先去洗澡?”
“看協(xié)議。”陸楠極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沒什么情緒的對上他染著笑意的眸子。
誰都不是圣人,原本他們的關系就是一場交易,他給了她一個多月的時間適應,她應該感激的。
氣氛有片刻靜謐。
厲漠北的目光無聲無息的沉下去,徐徐起身去樓上把協(xié)議拿下來,順便開了手機的視頻拍攝功能。“開始吧,具體的內(nèi)容沒有太多調(diào)整,只是時間上改了,一年。”
陸楠點了下頭,接過協(xié)議疲倦的翻了翻。
確實沒怎么調(diào)整,想起之前她噎他一次一周的事,還特意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跟原來的一樣,伸手拿了筆簽上自己的名字。“我已經(jīng)確認協(xié)議內(nèi)容,自愿簽署。”
厲漠北看著她,眼底藏著些許意味不明的怒意,只一瞬便又恢復如常。“等下。”
陸楠一頭霧水的看他。“有問題?”
“有錯字。”厲漠北丟了個是而非的理由給她,起身折回樓上。
陸楠有點暴躁,錯一個字而已,至于這么吹毛求疵么!等了大概十分鐘,厲漠北重新拿了兩份協(xié)議下來,她干脆看都不看,對著手機鏡頭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提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厲漠北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快的讓人來不及捕捉。
協(xié)議一人一份,陸楠把自己的那份塞進電腦包跟結(jié)婚證放到一塊,抬眸看他,抿著唇保持緘默。
厲漠北也看著她,姿態(tài)隨意而慵懶,可惜微微上揚的嘴角卻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許久,陸楠毫無預兆的傾身過去吻他,沒有什么目的,就只是純粹的在賭氣。然而吻上去之后,主動權(quán)輕易便落入?yún)柲笔种校齾s漸漸潰不成軍。
厲漠北深深的吻她,比之前任何一次吻的都深,放開她的瞬間,手機正好響起。惱人的鈴聲一遍一遍重復,沖散了盤旋在兩人周圍的旖旎氣息。
陸楠喘的厲害,雙眼微微瞇起,眼中流淌著未退的迷離情思。
厲漠北低頭,很輕的啄吻了下她的唇,伸手拿過手機接通,氣息紊亂。“你翻了黃歷給我打的吧?”
那邊不知說了什么,厲漠北目光向下,沉沉的注視著身下的陸楠,眉峰無意識壓低。“抱歉,這段時間忙瘋了。”
片刻后,厲漠北結(jié)束通話,眼底的情潮剎那間深鎖,不露半點痕跡。“陸楠,幫我個忙。”
“你先下去。”陸楠拉回飛入云端的理智,蹙眉推他。“什么忙。”
“去見一個人。”厲漠北挪了下身子,伸手拉她起來,仔細幫她將凌亂的發(fā)絲捋好。“走吧。”
陸楠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動作驚到,直覺這個人跟他的關系非同一般。
只是他不說,她也沒有立場問。
車子進入市區(qū),陸楠被他帶到一家造型機構(gòu),屁股剛挨著椅子,就有人上來給她打理頭發(fā),并開始上妝。
厲漠北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微瞇起深邃的雙眸,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
陸楠如坐針氈,索性不再看他。
她的頭發(fā)長了許多,造型師為了掩蓋她身上的中性氣質(zhì),特意弄了個非常淡雅的妝容。陸楠從頭到尾都沒機會發(fā)表意見,閉著眼任由擺布。
禮服是厲漠北挑的,不過分隆重,也不會失禮。
經(jīng)典的黑色一字領立裁中袖小禮服,挺括的版型將她腰線收的十分妙曼,也更顯身材高挑纖細。唯一的缺點,便是風光都在后背,開到腰窩的深v的設計,動一下都能感覺到有涼風灌入胸口。
陸楠看著鏡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不由的自嘲掀唇。
厲漠北要見的人,應該是肖楠。
開門出去,陸楠沒什么情緒的招呼他一聲,拎起自己那只跟衣服明顯不搭的包。
厲漠北的視線落到她身上,無意識的舔了舔唇角,笑了。“很好看。”
張揚而不羈的凌亂碎發(fā),經(jīng)過細心的打造之后,充滿了時尚感。原本就英氣的臉龐上了淡妝,跟發(fā)型絲毫沒有違和,活脫脫一個冷艷又高貴的女王,充滿讓人想要征服的傲勁。
“我想換一套衣服。”陸楠皺著眉,感覺非常的不自在。
厲漠北抬手看了下表,沒有同意她的提議,起身過去自然而然的攬著她的腰。指腹碰到她皮膚的剎那,腳步頓了頓,下意識往她的后背看。
難怪她會想換……厲漠北感覺有些燥熱,眸光閃了閃,慢條斯理的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外面涼。”
陸楠嘴角抽了抽,索性由他去。
到了市里唯一一家六星級酒店,陸楠也不問到底是什么場合,隨他一道不卑不亢的入內(nèi)。
現(xiàn)場布置的非常浪漫,到處都是粉色的玫瑰花,還有無數(shù)心形的燈光閃爍,大提琴低沉輕緩的曲調(diào)輕輕流淌。
陸楠陪著他應酬一番,猛然想起陸桉提到過的肖楠,下意識往臺上望去。先是看到康茹馨穿著一身火紅的小禮服裙,正在跟穿著婚紗的女孩說話。
視線慢慢聚焦到演奏大提琴的女孩身上,發(fā)現(xiàn)真的是鄰居家的那個肖楠,稍微有些詫異。許多年沒見,她的樣子變化不大,攏在眉眼間的恬靜柔弱,始終如昔。
再看厲漠北,微笑的臉上,眼中那一抹深沉顏色卻格外的明顯。
忽然之間,陸楠覺得一切簡直荒唐的可笑。
肖楠家在許老家左側(cè),而她家在右側(cè),厲漠北的前女友是肖楠,臨時太太卻是她陸楠。
“陪我去見訂婚的新人。”厲漠北忽然出聲,下一瞬他的手隨即落到她的腰上,掌心貼著她的腰窩,觸感滾燙。
陸楠挑了挑眉,含笑點頭,心里卻特別不是滋味。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訂婚的主角是蔣牧塵,葉子的那位蔣先生。年紀跟厲漠北相仿,陸楠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安靜坐到一旁。
厲漠北再次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取了杯紅酒,跟著蔣牧塵走去一旁說話。
“上心了?”蔣牧塵晃著手里的紅酒,朝陸楠的方向努了努嘴。“你把黑卡給她,你媽查到我這,已經(jīng)知道了你們的關系。”
“肖楠不會開信箱的暗格拿鑰匙,她會。”厲漠北答非所問,目光悠遠的落向窗外。“我想聽她親口告訴我原因。”